翌日,萬裏無雲,武隆城繁華依舊,昨日猶如一場夢。


    雲府昨夜掛起了紅燈,今晨卻在門腦上綴了一朵白花。


    昨日貼上的大紅盈聯,一早就被揭下,換成了白紙黑字的挽聯。


    除此之外一切似乎都不曾變,可似乎一切都變了。


    靖寧街和真武街昨夜早被清水洗了數遍,晨起一如往昔,甚至幹淨了好多。


    在武隆城好多人心中,昨夜似乎變天了。可等到早上出門,除了那些不著調的流言之外,日子該怎麽過,還得怎麽過。


    ……


    程六兒一大早就進了城,今個運氣不好,沒一個客人。其實他今日也想早些迴去歇著,進西城玉祥門沒多遠,想著給孩子們帶點零嘴。


    剛停下車,就見不遠處巷子口圍了一群人,正在為昨日的事爭得臉紅脖子粗。


    程六兒看了一眼,向一旁的麻花店拐去,突然一句話吹進他的耳朵。


    “你們知道個屁。昨個半夜我可是親眼見到南山寺的道長抱著一柄劍入城,初一眼,我還以為遇著鬼了。”


    “可後來,他還對我笑了笑,別的不敢說,那劍我可是認得。”


    說話的人咽了下唾沫,聲音突然就壓低了。


    程六兒心裏一沉,莫非是那小子的劍?


    他不敢再想,匆匆忙忙就跑了前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衣袖,搖晃著。


    “你,你快說,那劍什麽樣子?”


    ……


    陳六兒終歸還是迴家去了,連孩子們的零嘴也忘了買。看著一群小雞似圍上來的孩子,他突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實在是太過普通。


    不知不覺,就有淚花溢出,他家娘子急忙趕走孩子,小聲問了幾句。越問,程劉兒心裏越難受,到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也不知是為自己還是那個娃兒!


    ……


    這個早晨,偌大的武隆城傳出多少哭聲,誰也說不清,可終究還是有幾人為那個叫楊有福的娃兒落淚。


    譬如此時緊閉大門的李少逸,雙眶潮紅,嘴唇都快被牙齒咬出了血。他深吸一口氣,拿出一塊牌子,朝門外走去。


    那牌子上寫著,今日停診。


    關好門,他失魂落魄的從人群裏擠出來,直直朝北而去。


    他想要去看看,因為他不信,那個小子會死。若真要是去了,該人家的情可就還不上了啊!


    ……


    向北走著走著,李少逸就身不由己的拐到那座叫天上人間的酒樓前。


    天亮沒多久,酒樓前並無幾人,可不知為何,今日卻掛上了碩大的白花。


    那白花在晨曦下分外耀眼,刺的李少逸不敢抬頭。


    又走了幾步,竟然撞在一人身上,李少逸剛要道歉,就聽耳畔一女音高唿。


    “你瞎啊!”


    李少逸一抬頭,看到一雙哭腫了的眼,原來是西兒。


    不知為何,李少逸突然想哭,他敢要攤臂擁抱,卻被西兒一掌推了個趔趄。


    “死遠,別在這礙眼。”


    西兒今個火氣甚大,連他也不認得。


    李少逸歎了口氣,嘴張了張,到底還是沒說話。


    他默默地繼續北行,背後那西兒高叫一聲。


    “我知道你是去找那賤人,你給她帶句話,就說此仇三年必報。”


    李少逸剛一迴頭,就見西兒在哪怒罵,“你個死人啊,一副挽聯都能貼歪,去,你咋不去死呢!”


    李少逸眼眶又濕,他隻能繼續朝北走了。


    ……


    李少逸一大早被人罵不敢還嘴,可白玉鳴這會兒希望被人罵卻無人開口。


    世間就是如此奇妙,想得得不到,不想得也得受著。


    昨夜,齊爺拖著白玉鳴,沿江岸直下百餘裏,終無所得。


    連白玉鳴都能看到齊爺臉上淡淡的哀傷,可他終歸不敢開口。不是怕死,而是怕傷心。


    於是兩人從黑夜走到白日,直到被一條橫貫八百餘裏的雲嶺擋住去路。


    “迴了!”齊爺低聲吐出兩字。可白玉鳴卻悶頭朝東行去。


    “你若有心,就替那小子出一口氣,再往前走,你就真個成了王八!”


    齊爺瞅了一眼前方高萬仞的絕壁,語聲柔了好多。


    白玉鳴停下腳步,擰迴頭,一臉疑惑。


    “去北地,那裏才是你該去的地方!”


    齊爺抬眼望了望北麵無盡的天空,長舒一口氣。


    “他若活著,定會去那裏。”


    齊爺如此肯定,是因為那天在武道閣藏書樓裏,他看到那個名叫楊有福的少年眼裏的閃光。


    那兩點光,和這些年武道閣的少年人毫無二致,驕傲而又豪情,也許隻有北地才能點亮那兩點光裏燃燒的火。


    ……


    此時,雲府正對照壁的雲樓內,一樓大廳堂前案上也燃著兩盞燭火。劈啪的燈花不時炸裂,在寂靜的大廳裏尤為悅耳。


    可會兒那裏來的喜悅,就連耳朵似乎在昨夜早已失聰。


    隻因堂前案上香爐裏燃著四根長香,兩周廊柱上圍滿了盛開的白花,可惜那些花全是紙紮的。


    若不是堂前站著的俏佳人身著一襲紅裙,鳳冠霞帔,唇如朱丹,真以為這隻是富貴人家搭起的靈堂。唯一缺少的,也隻有那個大大的奠字和壽木。


    唯有那個血紅刺眼的雙喜字還在說明,這正是今日的喜堂。


    確實,今日是雲家大小姐雲冉百年好合的大日子。


    昨晚,北城裏的達官貴人可全都收到了喜帖。


    雲家有喜,誰敢不來?


    昨日宵禁,今日吉時。


    於是乎,武隆城內在殿前跪拜過的大人們,一大早就全來了。


    隻是一進門就被無處不在的白所驚到,隻因目之所及,所有的門楣上都貼著白紙黑字的挽聯。


    難道說……,所有人不敢言語,隻能擠在偌大的院子裏,等著主人家的安排。


    可是,今日偌大的雲府,所有的下人甚至韓爺全都變成了眉頭緊鎖的啞巴。


    也許,吉時未到?


    這是好多人的心聲。


    這一等,從辰時就等到了巳時,突聽的堂內有聲傳出。


    “吉日良辰已至,新人就位,觀禮者入!”


    院子裏的眾人在這一聲裏鬆下一口氣,可全都徘徊著不敢上前。


    又聽得低沉而威嚴的怒聲傳出。


    “怎麽,這雲堂可藏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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