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刻鍾之前,吳二的那一聲喊,一直傳出了一線天的南口。


    藏在穀口山丘伏上的程三虎猛的抬起頭,心裏想著:“難道消息不對,竟然有埋伏。”


    可仔細聽聽又不像,他抬起一隻手,揮了揮,出口附近山上冒出好幾個人影。


    昨夜收到消息,越國鎮遠軍大軍入境,連克兩城,程三虎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還好,今日一早,又來了消息。說將軍愛女由此入京,這簡直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遞上枕頭啊。


    程三虎毫不遲疑的發出命令,於是雲安附近的吳國探子盡數趕了過來。


    若能生擒那女子,想必鎮遠軍的威脅不攻自破。


    這檔口,可千萬不要出問題啊。他想了想,覺得不安,對身旁的一人小聲嘰咕幾句。


    隨即,那人彎著腰,慢慢的消失在晨霧裏。


    這一刻,程三虎的心情萬分激動,他用抖動的手拉起黑色麵巾,毛起腰,手臂上揚,用力做了一個斬的動作。


    隨即官路兩邊的山坡上,陸續冒出一個個人影,然後又消失在草叢裏。


    剛剛得到的消息,一線天方向來了一隊人馬,確定是那女子無疑了。


    接下來應是一場硬仗,可程三虎並不擔心,畢竟這次他帶了差不多百十號人,而對手不過二十多個。


    這一次,一定會成功的,到那時候……。陳三虎隻是這麽一想,就差點笑出聲,唉,誰能想到自己會有這麽好的運氣呢?


    畢竟這一次行動異常隱秘,藏身之地距離官道超過五十步,應該是萬無一失的。


    就在他焦急難耐之時,一個身著褐色短裝的少年,形影孤單的走出了一線天。


    他背上背著一把長劍,深情冷峻,似乎朝自己瞟了一眼。


    程三虎一驚,急忙縮下頭,透過枝葉間隙,看著那少年漫不經心的消失在路的盡頭。


    唉!原來是個小傻子,真是虛驚一場。程三虎朝對麵山頭搖了搖,然後坐了下來。


    可一刻鍾過去了,那一線天還是沒一個人影。


    難不成走露了風聲,他有些焦急。


    要不要撤呢?畢竟這裏是越國地界,弄不好會全軍覆沒。


    程三虎看了看身邊的小夥,一下子猶豫起來。


    正在他左右為難之際,隨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三騎由一線天疾馳而來。突然停在穀口,四處打探,然後又折返而歸。


    陳三虎大喜,卻也隻能等著。


    又一個一刻鍾過去了,透過枝葉間隙,眼看著一隊人馬走出一線天,緩緩而來。


    走在前麵的十餘騎刀箭在手,深情冷漠,呈衝鋒隊形展開。走在後麵的十餘騎打馬環顧,一手拿刀一手持盾,把中央的馬車圍了個嚴實。


    程三虎隻覺得心裏一緊,直身長嘯一聲,如雨點般的利箭唿嘯著從官道兩旁傾瀉而出。


    刹那間,枝搖葉動,仿佛官路兩側的山坡上潛伏著千軍萬馬。


    眨眼的功夫,那二十餘騎就有幾人墜馬落地,可走在前麵的十餘騎並不慌亂,反而分成兩撥,向兩側山坡衝鋒而來。


    這一段山坡較為平緩,繁茂的雜樹野草阻擋了他們衝鋒的腳步,卻阻斷不了他們衝鋒的決心。陸續有人墜馬,然後又站了起來。


    幾息不到,林間就傳來兵兵乓乓鐵器相擊的響聲,夾著著嘶吼和呻吟。


    馬車邊上的十餘騎早已棄馬持盾,呈環形展開,緊緊圍著馬車緩慢前行,顯得有條不紊。


    一隻隻羽箭咚咚咚的紮在盾牌和馬車上,又無力的墜落在地。


    眼看著四周嘶嚎聲不斷,卻無寸功,程三虎大急。沒想到竟然碰到了硬點子,有些棘手。


    可這一次卻沒了退路,他大吼一聲迎身朝著馬車的方向急撲而去。


    嘴裏大喊著:“馬車、馬車。”


    隨著這一聲喊,山坡兩邊冒出無數個蒙著麵巾的漢子,呐喊朝馬車撲去。


    可那幾個勁裝漢子卻好像腳下紮了根,一步也不退,甚至身上紮滿了羽箭,還是堅挺著不倒。


    眼看著手下的人下,一個個倒下。程三虎目眥具裂,血湧上頭,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四十步、二十步、十步、三步。


    嘭的一聲,程三虎揮刀重重的斬在迎麵直立的盾牌上,然後不歇氣的斬了好幾下。


    對麵的漢子終於退無可退,栽倒在地,被蜂擁而來的刀劍砍成了數段。


    終究蒙著臉的人太多,這麽一衝,那些勁裝漢子還是一個個倒了下來。可一同倒下的蒙麵人卻也不少。


    衝出山坡林地,來到官道上的時候,程三虎粗略看了一眼,百十號人到這兒的竟然隻有一半不到。


    好多人身上帶傷,衣衫不整,刀劍沾滿了獻血,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遠遠的散開圍著中央的一群人,看起來就像一群烏合之眾。


    此時,盾牌後響起一陣令人牙酸的噌噌聲,那是長刀出鞘的摩擦音。一把把閃著寒光的鋼刀沿著盾牌間隙遞了出來。


    在程三虎舉手示意之下,圍上來的一群人在十步外止住了腳。這時候用力抽吸的冷氣聲接連不斷,顯然受傷的也不少。


    程三虎也不想手下再這麽無謂的死去,他抬手做了個動作,一群人開始列隊,呈衝鋒隊列展開。


    一時間,刀劍林立,十餘張長弓拉成了滿月,遙遙指著馬車的方向。


    他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高聲喊。


    “我乃吳人,隻想請姑娘去吳地做客,若不想餘下的人喪命,還是痛快點站出來吧!”


    喊聲過後,馬車門露出一條縫,程三虎大喜,能夠兵不血刃當然好了,至於之後,那就另說。


    可他還沒笑出聲,一個勁裝漢子衝上前去,猛的把門有關了個嚴實,並躬身高喊。


    “小姐,不可啊!我乃越人,遇敵自當肝腦塗地,可哪敢讓小姐委屈。”


    他說的很婉轉,可聽在程三虎耳裏卻又是另一個意思。大家都不是笨人,這理誰都懂,既然勸降不成,那隻有破敵一條路了。


    程三虎歎了一口氣,朝著到下的兄弟們望了一眼,舉起手中長刀,朗聲高喊。


    “兄弟們,爾等可知鎮遠軍不守約定,前夜攻破我吳國國門,連破兩城,吳地民眾死傷無數。


    今時此地,我程三虎在此立誓,必斬敵首,爾等可敢同往?”


    本來有些萎靡的隊伍在這一聲高喝下,如同充氣的羊皮筏子,一下子士氣滿滿,齊聲高唿。


    “殺盡越賊,殺盡越賊。”


    這聲音高昂有力,傳的很遠,就連待在遠處樹上的楊有福也聽的一清二楚。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吳國人。可這麽多年來,那些照顧過他的父老鄉親好多卻都是越國的。


    他曾經問過父母,後來又問過銀根叔,每次他們都是含糊做答。


    “管他是哪一國的呢?隻要能安安寧寧就好。”


    這下,楊有福也不敢多問,後來偶然聽說清風鎮的那條青石街就是吳越兩國的分界,楊有福都有些不敢相信。


    因為這條國界每天都要走來走去無數次,卻從來沒有一個官兵阻攔過。


    前日聽說清風鎮藏著吳國的探子,楊有福還有些不信。可今日見到這麽多的吳國探子,楊有福再不信,那就是傻子。


    看著那十幾個鮮活的生命就那麽死去,還被斬成數段,楊有福終於見識了吳人的兇殘。


    如今那吳人頭領大唿小叫,顯然是在蠱惑人心。


    那孤零零的十幾人和馬車裏不知名的人物看來是在劫難逃了,楊有福有些傷心,更有些氣憤。


    他默默的爬下樹,抽出半刃劍,麵朝東方跪了下去。


    “銀根叔,福娃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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