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文的迴憶被幾份新的郵件提醒打斷。


    他看到一份來自管家的,一份來自海莉的,還有一份來自塞恩的。


    歐文鬆開葉晴嵐的手,小心翼翼地塞迴被窩。他從椅子內停直了背脊,先前的頹唐也好,悲傷也好,恐懼也好,這時已經被歐文趕出了胸腔。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在和葉晴嵐獨處的這段時間內,他竟然毫無保留地將這個地方作為了自己的私密空間去讓情緒流淌。


    歐文按照時間順序,一封接著一封打開。


    海莉的來信很簡短,一看便知道是懷特讓她發送的感謝信,雖然歐文什麽也沒做,但在信的末尾,還是微微震動了一下。上麵寫著的是歐文說的要複活數百萬人的約定。


    額......這個,目前他還做不到。


    歐文斟酌了一下迴信,便言辭懇切地給海莉迴了一封。


    管家的來信,則是很長。與其說是來信,不如說是一連串的工作迴報,正是歐文目前最需要的東西。歐文重新靠迴了椅子內,一點一點地看著管家收集的資料。


    上麵寫的是姆拉生命科技的全部試驗內容。


    塞恩一直引以為傲的姆拉生命科技,就是依附於姆拉遊戲世界的毒瘤。研究所使用的錢來自於姆拉遊戲世界的匯入,而研究的試驗基地,竟然也在姆拉世界內部......


    歐文很早之前便知道真相,可進入這個鐵桶內部,卻是花費了他不少的心血。


    因為塞恩非常謹慎,每一期實驗得出結果之後,他便會重新更換實驗所的領導人。這導致,每一期長達半年,或數年的研究,會頻繁更換掌權人。而內部管理層充斥的權利金錢交易,則會跟著更新換代。這使得歐文等其他人,埋入裏麵的釘子,也得隔三差五地進行更換。


    這份遲來的報告內,寫著的是有關於深海怪獸的全部資料。


    ......


    半個鍾之後,歐文陷入了沉默。


    原來,塞恩從頭到尾就沒有把這個怪獸當一迴事,甚至利用了這個怪獸的弱點,兩者互利互惠地在海底共生了數十年。


    這條怪獸要的是npc和人,用以吞噬,於是塞恩便定期內部清理,喂食怪獸。而這個怪獸,偶爾吐出的神力團,則會被塞恩拿走,用以他的試驗。


    說白了,如果沒有葉晴嵐的潛入,以及海莉肆意妄為的外出。


    或許,這個互利互惠的共生關係,還會持續更久的時間。


    上一次雲港站的崩塌,便是所有事件的起因。而雲港站的大屠殺,都在塞恩的預料之中,那個掌權的白大褂,便是塞恩這方從現實中派去的實驗員。


    神力這種東西,塞恩早已知曉。而他要做的事情,比之歐文之前所要了解的還要恐怖。


    這條不知從哪裏來到姆拉世界的怪獸,可怕嗎?


    眨眼間便可以吞噬數百萬人的性命,可怕如斯。


    但對於塞恩來說,這不過是小兒科,他要的是什麽?他要的是比這個怪獸還要可怕的力量!他要的是整個姆拉星球的再生力量......他要做的是真正的“神”。


    比如,像世界之樹的力量,但一定是淩駕在世界之樹力量之上的。


    而一旦他掌握了這個力量,便是“神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無論是在厄斯星球,還是在姆拉世界,他要的是翻手是雲,覆手是海。


    ......


    這男人瘋了,這哪裏還是人的作為?


    ......


    歐文合上了管家發送來的資料,看了一眼塞恩的來信,停了片刻,便關掉了主界麵。


    他抬頭看了一眼,還處於昏睡狀態的葉晴嵐。


    她周身已經沒有任何神力的氣息。沙漠玫瑰之前可從來沒有說過精神力會有耗盡的那一刻。而現在,他找到了這股力量,而葉晴嵐卻失去了這個力量。


    左手火焰,右手冰霜......


    床上的女孩,還在反複地念著這句話。


    隻要她還有思維,那便是好的。好過她之前的思想盡失,成了活死人。


    歐文這般想道,便從虛擬包裹內掏出五盒“果汁糖丸”。這五個木盒,是在海底,葉晴嵐的身邊找到的。找到的時候,裏麵空空如也。


    歐文一盒接著一盒地打開,裏麵的糖果果然如守護所說的,已經再次充滿。他骨節分明的白皙手指,取出一顆接著一顆的糖丸,塞進葉晴嵐的嘴裏。


    死去的人,他現在還沒有辦法複活,所以,葉晴嵐,隻要你還活著,我便會一直護你。


    如果你覺得這是我的愧疚,覺得這是我對我父親所做這一切的懺悔。


    無論哪一樣都好,我隻想你活著,等你睜開眼睛的那一天,我會將我之前沒對你說的話,都告訴你。


    比如,一直壓在我心底,那一天,在德德裏市的孤兒院,我將一把匕首插入了你的胸膛,想結果你的性命。


    比如,在你複原的那天晚上,我為了拿到個人組積分冠軍,強行刺破了你的脖子取血。


    比如,我曾經,懷疑甚至害怕過你的存在。


    ......


    對不起。


    請你醒過來,我想把這份抱歉,傳達給你。


    ......


    片刻,歐文便將所有的糖丸都塞進了葉晴嵐的嘴裏,看著它們融化,進入葉晴嵐的體內。


    這個過程並不久,歐文卻感受到了一絲安慰,甚至覺得葉晴嵐冰冷的身體,也在這個過程中迴暖了一些。


    歐文將葉晴嵐額前的頭發撫順,再次幫她包裹好被子,確認她的身體的確迴複了一些之後,便走出了葉晴嵐的房間。


    他一路走出了海中別墅的客廳,站在別墅群外,寧靜的夜海麵前。


    今晚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全球爭霸賽忽然的終止,已經讓歐文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事情。


    深海怪獸的正式出現,這個世界真相的一角跟著顯露了出來。而葉晴嵐今晚的險些身死,給歐文喂下了最後一記猛藥。


    那便是,虛與委蛇不是對待塞恩的好對策。


    歐文打開了塞恩在一個小時前發來的郵件。郵件的內容,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寫的盡是一些“聽命行事”的命令。


    在歐文看完管家的那份資料時,便已經明白,塞恩對於今晚這起事件,是不會上心的,哪怕真實的實驗數據壓根就不在他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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