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更大了,唐依依付了車錢,撐起傘下了車。單衣單褲根本沒法抵禦接近零度的氣溫,看著那輛載她來的轎車開走,唐依依直朝著那家加油站走去。


    幾分鍾後,她一手撐傘,一手端著一杯熱果汁走出來,慕少廷無論是坐車,還是駕車都得從不遠處的那個路口拐上去,唐依依這麽想著,肩膀上搭著對她來說像是一頂帳篷的雨傘踏上馬路。


    唐依依視線不好,心裏又想著事,唿的一聲,一輛高速行駛的轎車幾近貼著她疾馳從她眼前經過,唐依依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調整雨傘的角度確認過往車輛。


    這裏相對偏僻,但馬路寬闊平坦,因此雖然經過的車輛不是很多,但車速都不慢,雨天路滑,唐依依打消站在路口等慕少廷的想法,決定去慕少廷必定經過的那條路上等他。


    就如同剛剛那位司機所說,這條路是新建的,道路兩旁偶爾還有整齊碼放的建築材料。唐依依拐上這個彎步行一段距離後看了看時間,此刻已經淩晨四點,慕少廷六點的飛機,她還要在這裏等他近兩個時。


    唐依依捧著那杯還有一點熱唿氣的果汁形單影隻站在昏暗的路旁,雖然有一把可以替她遮擋一部分風寒的雨傘,可衣著單薄的她還是凍得瑟瑟發抖,半截褲腿都已經被雨水打濕。


    “寶寶,陪媽媽忍一忍啊!”唐依依撫了撫自己還沒怎麽顯懷的腹,心裏突然湧上了一股酸楚。沒關係,沒關係,她的寶寶跟她一樣堅強,不會怕這麽一點冷的,唐依依如此這般安慰著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過,手裏的那杯果汁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溫度,唐依依抬頭朝著她剛剛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直至現在還沒有一輛車經過這裏,如果她再去買一杯果汁,萬一這個時間她錯過了他怎麽辦?唐依依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此刻已經淩晨四點四十五分。


    凍得嘴唇青紫的唐依依縮著身子堅持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抱著傘柄站在淩晨雨夜的她此刻就像是一片隨時都有可能被風雨卷走的殘葉。


    風漸漸停了,雨也漸漸了,唐依依抬起蒼白的臉朝著他會來的那個方向再次看去,昏暗的光線下那裏依舊空『蕩』『蕩』。


    唐依依落寞地垂下頭,這時候她隱隱地聽見了一種熟悉的轟鳴聲,她抬頭朝著天上的一個方向望過去,一架飛機由遠及近駛來,並且在兩三公裏外的某處降落。


    飛機來了,他也快了吧,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見到日夜思念的那個人,唐依依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久違的笑容。


    呆會兒見到他,她第一句話該說什麽呢?對不起,我錯了?還是直接跟他告白我喜歡你?還是先跟他說她之前跟他說的那些傷害他的話其實都不是真的?唐依依站在那裏想著,思索著,企盼著自己很快就能求得他的原諒。


    不知過了多久,唐依依的眼前突然燈光一現,他來了,唐依依心中一震本能朝著那個方向看過去,然而還沒等她看清那是輛什麽車,那道刺眼的光束猛地就打在她的眼睛上,並且就像失控了一樣直朝著她就撞了過來。


    “啊——”唐依依驚恐之餘向後躲避,可不想卻被地上的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她一個踉蹌接二連三向後退了好幾步,然後一腳踩進還未修建好的馬路邊沿,下過雨的泥地又濕又滑,唐依依就聽見一陣刺耳的急刹車聲,緊接著連續的天旋地轉之後,她的身體伴隨著一聲悶響砰地撞在了某處。


    雨還在下,她能感覺的到,唐依依的睫『毛』顫了一下,手指也試著動了動,隨後一顆淚珠經由她的眼角滾落下來,慕……少……廷,對……不……起,她的思維沒允許她再多跟他說一句我愛你,便停了下來。


    十分鍾後,一輛豪華轎車經由此處,隻是路旁地上立著的那個盛放果汁的紙杯和那把黑『色』的雨傘並沒能喚起車內男子的注意,他眼神淒涼注視著窗外,似乎在懷念著曾經的過往,也似乎同時在嚐試著忘記它。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一位穿著市政工作服的工人前來查看現場的施工材料,結果無意撿到一把雨傘,這把雨傘看著很新,他開開合合幾下,見什麽『毛』病也沒有,索『性』收了起來留作自用。


    經曆了一輪風雨,這些被塑料布覆蓋的水泥看樣子沒什麽問題,這位工人將塑料布上麵的積水抖了下去,又好好蓋了蓋,隨後從旁邊撿起一塊石頭壓住了其中的一角,期間他踢翻了一個盛著果汁的紙杯,不過也並沒在意,垃圾麽,到處都是,隻是現在的人啊,素質真是越來越低了!


    這時候他隱隱就聽見一陣手機鈴聲,他四下看了看,然後循著聲音朝著下麵滿是碎石的溝渠看下去,結果就發現一個姑娘躺在下麵。


    這個工人心善人膽大,順著斜坡幾下就滑了下去,他撿起一側的手機,鈴聲還在響,上麵顯示男友,應該就是這姑娘的男友吧!


    “喂?”工人嗓音粗曠豪邁,冷不防嚇了高大圍一跳。


    “你是誰?”高大圍第一反應是唐依依的手機被偷偷了。


    市政工人看向地上躺著的唐依依直接就說:“你女朋友掉溝裏了,看樣子傷得不輕啊,過來趕緊送醫院吧!”


    啊?高大圍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他二話不說轉身就衝出門外。


    二十分鍾後,渾身是血的唐依依躺在了極速駛向醫院的救護車上,高大圍滿眼淚水,他緊握著唐依依冰冷的手不停地喚著,“依依,依依,一定要挺住,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此時此刻,高大圍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他昨晚從窗口看見她穿著單衣跑出去,當時就應該追出去攔下她的!


    手術經曆了差不多五個時,等在外麵的高大圍焦躁得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痕,見醫生從裏麵出來,他一步就衝了上去,“醫生,我女朋友怎麽樣?”


    醫生重重地歎了口氣,隨後才說:“患者病症很多,我一個一個跟你說吧!”


    醫生的表情明顯是在說唐依依狀況不好,高大圍眼睛通紅,手也開始忍不住顫抖。


    “患者的低體溫症已經得到控製,肺部和心髒的炎症跟其它相比也不算是問題了,我重點說說剩下的幾個,一就是顱腦損傷,剛剛已經做了手術,雖說比較成功,但效果還得看後期恢複,好的話可能短期記憶會受點影響,不好的話可能會很長時間處於這種昏『迷』的狀態!”


    高大圍緊緊攥著拳頭,指甲都已經深深嵌進皮肉。


    “現在最嚴重的問題是腰椎骨折,這部分手術現在還沒做,因為手術成功率隻有不到百分之二十,這就意味著這姑娘很有可能年紀輕輕就癱瘓,所以我想給你個建議!”


    “什麽建議?”高大圍現在隻要是有一線希望,他都會帶著她嚐試。


    “如果你經濟條件允許,我建議你去美國治療,那裏有世界最先進的神經外科治療手段,如果去那做這部分手術,成功率最少也能有百分之五十!”


    “我會帶她去的!”高大圍語氣果決。


    “再有就是孩子!”醫生表情稍顯欣慰,“這個孩子比較幸運,母親受了這麽重的傷,家夥問題卻不太大,隻不過接受這一些列的治療肯定會對他有很大的影響,所以,保與不保你自己再考慮一下吧!”


    這個孩子可以說是唐依依的命,她是一定不會願意讓自己做出殺死他的決定,高大圍吞下口中的鹹澀味顫著聲說道:“不用考慮了,確保大人安全的情況下盡力保住他吧!”


    醫生輕唿一口氣說:“好吧,那我先提前跟美國那邊溝通一下,盡快送患者過去!”


    “謝謝醫生!”


    唐依依不久後被送進重症監護室,高大圍隔著玻璃看著她渾身『插』滿的管子和遍布傷痕的臉,胸口痛得仿佛要裂開。


    他伸手『摸』了『摸』玻璃,盡管她的那一頭長發已經被剪去,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可是在他心中她仍舊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孩!


    第二天,也就是高大圍計劃傾家『蕩』產帶唐依依出發前往美國治病的前一天,高大圍拿著申請停薪留職材料來到了尹安娜辦公室。


    “你要跟唐依依出國留學?”尹安娜看著高大圍遞上來的材料顯得有些吃驚。


    高大圍麵『色』看不出任何異常,“是,依依沒上過大學,正好有這個機會,所以我們決定一起去!”


    “那真要恭喜你了!好吧!我同意!”尹安娜笑笑,麵頰透著淡淡的紅暈,抬手就在空白處簽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尹總監,我出去了!”停薪留職不是那麽容易申請的,尹安娜這麽痛快的簽字也是巴不得他能帶著唐依依離開,高大圍眸光微斂轉身出門。


    在做好萬全的準備之後,變現自己全部家當,孑然一身的高大圍帶著唐依依出發去了美國。


    數日後,特種連隊駐地。


    慕少廷終究還是迴來了,因為他知道無論他把自己丟向哪裏他都不會忘記在他心裏留下深刻烙印的那個人。


    唐依依跟著高大圍出國留學了,這是尹安娜帶給他的消息,慕少廷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湛藍的天空,眼神裏沒有一絲的『色』彩。


    陸長久這時候推門走了進來,他已經很長時間來這兒都用不著敲門了,因為敲了也白敲,基本上他們上校不會給他任何迴應。


    自從再次看見慕少廷,陸長久就已經知道他和唐依依那晚還是沒見到麵,看來他們兩個還是缺少了點緣分啊,可能一切都是天意!


    陸長久把幾份文件放在桌上,慕少廷轉迴視線看了一眼,隨後伸手拿過來一本。


    “上校,你那晚關機幹嘛啊?”陸長久帶著遺憾問。


    慕少廷不想說話,聊起眼皮隨便敷衍一句,“想關就關唄,你管我?”


    “……,那晚唐記者一直在找你,可是怎麽都找不到,就因為你關機!”


    “找我?”慕少廷抬眸看過去。


    “嗯,我告訴他你要走,而且很長時間都不會再迴來,她就急著趕了過來!”陸長久如實說道。


    慕少廷就那麽盯著陸長久看了一會兒,聯想到自己不見了的結婚證,他唇邊浮上一抹苦笑,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說:“看來她是急著來找我離婚的!”跟高大圍出國留學,總得把他這邊解決幹淨吧!


    “離婚?”陸長久震驚。


    某高檔公寓11樓某住宅。


    唐敬灝看著麵前的那張打印圖片,清冷的神『色』流『露』出濃重的哀傷,她怎麽都不跟他這個哥哥說一聲就那麽走了呢?


    一旁的手機此時發出刺耳的響聲,唐敬灝睫『毛』顫動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父親唐錦鎔,他調整了一下情緒接聽,“爸!”


    “敬灝,把依依的地址給我發過來,這兩天我準備過去看看她!”唐錦鎔最近總莫名感覺心慌,不親自過來看一眼唐依依這個女兒他甚至連覺都睡不著。


    唐敬灝聽聞不禁苦笑,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地址,唐敬灝眼裏突然閃現出水光,不過依舊很好地控製著說話的語氣,“爸,依依出國留學了!”他故意沒說唐依依是跟男友一起去的,在父親眼裏她是已婚的身份,怎麽可以有男友?唐敬灝不想讓事情變複雜。


    “留學?她哪來的錢?”長輩永遠都比較謹慎,生怕孩子被騙。


    “她自己存了一些,剩下的是我給的!”她出國,他能接受,隻要她開心,無憂無慮的就好,唐敬灝的願望很簡單,自然得幫唐依依說話。


    電話那端的唐錦鎔遲疑了半晌,隨後才歎息著說:“這丫頭竟然出國了,行啊,去就去吧,隻要她過的好就行了,不過敬灝,依依下次給你打電話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啊,我最近不知怎麽總是擔心她!”


    “我知道了,爸!”唐敬灝雖這麽說,但是他卻一點都不知道下次唐依依什麽時候能給他打電話,她的手機一直關機,很可能她一直都不會給他打,給他打幹什麽呢?在她眼裏,他們這對異父異母的兄妹並不親!


    新聞集團員工宿舍。


    除了慕少廷和唐敬灝,何昱瑋同樣也陷在思索唐依依出國留學這件事上,為什麽這麽突然?為什麽她都沒跟自己提過呢?


    何昱瑋的目光沒有具體落點地投在桌麵上,她一下一下摩挲著趴在她腿上那隻叫混混的貓咪的『毛』,那兩條分別叫慕和依的魚還在魚缸裏一圈一圈遊著,而那把香扇此刻仍舊躺在一旁她伸手就能觸及的地方。


    同一城市某高檔酒店。


    一對新人正在舉辦結婚晚宴,席間一身著華貴服飾的『婦』人聲對一旁的友人說:“誒,你知道吧,這家的新娘聽說曾經追過慕少爺!”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慕少爺能看上她?”另一『婦』人翻著白眼麵『露』不屑。


    一號『婦』人略感不解,語氣之中又帶著點嘲諷調笑說:“他們一個嬌縱跋扈,一個玩世不恭,其實挺般配的不是嗎?”


    “那是你不了解,這家的新娘驕縱是驕縱,但那家的少爺可不玩世不恭!”二號『婦』人手握刀叉切割著盤子裏的食物垂著眼皮說道。


    “咦?這話怎麽說?”一號『婦』人聽聞來了興趣。


    一號『婦』人另一側坐著的是沈鳳琴,她是替自己老公唐錦鎔來參加這場晚宴的,據唐錦鎔跟她說,男方是他認識的一位離退休老教授的兒子。


    “你們說的慕少爺指的是那個慕氏企業的少爺?”沈鳳琴跟這裏的人都不相識,但並不影響她說話。


    一號『婦』人撇過來一眼,“當然是,除了他,誰還敢再自稱慕少爺?”


    “大家不都說他不學無術嗎?”沈鳳琴端著水杯開口發問。


    一號『婦』人沒答話,轉頭直接看向另一側的二號『婦』人。


    二號『婦』人咽下嘴裏的食物,撇撇嘴又揚了揚眉說:“你們是有所不知,慕少爺可不像外界盛傳的那樣,我認識的一位太太跟慕夫人關係很近,她說慕少爺其實是一個睿智果決,深謀遠慮的人,他不但經常給自己父親出謀劃策,還在軍隊擔任要職屢立戰功,你說這樣的人怎麽可能玩世不恭,不學無術?那都是故意做給人看的!”


    “真的?”一號『婦』人難以置信。


    二號『婦』人掃過來一眼,“當然是真的!上次那個在國際上鬧出很大動靜的維和行動聽說就有他的參與,還有那個被抓起來的聯合國總幹事,聽說也是他一手策劃!”


    一號『婦』人聞言看向現場與賓客敬酒的新娘,“這樣看來,一般人還真是配不上年輕有為的慕少爺!”


    年輕有為,聽到這個詞,沈鳳琴麵『色』當即就一變,她竟然把那個死丫頭嫁給了這麽出類拔萃的人!


    某二線城。


    唐錦鎔站在某個木質的廊橋上,這裏是他與今生最愛的人相識的地方,潺潺的河水經由他的腳下流向遠處,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似乎在嚐試從這裏找迴逝去的什麽。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黯然地收迴一直望向遠處的視線,然後在轉身離開前,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奶』糖放在了欄杆的某處。


    午後的秋風拂過,一旁的櫻花樹發出唰拉唰拉的聲響,仿似在替世界上的某個人說,二十年的時光打磨掉了我所有的棱角,我很慶幸,我仍舊記得這是你喜歡的味道!


    (上部完,下部存稿中,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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