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曲縣,他本以為會看到一片荒蕪,一片混亂,然而他所看到的,卻是一個井然有序的世界。街道整潔,屋舍儼然,百姓們來來往往,臉上帶著滿足和安詳。


    反倒是在這本應該繁華的京城,無比的破敗!


    和陽曲縣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李德賢的心中充滿了困惑,這是怎麽迴事?難道林小風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聖人?


    不,這不可能!那個男人明明沒有讀過聖人的書,他的行為舉止也與聖人的教誨大相徑庭。


    然而,他又該如何解釋眼前的這一切呢?


    正當他愣在原地,陷入深深的思考時,王景文已經迅速地安排好了護衛。他們靜悄悄地跟在李德賢的身後,腳步輕盈,仿佛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李德賢皺著眉,他的心裏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他小心翼翼地踩在幹燥的地麵上,盡量不讓自己的靴子沾染上泥汙。他看著前方,那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世界,也是一個讓他無法理解的世界。


    他開始慢慢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顯得那麽沉重。他的心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麽了?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唿吸了一口空氣,那是京城的氣息,帶著一種他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感。


    “這個世界和我在書中學到的,不一樣啊!”他低聲對自己說,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奈和困惑。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迷宮之中,四周都是高高的牆壁,讓他找不到出路。


    突然,李德賢聽到身後有聲音,迴頭一看,是王景文。


    於是他開口詢問道:“王公公,這裏怎麽會這麽破敗?!”


    “迴殿下,這裏是京城外城,不屬於京城管轄範圍,所以會有些許不堪········”


    “嗯?”李德賢皺起眉頭,不解的詢問道:“這不是京城周邊嗎?為什麽會不屬於京城管轄範圍?”


    王景文微微一笑,解釋道:“殿下您是第一次出宮,不了解也正常。京城實際管轄的隻有內城,這外城啊,是近幾年由眾多難民投奔過來後,自行搭建起來的。因為沒有人統一規劃,難民們也沒有錢,所以都是從簡易帳篷一點點積累起來的,破敗一些,也正常········”


    “殿下您隨我往這邊走吧,進入京城內城後,就好啦,雖然比不上陽曲縣,但也差不了多少!”王景文邊說邊要帶著李德賢往裏走。


    李德賢卻是噘著嘴,一把推開王景文,倔強的說道:“不,本宮就是要看看這外城!”


    看到李德賢徑直前往外城,王景文頓時覺得頭疼無比。


    這太子,怕是和靖江帝一樣,根本不讓人省心。


    要知道外城可是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關鍵是還髒亂不堪,臭氣熏天。


    平日裏王公大臣們上朝路過都得捂著口鼻。


    太子這一身綾羅綢緞,走到外城,豈不是羊入虎口?


    “殿下,時間不早了,咱們還是先迴去吧,別讓陛下等著急了········”王景文討好的說道,希望能勸李德賢放棄去外城的想法。


    可一聽到陛下二字,李德賢內心不由得一陣煩躁,擺手說道:“讓他等會兒吧,不著急會!”


    說著,李德賢抬腳便走,大步朝著外城走去。


    王景文輕輕歎了一口氣,朝著四周揮一揮手。


    隱藏在周圍的護衛們,趕緊悄悄跟上。


    到了外城,路邊的破敗情況,更加嚴重了。


    可能是因為外城沒有官兵,所以生活的百姓數量,明顯要多了很多。


    可也因為如此,外城擁有了更多的百姓。


    此時正值中午,不少孩子在外麵玩耍,婦女們則在街邊洗衣洗菜。


    而伴隨著的,是這裏空氣中的異味,也越發嚴重。


    王景文已經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畢竟這邊的氣味兒實在是太難聞了,酸臭味直鑽天靈蓋,如果不是為了走路,他都想把眼睛唔上。


    可一抬頭,發現太子並沒有捂口鼻,反而還在努力適應著這裏空氣中的味道。


    王景文隻好強忍著惡心,把袖子放了下來。


    可就在這時,突然有一戶人家打開了門,一盆髒水直接潑到了街上。


    一時間,髒水四射。


    李德賢趕緊向後躲,可誰知撞上了身後的王景文。


    終究還是躲避不及,鞋子上被濺到了些許髒汙。


    李德賢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看了看婦人潑出來的髒水,不由得皺起眉頭。


    隻見那髒水中泛著血色,裏麵除了爛菜葉子,就是一些魚鱗雜碎。


    腥臭味,瞬間直衝天靈感。


    饒是李德賢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此時也不由得捂著嘴幹嘔了起來。


    王景文終於抓住了機會,連忙捂著口鼻,跳出來破口大罵道:“你憑什麽在街上亂倒髒水,弄髒了我少爺的鞋子,你賠得起嗎?”


    王景文話音落地,隱藏在周圍的侍衛們,也頓時警惕起來,右手更是直接搭在了腰間,隨時準備出手。


    那潑髒水的婦女被嚇了一跳,等看清李德賢和王景文的長相後,手中的盆,直接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啊~~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眼看著李德賢穿著雍容華貴,顯然是內城的公子爺,婦人直接跪地求饒。她的聲音像是被卡在了喉嚨裏,每一個字都帶著無盡的恐懼和驚慌。


    此時,李德賢也終於有一些適應了這股腥臭味兒,原本想走到婦人麵前將她嗬斥一頓。


    但看到她那驚恐的眼神和顫抖的身軀,他心中的怒火竟然平息了下來。


    “你········今兒吃啥?”李德賢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個。


    那婦人也是被問啥了,半天沒反應過來,還在跪地求饒。


    “你吃的什麽?”李德賢又問了一遍。


    “魚...燉魚...”婦人小心翼翼地迴答,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確定。


    “起來吧,帶我去看看!”


    說著,李德賢毫不遲疑地走進了那個破舊的屋子。


    王景文瞪大了眼睛,完全無法理解太子的行為。


    這破房子有什麽好進去的,百姓家裏燉魚,有什麽好看的?


    這是咋迴事兒?


    難不成太子也被林小風蠱惑,跟以前不一樣了嗎?


    ‘嗚嗚嗚~~我王景文咋這麽難啊!’


    心中萬般委屈,可看到太子已經直截了當進了房間內,王景文隻能小跑著跟了進去。


    周圍的民眾也開始聚集過來,他們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破屋之上。


    屋子裏的光線昏暗,隻有一扇窗戶透進微弱的光線。屋子裏彌漫著一股腥臭的氣味,讓人不禁皺起了眉頭。然而,李德賢像是沒有察覺到這些,他的目光在屋子裏四處打量著。


    房子並不大,隻是一個開間,全靠中間一層布簾子,將房子分成兩部分,區分出了臥室和廚房。


    至於客廳········


    沒有多餘的地方當客廳了。


    灶台上的鍋中,一鍋魚湯正翻滾著。那原本應該是奶白色的魚湯,此刻卻呈現出一種渾濁的黃色。那氣味刺激著人的嗅覺,讓人不禁想要掩鼻而逃。但李德賢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一般,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鍋魚湯。


    “你就吃這個?”李德賢轉頭看向婦人,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不不不,這是給家裏男人準備的。”婦人連忙解釋道,“他受傷了········需要魚湯補身子。”


    婦人有些哆嗦,她不知道眼前這個貴公子,究竟想做什麽。


    這千金之軀,為什麽要來她家裏。


    李德賢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轉向了臥室內。


    那裏躺著一個滿臉慘白的男人,他的右腿被布緊緊地包裹著,此時昏睡著,哪怕李德賢進屋都沒被吵醒。


    李德賢走過去,低頭看了看那男人的腿。“他腿怎麽了?”


    “前幾天去內城搬磚,意外摔斷了腿········”婦人的聲音哽咽了。


    “嗯········”李德賢也不會安慰人,沉默一會兒,感覺婦人心情平複一些後,繼續詢問道:“你們平日都吃什麽?”


    “啊········稍等,吃這個!”


    說著,婦人轉身從灶台上,取了一個瓷盆,遞到了李德賢手裏。


    李德賢拿過來一看,隻見盆裏是一坨說粥不是粥,說飯不是飯的糊糊。


    隱約能看到裏麵有米粒,有菜葉,還有些看不清楚的東西。


    可能也不是看不清,而是這糊糊散出來的搜味兒,讓人眼睛直迷糊。


    “這裏麵都有啥?”李德賢揉著眼睛問道。


    王景文也探過頭來看了一眼,立馬就縮迴去了。


    辣眼睛,實在是有些辣眼睛。


    婦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裏麵有米,有麥粒,還有野菜,對,還加了一點兒鹽········最近鹽可貴了········”


    婦人的話,讓李德賢不由得皺起眉頭。


    聽下來,這完全就是一鍋粥,而且是雜粥。


    可問題是,前些天李德賢剛在陽曲縣待過。


    那裏的百姓,都是蹲在路邊,邊聊天邊吃飯。


    有端著蓋飯的,有端著褲帶麵的。


    幾乎每人碗裏都有菜有肉,吃的可香了!


    李德賢都想去跟他們蹭一碗。


    可眼前這糊糊,看著就不好吃,聞著更是有些嗆鼻子。


    “這········能吃嗎?”李德賢有些質疑。


    “咋不能吃了,俺們家每天都吃這個!”婦人迴答道,語氣中透著一股子理所當然。


    李德賢還是有些不信,他的好奇心被激發了,他想嚐試一下這神秘的糊糊。


    “要不,我嚐一口?”


    一旁的王景文立馬嚇得渾身一顫,他猛地撲過去,搶過了瓷盆,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


    “公子,這不能吃啊!吃了會出事的!”王景文帶著哭腔喊道,同時惡狠狠地瞪了婦人一眼,“要是吃壞了身體,老爺是會殺了我的啊!”


    婦人被他的目光嚇得瑟瑟發抖,趕緊縮到牆角,盡量給自己一點兒安全感。


    “那你吃!”李德賢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啊!?”王景文驚唿一聲,心中哀嚎不已。


    這玩意兒看著就難吃,自己為什麽要遭這罪啊!


    早知道就老老實實待在宮裏了,為啥要跟這太子來這鬼地方?這下可好,攤上事兒了吧!


    ‘林小風啊林小風!你這挨千刀的家夥,要不是你,陛下和太子怎麽可能變成這樣?!!!’


    王景文端著瓷盆,眼巴巴地看著李德賢,心裏五味雜陳。李德賢則是滿臉的戲謔,嘴角掛著壞笑。


    “不敢了吧?不敢吃就還給我!”李德賢把瓷盆搶了過來。


    王景文心急之下,還想要搶迴來,結果被李德賢一腳踹開。


    “滾一邊兒去!”


    端著瓷盆,看著裏麵的糊糊,李德賢想要嚐一口的心思,再一次猶豫了。


    這東西看著········確實不是能吃的樣子啊!


    “這真能吃?”他轉頭看向牆角的婦人,又問了一遍。


    “能!”


    婦人信誓旦旦的說道。


    李德賢看著盆裏的糊糊,心裏七上八下的。


    把心一橫!


    深吸一口氣後,李德賢用指甲蓋扣了一點,放在了嘴裏。


    糊糊在李德賢的口中慢慢地化開。


    酸、苦、餿、鹹......各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個個惡魔在他口中跳舞,挑釁他的味蕾。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味道,快速充滿了整個口腔。


    李德賢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眉頭緊皺,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驚恐。


    他感到有什麽東西在他的胃裏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彎下腰,手捂著嘴巴,準備嘔吐。


    “嘔~~”


    一聲幹嘔,聲音在寂靜的屋子裏迴蕩,顯得格外刺耳。


    李德賢被嗆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啪!


    瓷盆掉在了地上。


    李德賢卻根本顧不上,一個勁兒的嘔。


    一旁的王景文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一邊拍打他的後背,一邊遞過去一個水袋,讓李德賢漱漱口。


    連著漱了七八迴,李德賢才終於好受了一點兒。


    縮在牆角的婦人,看到李德賢這幅模樣,也有些心疼。


    想要走過來說些什麽,卻被李德賢下意識的一把推開。


    力氣之大,直接把婦人推了個屁股蹲兒。


    “該死的,你為什麽要騙我,這東西怎麽可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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