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禮的指令下,近千名兵士牽著馬匹從城門內走出,去往被鮮血浸透的泥濘戰場上,開始著手清理那些異族兵士們留下的武器。


    “大人,我來幫你背著吧”


    “不,不用,我一個人能行的”


    吃力的將處於昏『迷』狀態的大朱吾皇從屍體堆中拖出來,名為劉從溫的束甲青年對身邊的兵士搖了搖頭,然後將其背在了背上。


    將袍衫完全浸透的血漿,順著大朱吾皇的身體流在他的身上,他卻渾然未覺,時不時的轉頭查看大朱吾皇的狀況。


    為了避免與仍在城牆上空巡視的一眾修士撞上,劉從溫守著大朱吾皇一直在屍堆中蹲到天徹底黑了下來,才匆匆往城中趕去。


    即便黑夜來臨,也難掩百姓們劫後餘生的喜悅,城中一掃先前頹敗之勢,變得熱鬧了許多。


    燉煮的豬肉香味似乎將城外戰場上的血腥味也衝散了許多,若非嚴令明火爆竹,恐怕此刻城中早已大肆慶賀了。


    繞過百姓,直奔迴軍營後,劉從溫才將大朱吾皇放置在簡潔的床板上。


    “大人,要不要讓行醫來瞧一瞧。”其中一個精瘦漢子開口說道,“我看他目前的情況,恐怕”


    “說什麽屁話,還不趕緊請行醫過來。”劉從溫皺了皺眉。


    “是,這就去。”精瘦漢子行了一禮後,便快步奔出房間。


    目光重新落在床上雙目緊閉的身形,劉從溫開始細細打量起來。


    他極度好奇,這個看似最多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子,究竟是如何以一人之力抵禦那萬萬神族兵士的?


    即便是那些貪生怕死卻超脫**凡胎的老家夥們,也根本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吧?


    難道,他比那些老家夥們還要厲害?劉從溫心頭猛的一跳,有些難以置信。


    正胡思『亂』想之際,房門被打開,先前的精瘦漢子便帶著三兩個黑衣老者快步走了進來。


    劉從溫見狀登時暴跳如雷,“我讓你喊的是行醫,你他娘的把仵作喊過來是準備剖屍嗎?!”


    精瘦漢子立馬苦著臉道,“大人,咱們軍中的行醫在傍晚的時候便被周督官全都帶走了,說是渠水郡生了動『亂』,目前咱們是沒有行醫了,我想著仵作也是醫,就帶過來了”


    這時,其中一位麵白無須的老者上前一步,笑眯眯的說道,“劉大人莫要小看了小老兒幾人,餘等自幼隨軍,見過的死傷人不計其數,雖說是仵作,救命治人尚算通理。”


    深吸一口氣壓住內心的怒火,劉從溫點了點頭,“那就有勞諸位了。”


    老者點了點頭,隨即幾人快步來到床榻前,開始檢查起大朱吾皇的身體。


    解開飽蘸血漿的黑『色』袍衫,『露』出了淨白無痕的壯碩身軀。


    劉從溫見狀,眼皮下意識的跳了跳。


    白,很白,實在是太白了


    這完全不像是久經沙場的兵士以及修士能夠擁有的身軀,沒有累累傷痕堆積,甚至幹淨的連半點血漬也沒有留存。


    難道從他出生至今都沒有受到過一丁點的傷嗎


    劉從溫不知道的是,大朱吾皇不僅受過傷,受過的重傷致命傷更是幾乎多的數不過來。


    僅僅是永恆之界中,扶鸞都使得他的肉身幾經破碎,斷胳膊斷腿吐血更是常事。


    之所以身軀如今堪比溫潤玉石,純粹是由體內的昊神神韻溫養,不斷改造體質才成為如今的模樣。


    四個仵作先是一臉驚奇,而後細細打量了一番已經昏死過去的大朱吾皇。


    心中原本以為的貫穿傷大出血被否決,緊接著老者伸出手掌開始緩慢的探查起來。


    看著老者臉上凝重的表情,劉從溫莫名的緊張了起來,“怎麽了,難道有暗傷?”


    老者並未開口,又過了片刻後才收迴手掌,簡單的說出了四個字,“此子無恙。”


    “沒事?”


    “應該是用力過猛,氣血上湧才造成的昏『迷』。”老者迴複道,“隻不過,他的脈象之『亂』,我也是平生僅見。”


    劉從溫問道,“脈象『亂』?會不會是有什麽暗疾複發。”


    老者搖了搖頭說道,“雖然脈象紊『亂』,但其內卻有靈氣氤氳,說明此子應該是位有為的修者,內外傷自然都會得到靈力的修補,除非是有著不可逆的損傷才會留下暗疾。”


    “有靈氣,看來他真的是個強大的修者啊。”劉從溫暗暗思索,不知為何,內心漸漸生出幾分悵然。


    老者將『藥』方遞與劉從溫說道,“我留下一副方子,用以溫養筋脈,一日口服一次,能夠他現在的狀況得到些好轉。”


    劉從溫點頭,“那就有勞了。”


    老者笑著點了點頭,隨後拱手退出。


    房間內又恢複了平靜,隻剩下大朱吾皇均勻的唿吸。


    愣了片刻神,劉從溫將手中的『藥』方交給兵士後,又去打了盆熱水,著手開始給其擦拭身體。


    這種昏『迷』,一直持續了第三天的近午才悠悠轉醒。


    瞳孔緩緩聚焦,映入眼簾的便是一處極簡潔的房屋。


    大朱吾皇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用手一撐床榻,頓時自經絡中迸發出一陣絞痛,隨即無法控製的砸倒在床上。


    那種絞痛感,如同數十把昊神佩刀在體內細細的切割著,即便是靈魂都開始顫栗。


    有那麽一瞬,大朱吾皇差點再次昏了過去。


    “你醒了?”一聲突兀的聲音將他從昏『迷』的邊緣拉了迴來。


    緊接著一個手捧『藥』碗的黑衫青年快步走了過來,“咦,怎麽流了這麽多的汗?”


    看了一眼來者,大朱吾皇虛弱的說道,“是你。”


    “你記得我?”劉從溫笑著說道,同時扯過凳子坐在了床榻前。


    大朱吾皇點了點頭,“看了我許久的家夥,如何記不得。”


    劉從溫尷尬一笑,急忙將手中的碗遞給他,“趕緊趁熱喝了,對筋脈恢複有好處的。”


    大朱吾皇沒有多言,剛想坐起身子時,經絡中再次襲來陣陣絞痛。


    看出了他的痛苦,劉從溫伸手將其扶住,“你剛經曆大戰,現在身體虛弱是正常現象,多休養幾日就好了。”


    說完,也不顧大朱吾皇表態,便直接將一碗湯『藥』灌了過去。


    “嗬甜的?”


    從內心排斥吃『藥』的大朱吾皇,在這一碗湯『藥』下肚後,除了丁點苦意外,竟然是感受到了絲絲迴甘。


    劉從溫咧嘴一笑,“前幾日我喂你吃『藥』的時候,看你昏『迷』了還能皺眉,就猜測你應該不喜歡吃苦,所以在往後的『藥』裏便摻了些晶糖。”


    許久沒有感受到關懷的大朱吾皇,一時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還沒等組織好語言,劉從溫便大步離開房間。


    迴過神來後,大朱吾皇勉強忍痛抬起一條手臂,目光透過皮膚看向經絡。


    隻見一條條細如發絲的黑線,充斥在每一處的經絡外層,但凡動一動經絡,那鋒銳的黑線便會迅速鑽入經絡裏中蜷縮成團。


    大朱吾皇認得,經絡中的那一根根黑線是規則,也唯有規則能夠給他這副身體予以重創。


    憑借自己現如今被束縛的實力,如果強行驅逐這些規則的話,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一連在心裏喊了幾十遍昊有容,她卻始終沒有『露』麵,無奈之下大朱吾皇隻得走一步看一步。


    隻不過,這第七界的生存環境卻著實有些惡劣。


    在之前的世界中,大朱吾皇就已經見識過這些自稱神族的異族人的惡劣,凡所過之處,任何事物都將毀滅。


    並且這些異族似乎以征伐各方世界為樂,即便是在這第七界中都有著他們的身影。


    可以預想到,如果不是大朱吾皇的出現,僅這一場戰爭中的異族人,便足以將這方靈氣稀薄的世界毀滅。


    可這些異族人又因為什麽,大肆在其餘世界中屠戮征伐的?


    體內的陣陣劇痛似乎隨著湯『藥』的入口得到了稍許的緩解,加之暫時無法動彈,片刻後大朱吾皇又沉沉睡去。


    這一睡,又是兩天時間。


    期間,劉從溫依舊每天準時送來湯『藥』,而後入夜進入房間和衣扶案而眠。


    一直持續至第六日,大朱吾皇已經能夠下床行走。


    規則之力對他身體的侵蝕傷害是巨大的,短短六日時間,他整個人又瘦削了不少,再配上一身白『色』長衫如同病癆子一樣,哪還有半分先前那一夫當關之勢。


    隻不過,對於目前的狀態,大朱吾皇並沒有太過擔憂,規則之力雖然能夠對自己造成重創,但恢複起來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如果丹田中的神韻沒有幹涸,這些規則之力甚至隻能束縛經絡,而不是重創。


    原本大朱吾皇想一直呆在房間裏調養身體,但奈何身處兵營中,整日傳來的『操』練聲自然無法令其休養。


    不得已之下,大朱吾皇隻得拖著有氣無力的身體走出房間。


    房間外,便是偌大的演武場,近萬名兵士一同手持長戈進行『操』練,刀戈破風,肅殺之感撲麵而來。


    著一身黑『色』束甲的劉從溫,正在巡視著兵士『操』練。


    晨曦破開雲霧,投下暖洋洋的陽光,看了一會兵士『操』練後,大朱吾皇不知道從哪裏搞出來個躺椅,直接放倒躺在演武場邊緣小憩了起來。


    或許是身體正處於恢複階段,大朱吾皇這些日子裏尤為嗜睡,不過片刻便沉沉睡去。


    直至正午,演武場上的『操』練才開始結束,兵士們開始有秩序的迴到營房中。


    而在迴到營房中時,就必然會看到一個病癆子似的家夥正肆無忌憚的睡在演武場上。


    “這家夥是誰啊,居然敢睡在演武場上,就不怕劉從將重罰嗎?”


    “沒見過,麵生的很,估計是哪位前來混戰功的世家公子?”


    “開什麽玩笑,咱們這是第一道防線,哪個世家公子敢過來,早就躲得遠遠的了,依我看這身板就是新招來的門房,不懂規矩!”


    “要不,咱們戲耍他一番?”


    “可以,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正處於哄鬧之際時,兵營外馬蹄聲震,緊接著數隊騎兵開道,一頂四人官轎直奔入營衛中。


    剛『操』練完畢的兵士見狀,頓時匆匆趕迴營房中。


    官轎還未落穩,一個球狀身形便從轎子裏彈了出來,快步奔向演武場。


    演武場中央的劉從溫見狀,不由得心生厭煩,轉身便朝營房走去。


    “劉從將不對,劉將軍!劉將軍!”周禮手提官服挽裾,動作靈活的衝到劉從溫的麵前,興奮道,“卑職在此先恭喜劉將軍。”


    劉從溫並不感冒,聲音冷淡,“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周禮嘿嘿一笑,而後說道,“就在守城大捷後,卑職日夜兼程直麵天子,說明了戰況。”


    “天子聽後,為表明你的功勞,便封你為定邊將軍,特此位列三軍之首。”


    劉從溫聽必冷冷一笑,“無恥之極!”


    “不僅如此,”周禮像是沒聽到劉從溫的辱罵,繼續道,“天子又賜封你為渠水郡王,賞封邑二十萬戶。”


    劉從溫揮手打斷周禮的話,沉聲說道,“我劉從溫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我隻會是從將,至於那定邊將軍還有渠水郡王我高攀不起,也不打算要。”


    “你小聲點!”周禮渾身一震,“天命不可違,天子封你為定邊將軍,你就是定邊將軍,天子將整個渠水郡給了你,你就是吃食邑的王侯,安敢違逆!”


    劉從溫冷笑,“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我可不想因此丟了『性』命。”


    周禮渾身一顫,“這是天命!”


    “恕不領封!”劉從溫話畢,便繞開周禮準備迴房。


    “劉從溫!”周禮的聲音從背後響徹,整個演武場一片死寂。


    “你可知我給你求來的這渠水郡二十萬食邑,是我下了軍令狀才換來的?”周禮來到劉從溫的身後,嗓音沙啞,“如果你不複命上任的話,咱們包括這城中的兵士一個也活不了。”


    沒有迴話,一切都死寂的可怕。


    片刻後,劉從溫閃電般的迴身,直接飛身一記鞭腿,勢大力沉的將周禮砸飛了出去,“我去你娘的,你這害人不淺的醃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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