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兒沉默了,想著自己明明在問問題,但先生卻說他錯信了鄭雄,是不是沒有聽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


    秦政似乎知道草兒心裏在想什麽,道:“但我仍然先要告訴你,鄭雄是你的仇人。”


    “不對!”


    草兒想也沒想便搖頭,道:“他不是。”緊接著又想了想,再道:“他說他不是。”


    秦政輕笑一聲,道:“哪個人會當著你的麵,承認自己是你仇人?”


    草兒沒說話,想著不僅僅是鄭雄這樣說,路小石也這樣說了,先生這句話的意思便有些不對。


    “草兒,你這樣可不對。”


    秦政緩聲道:“你不能隻聽別人怎麽說,而要從別的事情中,去判斷他說的話,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草兒有些不解,道:“別的什麽事?”


    “比如說你的婚事。”


    秦政道:“如果是正常人,哪怕是他鄭雄,知道你是夏大都督的愛女,容貌又很周正,還能不高興得上了天去?但結果呢?你覺得他的態度,是高興或者讚成的態度嗎?”


    草兒默然。


    那日在夏府,她雖然羞澀難當,但到底是初神境強者,事後迴憶起來,當時廳中的情況多半能還原清楚。


    路小石便不說了,從頭至尾都沒說那句話,但娘親和離姨是很高興的,青衣夫人也挺高興的,好像……鄭雄真的不是很高興?


    他為什麽不高興?


    半晌,她看著秦政問道:“為什麽?”


    秦政當然知道這個為什麽是什麽意思,但他沒有再用諸如“因為他是你的仇人”之類的話來迴答,而是歎了一聲,道:“這是一個故事。”


    草兒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問道:“什麽故事?”


    秦政迴道:“仇人的故事。”


    草兒嗯了一聲,道:“你說。”


    “當年氐羌族人入侵七裏峽,王朝永璽皇帝禦駕親征,而鄭雄和鄭淮這對皇子竟不顧國難國危,盤算著這是一個早登帝位的機會,於是暗中派人向永璽皇帝下毒,讓永璽皇帝在負傷後便意外駕崩了。”


    秦政像是真的在講故事,語氣變得很平靜,道:“但因為你父親護在永璽皇帝身側,鄭雄和鄭淮十分忌憚他,便同時也向他下了毒,導致他在和蒙烈相鬥時,不幸身亡。”


    草兒聽得很仔細。


    秦政再道:“永璽皇帝駕崩後,鄭淮和鄭雄聯手殺了另外四位皇子,彼此間也開始了爭鬥,最後卻是鄭淮贏得了帝位,而鄭雄自然十分不甘……”


    草兒終於聽明白了,這個故事亂七八糟的,並不是自己想要聽的,於是打斷道:“我問的是你為什麽要教我鄭氏功法,要讓我**而亡。”


    “我正在迴答你這個問題。“


    秦政被草兒打斷,似乎也沒有了講故事的興致,直接道:“而答案便是,鄭雄想利用你刺殺鄭淮,所以教給你了這套鄭氏功法。”


    草兒納悶道:“為什麽?”


    秦政平靜道:“你是夏起的女兒,修行資質自然是十分了得,鄭雄派人擄走你的目的,便是想教你鄭氏功法,把你培養成一個刺客。”


    草兒糾正道:“是你教我的!”


    “所以我說……我信錯了鄭雄!”


    秦政點點頭,道:“當初登上帝位的是鄭淮,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鄭雄也參與了謀害了永璽皇帝,某夜鄭雄從夏府擄走你,正好被我撞見,他說是擔心鄭淮不給夏起留後,於是想替夏起保留血脈……我當時相信了他的話。”


    “其後我曆經千辛,九死一生,終於帶著你逃到了北氐,遠離了鄭淮的掌握範圍,並加緊讓你煉習鄭氏功法,想的便是不能讓鄭雄失望,要讓你自己盡快煉成功法,去替你父親報仇……”


    “可是後來,鄭雄竟然和穆爾元雄勾結在一起,刨弄出一個劃江而治的雙雄會,我氣憤之下著力查探,最終知道了真相,知道了鄭雄的本來麵目。”


    秦政的聲音低沉下去,像是在自責,道:“可那時候我知道鄭雄騙了我,也沒有別的辦法,隻有讓你更加辛苦地煉功,希望你能早一點有能力,然後迴王朝報仇。”


    草兒點頭道:“我嫁到了王朝。”


    秦政點頭道:“不錯,你晉境忘形以後,便有了報仇的能力,我裝作答應鄭雄的計劃,讓你嫁到太子府,但同時也告訴你了,你的仇人不僅有鄭淮,還有鄭雄……當然也包括賈東風。”


    草兒提醒道:“我把賈東風殺了。”


    秦政的聲音突然提高了,顯然有些怒氣,道:“賈東風不過是鄭淮養的一條狗而已,而它的主人是被鄭雄害死的,並不是你殺的!所以從頭到尾,你什麽都沒做,根本沒有替你父親報仇!”


    “不對!”


    草兒沉默半晌,道:“他不該讓我**而亡。”


    這句話顯然接不上秦政的話,但後者卻明白草兒說的是什麽意思,於是冷笑一聲,道:“這就是鄭雄的歹毒之處了,他讓你嫁進太子府,再找機會進宮殺了鄭淮,而你縱然能全身而退,最後也必然**而亡,那便是死無對證,天下再也沒有人懷疑他了。”


    草兒沒有說話,隻是想著那夜在皇宮壽正殿中,鄭淮和鄭雄拚得你死我活的慘狀,想著鄭雄說他和夏起是至交時的樣子,便覺得很是迷糊。


    秦政的聲音又溫和下來,道:“草兒呐,鄭雄固然歹毒,但我也有錯,是我對不起你。唉,我不知道鄭氐功法竟有這樣的弊端,否則就算改變計劃,我也不會讓你冒險煉功。”


    草兒點點頭,想著答案原來是這樣。


    “草兒你想想……”


    秦政緊緊盯著草兒,道:“鄭雄做了這些事情,甚至想至於你死地,他怎麽還可能願意你和他兒子成婚?他那是怕自己和你天天相見,渾身都不自在。”


    草兒黯然道:“不是他,是路小石!”


    “有其父必有其子,路小石也該死。”


    秦政冷哼道:“上次在燕城,你那樣護著他,可他竟然還不願意和你成婚,說明他心中根本沒有你,隻是在利用你。”


    草兒默然不語。


    秦政長歎一聲,道:“鄭淮死便死了,可鄭雄還活得好好的!草兒啊,他不是一般人,他是王朝的晉王,掌握著王朝的幾十萬大軍,我固然有明神境的身手,硬拚卻顯然沒有勝算,隻有讓你潛在暗處,侍機殺了他。”


    “更可恨的是,老天不長眼啊,竟讓晉王妃成了見虛大境,現在要刺殺鄭雄,那更是不容易了……不對,是根本沒有可能了。”


    “又或者……”


    秦政陰陰而道:“你先殺了那個不願和你成婚的路小石,亂了他們夫婦的方寸,我再尋找機會?”


    草兒呆了呆,喃喃道:“不能殺他。”


    秦政並不意外或者失望草兒這個態度,轉而說道:“既然你不願意殺他,也沒辦法刺殺鄭雄,那我們就隻有硬拚這一個辦法了。”


    草兒有些納悶,道:“你說了硬拚沒有勝算。”


    秦政道:“我自然硬拚不過,但你可以。”不待草兒迴話,又道:“你去找王詩詩,他是你父親的兄弟,更是鎮坎營神將,手下有數萬精兵強將,一定能為你討還公道,能為你父親報仇。”


    草兒怔了怔,腦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唱著歌的漂亮男人,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秦政道:“目前他應該在南海郡,你若抓時間,定能找著他。”


    草兒似乎在糾結,想了許久又突然問道:“你是誰?”


    秦政明顯怔了怔,好像連他也沒想到草兒在這個時候,會問出這個問題,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命苦的人,都是大仇未報的人。”


    草兒對這個答案顯然不滿意,眼睛緊緊盯著秦政,嘴唇緊緊抿起。


    秦政顯然知道草兒不滿意這個答案,但更顯然也不會再給出另外的答案,同樣緊緊盯著草兒,道:“你去不去?”


    草兒仍然緊緊抿著嘴唇。


    秦政長歎一聲,道:“你父親被害之後,你娘親是有多傷心,這麽多年她獨自一人生活,心中有多苦,你能想得到嗎?”


    草兒低下了頭,半晌又抬起頭來,堅定道:“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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