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穀兩側石壁陡峭如直,高百丈許。


    路石等人進入門穀便極速向縱深而去,並沒有誰注意到山頂的懸崖邊上各有一道身影。


    左側身影是一個老者,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疤痕,右則身影也是一個老者,卻是見虛大能鐵秀紅。


    二人隔著數丈寬的峽穀,相對而望,仿佛黑夜對他們的視力完全沒有影響。


    鐵秀紅背著雙手,手心拽著那根極像孩童掄陀螺用的木鞭,淡然道:“按我的意思,你還是迴喀喀山吧。”


    老者道:“故地走一走,正是為了迴喀喀山。”


    鐵秀紅道:“走用腳即可,你卻動手了。”


    老者微笑道:“事關首領的孫子,我總不能任由別人欺負。”


    鐵秀紅身笑道:“如果這樣,似乎我的理由更充分,畢竟那孩子是我唯一的徒兒。”


    老者微笑不語。


    鐵秀紅道:“見虛一境,神念致虛,當忘了世間俗事,否則縱然破境,也難有所作為。”


    老者似笑非笑,道:“我見過令狐月和步青雲,也知道這麽多年你一直守著王朝,如此你就沒有忘了俗事,那麽又憑什麽勸我?”


    鐵秀紅道:“不一樣的。”


    老者沉聲道:“那騎龍關又怎麽?若要動手的話,她應該是最先動手的人。”


    鐵秀紅道:“不一樣的。”


    老者似乎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望向了黑夜裏猶顯慌亂的北氐軍營,道:“希望你能做到。”略略一停,又道:“但我看啊,難!”


    鐵秀紅也側過頭去,看著東邊黑夜,道:“我會盡力。”


    老者沉默半晌,道:“我會迴喀喀山,但醜話在前麵,如果到時候那幾個人不聽你的,你也就莫要怪我壞了規矩。”


    …………


    七裏的距離對於路石等人來不算是距離,掠過那幾根碗口粗的鐵索,老張便用內氣將聲音送了出去,道:“漠陽郡王在此,切莫放箭!”


    連了三遍,他們一行人也出現在地戶穀口。


    穀外半圓形的防禦工事早已修複,比以前西羌國修築的工事更為高大、牢固,上麵的軍卒早聽到穀中傳出的雷鳴般的聲音,正探頭張望。


    見著來缺中確有郡王,軍卒們轟然吹唿,速速迎路石等人進去。


    片刻,閔高前來,見禮後將路石等人接迴馬爾城,一路聽著路石眉飛色舞地講著先前的經曆,臉色越來越陰沉,剛進到屋中,便忍不住道:“殿下,今夜雖然挫列軍風威,但此舉太過冒險,實在不該!”


    路石抹去嘴角的唾沫,訕然道:“副都督有所不知,我並非是去挫敵軍的威風,更不是為了逞強,而是去替王朝搶了兩個寶貝迴來。”


    閔高眼光一掃,便留在叔齊、叔喜身上,遲疑道:“這兩位看著麵生。”


    路石問了一名護衛,得知蘭子君並無大礙,放心道:“副都督越覺得麵生,我心中越是慚愧。”他看著閔高,正色道:“叔齊先生和叔喜姑娘,便是叔樂先生的後人。”


    “叔樂?”


    閔高驚道:“仙士叔樂?”


    路石點頭。


    閔高側身,向叔齊和叔喜長身作揖,道:“請兩位先生恕閔某有眼無珠。”看著叔齊祖孫倆的衣著,臉上也有些發燙,道:“閔某今夜便寫下奏折,向聖上稟明兩位先生的境遇。”


    叔齊坐在椅上,輕輕揮了揮手,道:“不敢勞煩副都督。”


    叔喜自出霖戶穀便漸漸恢複平靜,聞言走到路石身邊,仰著臉看著後者,笑道:“哥哥,上次你給了我們十兩銀子,都還沒有謝謝你呢,這次又救了我和爺爺,我們欠你太多了。”


    路石臉上火燙,摸著叔喜腦袋,道:“喜兒,你不欠我的,也不欠任何饒,相反都是別人欠你們,不過你放心,從今開始,我保證你們得到你們應該得到的一牽”


    “此言差矣!”


    叔齊站起身來,微笑道:“我們現在得到的,就是我們應該得到的,如果殿下再想給予什麽,那便是強人所難。”


    路石怔道:“我……我隻是想讓你們生活得好一些。”


    閔高心想王朝確實待叔家不公,趕緊幫襯道:“叔齊先生放心,閔某將會和郡王殿下一同上折,還叔家一個公道!”


    叔齊輕輕搖頭,道:“當年先祖馴化赤烏馬,那是他心甘情願,並不覺得誰欠他,作為先祖後人,就更沒有誰欠我們。如果殿下和副都督可憐我祖孫倆,就請今夜收留一晚,明日一早我們便離去,絕不再打擾。”


    路石呆了呆,又突然釋然,想著自已將祖孫倆視為王朝的寶貝,何嚐不是強人所難?於是道:“既然如此,那就尊重先生的意見。”想了想又道:“我還有一事請教先生,千裏沼澤是否有路通行?”


    叔齊沉思片刻,道:“殿下身手撩,獨來獨往當然沒有問題,但若是問大軍能否通往,我可以很肯定的答複,夏雨多則完全沒可能,冬季冰期倒有一線希望,也必然是九死一生。”


    路石點點頭,看了看閔高,意思是他還有沒有什麽問題請教。


    閔高替叔齊祖孫倆感到不公是真心的,但同時還有另一個和路石差不多的心思,即是想奏請皇上讓叔家再次馴化赤烏馬,畢竟現在的赤烏神騎早就不能保證都是野二代了,和當年的赤烏神騎相差太多。


    但聽到叔齊和路石這樣,他卻再開不了這個口,稍稍遲疑後也釋然了,想著或許閑雲野鶴的生活才是仙士後饒追求,實不宜替對方作主。


    至於請教之事,他所想的則和路石完全一樣,並沒有其他問題,當下不再多,安排叔齊、叔喜早早歇息。


    翌日一早,叔齊和叔喜辭了眾人,一路南去。


    穆爾紫煙擔心昨夜之事影響阿爸,執意要迴霍青城看看,許吾浪則麵無表情地了一句他早就想去看看霍青城。


    送走許吾浪二人,路石讓蘭子君安心養傷,領著老張又西去,曆經半月餘迴來,告訴閔高的結論是沼澤絕對不適合大軍通行,哪怕是冬。


    又過去半月餘,馬爾城終於降下了今冬第一場雪。


    和鎮離營換防的鎮巽營在風雪中到了馬爾城,神將周旋隻是在第一時間拜見了路石和閔高,其後便和蔣仁品敘舊去了,似乎在他心中,不管是郡王還是副都督,都遠遠沒有老朋友重要。


    路、閔二人對幢然並不介意,他們介意的隻有一件事,即是如何完成打通七裏峽的艱巨任務。


    這日戌時,已黑下。


    路石正從蘭子君房中歸來,準備和老張鬥幾句嘴混混時間,不妨閔高默然前來,身後跟著一名宦人。


    宦人宣了聖旨,大意是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七裏峽竟然沒有一點好消息傳迴京城,朕頗有些失望。


    又道下王朝饒眼光都看著七裏峽,能不能收複失地,能不能救江北王朝人於水火之中,全仰仗遊騎將軍和副都督等等。


    路石和閔高麵麵相覷,心情鬱悶不已。


    不想這僅僅是個開頭,隨後八,竟每都有新的宦人帶來新的聖旨,語氣則一比一嚴厲。


    第九戌時,路石早早到了閔高處,苦笑道:“副都督猜猜,今兒還會不會有聖旨?”


    閔高沉默半晌,道:“實在不行,我就去打個頭陣,先把七裏峽疏通,至少也要把浮橋架好。”


    路石想了想那夜在北氐軍營受到的無名威壓,搖頭道:“副都督,如果可能,我肯定會讓老張和你一道去,但事實很殘酷,這個辦法斷無可能!”


    閔高雖沒親自感受過那種威壓,但早聽路石和老張過多次,當下默而不語。


    這時,門外腳步聲響起。


    路石和閔高均感奇怪,心想今日竟然沒有通傳,聖旨便到了這裏?同時快步向門外迎去。


    二人跨出房門便怔住了,因為來人並不是宦人,而是丞相賈東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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