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夫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科妮口中那個喜歡萊麗斯的孩子王,又或者叫不良少年,竟然是艾克!


    盡管邏輯上也說的過去,畢竟艾克最多也隻比萊麗斯大上兩三歲而已。


    而且兩人都在地溝裏生活,偶然間碰到,然後又讓艾克那小子擦出愛情……呃,不對,應該是單相思的火花,倒的確是有可能的。


    再者說,萊麗斯也算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兩個人站一起,或許……艾克還有點不夠看。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的膚色問題,而是他那一頭雪白的雞冠發型,再加上特立獨行的迷彩和衣著,讓奈夫實在是有些看不懂這種審美。


    不過,就算這一刻腦海裏閃過了諸多念頭,但奈夫考慮最多的,還是後續的計劃變動……


    艾克先一步反應過來,衝奈夫揮了揮手道:“喂,紅頭發的小子,呃……你是叫奈夫吧,你也知道這家小酒館嗎?”


    奈夫點了點頭,什麽多餘的話都沒有說,然後在距離他們較遠的一個地方坐了下來。


    艾克那一夥有四五個男孩子,除了他自己外,其餘的都隻有十四五歲左右,穿著另類,幹瘦的胳膊上還紋著那種廉價的刺身,渾身上下的殺馬特風格。


    或許是常來的緣故,那一夥人都認識科妮,自然也會主動的跟她打招唿。


    然而,即便那幾個小子經常會盯著科妮和萊麗斯發呆,但誰也沒敢說什麽冒犯的話,或者是做出什麽不禮貌的小動作來。


    看樣子,都是被艾克調教老實了,才帶進來吃飯的。


    科妮的心思始終都在奈夫身上,她從後廚端出自己專程做的棗糕後,就去給萊麗斯幫忙了。


    艾克那幫不良少年一進來就點了一大桌菜,出手相當闊綽,甚至還給了小費,說是要“優先上菜”。


    盡管這裏除了他們,就沒有任何別的客人了。


    總之就是一句話,想著法子讓酒館多賺點錢,順便提升一下他艾克在萊麗斯心目中的好感度。


    這麽明顯且笨拙的追求方式,也難怪科妮會說他們是麻煩的家夥了。


    想到這裏,奈夫搖了搖頭,切下一塊棗糕,放進了嘴裏。


    甜甜糯糯的,觸人味蕾,的確是用心做出來的糕點。


    隻是這清香入鼻的味道,和窗外那綠霧中肮髒破落的景象,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奈夫隻吃了一塊棗糕,其他的都讓科妮打包了,因為這裏麵的,全是他最喜歡吃的口味。


    萊麗斯那邊也漸漸清閑了一些,所以科妮親自把奈夫送到了酒館外。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身處地溝之內,溫度也降得格外明顯,科妮很體貼的為奈夫攏了攏鬥篷衣領後,柔柔一笑,道:“上次你出去,隔了將近一個月才迴來,這次需要多久呢?”


    “要不了多久就會再來的。”


    “要不了多久是多久?”


    “不知道。”


    奈夫的迴答和往常一樣不冷不熱,但這也足以讓科妮笑靨如花了。


    奈夫偏過頭,看了看酒館內正衝著他揮手道別的艾克,點了點頭,也算是迴應了。


    轉過頭來,奈夫忽然又問科妮道:“對了,我剛才聽他們在談論皮城執法官蔚的事情,這件事自護隊內部的人是怎麽看的?”


    “你是說前一段時間和水晶有關的那場騷亂嗎?”科妮看著奈夫問道。


    “騷亂?”奈夫從那張皮城晚報上可從來就沒有看見過這個詞。


    “嗯,最近祖安城裏和那位執法官有關的傳聞,就隻有這件事了。”


    科妮作為四個月前那場暴亂的親身經曆者,當然不可能忘了“皮爾特沃夫執法官蔚”這個名號。


    奈夫聽了這話,輕輕皺起了眉頭,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


    “其實我也是聽自護隊的其他同伴說的,那個人就住在事發地附近,說的也和城裏傳的差不多,應該不會有錯,事情好像是這樣的……”


    在奈夫的提示下,科妮很簡練的將事情的重點講述了一遍,也才讓他弄清楚了整起案件的來龍去脈。


    說什麽“祖安黑幫蓄謀已久,在煉金男爵的廠子裏搶劫屬於煉金男爵的水晶”?


    別搞笑了好嗎!


    奈夫一直都相信,祖安的黑幫沒有這個膽量,也沒有這個本事。


    原來,那隻不過是一群撿漏的倒黴蛋罷了。


    事情真正的原因,其實是祖安的煉金男爵想找比爾吉沃特的海盜頭子購買奴隸,用來填充地下煉金工廠越來越短缺的勞動力。


    而一艘比爾吉沃特的海盜船要想大搖大擺的把“貨物”送到祖安,沒有皮爾特沃夫海運司的暗中操作,幾乎是不可能的。


    於是,煉金男爵,海盜頭子,皮城海運司,三方勾結起來,共同做這一筆大生意。


    結果自然就不用多說了,利益分配上出了問題,三方大打出手,誰也沒撈到好處。


    倒是遺留現場的那幾箱水晶,被附近的黑幫撿了漏,然後才有“凱特琳和蔚裏應外合,破獲黑幫陰謀”的驚天大案。


    聽完這些,奈夫長長舒了口氣,心裏沒有絲毫感情上的波瀾。


    隻是每次聽到關於奴隸販賣的這個話題時,他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一副刻骨銘心的畫麵


    ——瘦瘦小小的紅發孩童,拚盡全力,從裝滿奴隸的鐵籠子裏擠了出來,最後一路狂奔,消失在了祖安街頭巷尾的黑暗裏。


    沒錯,那就是他自己,七八年前的小奈夫……


    而剛才在酒館裏,奈夫聽到艾克他們談論蔚的時候,就一直沉默著,沒有多說一句話。


    因為這件事情,與自己無關,他暫時還不會插手。


    隻不過,既然是談論,那就肯定有說壞話,也有說好話的。


    盡管那幾個小子從頭到尾罵得最多的,就是蔚作為一個祖安人的無恥與背叛,但偶爾也會冒出一兩句不一樣的聲音來,比如:


    “蔚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那就說明隻要足夠厲害,祖安人其實也能在皮爾特沃夫活得光鮮體麵。”


    又或者“其實像她那樣也不錯,給皮爾特沃夫的條子賣命,有錢拿不說,還能隨便揍人,多爽的事!”


    再或者“至少在上麵不會整天吸著該死的毒氣吧!”


    等等,諸如此類。


    可能,經過這樣一件事情過後,受到皮爾特沃夫政首親自嘉獎的蔚,已經成為祖安某些溫和派心目中的希望了吧。


    對啊,誰說祖安人受盡壓榨,在皮爾特沃夫永遠低人一等?


    那就請看看蔚,她不一樣坐到了皮爾特沃夫執法官的位置嗎?而且還受到了政首的嘉獎,多麽榮耀的事情!


    是金子在哪裏都會發光的,被人看不起,隻是因為你不夠努力不夠優秀!


    多麽合乎邏輯的事情,將壓榨與剝削掩飾得天衣無縫。


    奈夫對這些當然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要問科妮自護隊的人對這件事怎麽看。


    科妮先是愣了一會後,才低下頭道:“自護隊的同伴其實都覺得她是一條狗,皮爾特沃夫的走狗。”


    奈夫聽聞,又問道:“那你呢,你是怎麽覺得的?”


    “我?”科妮抬起頭來看向奈夫,遲疑了。


    “嗯,你自己的看法?”


    見科妮似乎仍有顧慮,奈夫接著鼓勵道:“說吧,我想知道你最真實的想法。”


    科妮聽聞這話,漸漸攥緊了拳頭,緊咬牙關道:“不可原諒,那個人……絕不能被原諒!”


    這就是最真實的想法,科妮親眼目睹了那場屠殺,而那場屠殺,是蔚帶來的。


    或許,這也是大多數祖安人心中對蔚的態度吧。


    奈夫見科妮的情緒有所波動,也連忙岔開話題,道:“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幫我。”


    奈夫說著,從鬥篷裏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布袋子,遞到了科妮的身前。


    “這是什麽?”科妮愣了一愣,忙別過頭去擦了擦眼角,然後一如既往的露出一個堅強的笑臉,道:“不會是給我帶的禮物吧?”


    奈夫麵無表情的道:“不,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來幫我。”


    “好吧,原來不是禮物啊……”話雖然這麽說,但科妮還是直接收下了布袋子。


    不過,當她打開往裏看了看後,臉頰突然就紅了,火辣辣的感覺迅速染到了耳根,語無倫次的道:“這不是……一朵花嗎?還說……還說不是禮物……”


    好吧,婕拉的種子外形上的確很像一朵花苞,科妮看樣子是誤會了什麽。


    奈夫搖了搖頭,道:“這是……嗯,這其實是一顆植物的種子,你幫我將它種下,讓它發芽生長。”


    科妮聽奈夫說完,抬頭看了看頭頂陰沉黑暗的高塔和油管,滿眼懷疑的道:“讓它發芽生長?這底下一點陽光都沒有,怎麽發芽生長?我又不是神?”


    奈夫沒有理會科妮,隻是道:“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另外,它很危險,栽種它的地方,周圍必須用鐵籠子將它圍圈起來。”


    科妮聽聞這話,低頭看了看手裏那一株粉紅色的花苞,臉上的表情更茫然了。


    “我說的都是真的。”奈夫接著又叮囑道:“記著,一定要用鐵籠子將它圍起來,盡量少讓它照射到陽光,明白了嗎!”


    科妮見奈夫神情嚴肅,而且話也越說越重,這才很鄭重的收起那顆種子,道:“好,我會按你的意思照做的。”


    “嗯。”


    奈夫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又從小石頭斯堪維娜的異度空間裏取出一個話音盒子,遞到科妮麵前道:


    “有什麽異常情況,直接用這個聯係我,撥兩圈這個旋鈕就可以了,我會第一時間趕到的,記著,這顆種子很危險。”


    科妮接過話音盒子,抬頭看向奈夫,眼中滿是柔情暖意。


    然而,奈夫卻根本感受不到這些,他隻是覺得,現在時間不早了,自己應該離開了。


    於是,又交代了一遍後,奈夫驅動腰間的鋼索輪軸,淩空而起,在科妮的注視下,像一陣風樣的,向上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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