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夫走出“裴狄南機械直營店”後,去斜對麵的那家“科林發條機械營銷店”轉了轉。


    尋常的小店,老板是個年輕人,正在鼓搗著一個全新的招牌,看樣子,店鋪是要換名字了吧。


    奈夫並沒有看見那個印象中的發條魔偶,也沒打算詢問,又或許根本就不是這一家店呢……


    簡單的看了看後,奈夫便徑直朝著出城的方向去了。


    不過,行至半路,他才忽然想明白剛才在那個胖老板店裏看到的金屬牌子,為什麽會那麽眼熟了。


    那上麵的圖案和奇怪的文字,他的確見過。


    在獵殺斯圖可孚的那一天,他乘坐運送機下去的時候,遇到過一個背著海克斯弓弩的中年男子,戴著帽子,皮城人的裝束,當時他肩頭也有一塊這樣的金屬牌子,隻不過尺寸要小了許多。


    這麽說來,那也是屬於菲羅斯家族的人了。


    菲羅斯家族,也就是那個最先掌握海克斯晶石合成方法的頂級財閥,盡管現在晶石的合成方法已經不再被壟斷,但仍舊隻有他們才能供應上等的藍色晶石。


    所以,不管是在皮爾特沃夫,還是在祖安,他們的勢力都極其龐大。


    照理說,隸屬於他們的機械直營店,質量應該是有保證的,但剛才那老板害怕慌張的表情,奈夫現在想來,還是有一點疑惑。


    自己看起來雖然不像是個好惹的人,但也不至於說會不講理的把他的店鋪給掀了吧。


    而且他的店鋪可是下屬於菲羅斯家族的,任何胡來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不管怎麽說,殺價殺到這樣的地步,還是奈夫頭一迴遇到,十個銀輪買下一個鎖盤輪軸,絕對算是實在價了。


    等奈夫走出皮爾特沃夫的北城區時,太陽已經斜向了西邊,那座橫跨祖安大峽穀的拱橋上,已經少了許多行人,賣葡萄酒和各種果蔬的攤販也都不見了蹤影,道路重新恢複了通暢。


    現在的確不早了,從這裏看下去,祖安的中層廣場已經陷入了黑暗之中,各種彩色的瓦斯燈被點亮,在濃濃的綠霧中閃著詭異的光芒,就像是一雙雙惡魔的眼睛,在深淵裏往上窺探一般。


    剛剛走過拱橋的最頂端,奈夫就看見對麵的城牆下,已經圍了一大群的看客,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


    不過,當奈夫走進一點的時候,他在人群中央忽然發現了一頂很熟悉的帽子。


    沒錯,那種高高的紳士帽,靛藍色的,前麵還鑲著一枚金閃閃的警徽,再加上一把高高扛著的海克斯狙擊槍,真的很有辨識度。


    她在這裏做什麽?警長出來抓犯人了?


    周圍的看客雖然多,但似乎都不敢上前,隻是在稍遠處觀望著,奈夫下了拱橋後,很輕鬆的就擠進了人群的最裏層。


    的確是抓捕現場,除了皮爾特沃夫的警長凱特琳之外,還有一大堆警員持槍守在一旁,最關鍵的是,那個性格暴躁的執法官蔚,也在這裏。


    她手上那一雙巨大的海克斯科技拳套時不時向外泵出兩串灼熱的蒸汽,確實是有點唬人。


    從外貌上來講,她們兩個的長相和遊戲中並沒有多大出入,五官標誌,身形高挑,看起來更加的真實,沒有cg動畫中的那種生硬感。


    而且蔚看起來也更黑一些,臉上還有幾顆不明顯的雀斑,此刻她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站著,淩厲的目光時不時掃過周圍,氣勢壓得讓人有點喘不過氣。


    至於那個勞煩皮城警長和執法官親自出動的逮捕對象,卻並不是什麽來自祖安的恐怖分子,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殺人狂,而是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


    而且這個女子奈夫還見過,就是今天上午他準備問路的那個,此時和她在一起的,還有另外兩個完全不知所措的年輕人,從衣著上來看,應該都是學工。


    確實是有點巧了,所以奈夫也沒有急著離開,想看看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上午這女子製服那個無禮的富家紈絝時所展現的強勢一麵,此刻在警員的押解下,也全然不見了,就像一個可憐無助的女中學生,隻知道哭泣與求饒:“為什麽逮捕我?我究竟犯了什麽罪?”


    “別裝了吧,羅塔利小姐,我們已經搜過你的住處了,所有的證據,海克斯科技日誌,還有圖紙,都在我們那了。”凱特琳表情冰冷的說著,同時讓另外一個警員上前,取下了年輕女子身上的單肩包。


    名叫羅塔利的年輕女子很是不服的反駁道:“可我是學工啊!我本來就應該有圖紙的,難道不是嗎!這又犯了什麽罪!”


    “對!或許你真的隻是一個學工!”凱特琳翻開那個陳舊的皮質單肩包,從裏麵拿出一張圖紙來,在手裏晃了晃後,冷冷的道:“不過我沒見過哪個學工會把如此精細的皮爾特沃夫地圖藏在自己的設計圖裏。”


    奈夫看清了凱特琳手裏的那張圖紙,如果沒有被調換的話,上午他就是看見了這張圖紙的角落後,才想找這個年輕女子問路或者買地圖的。


    原來,他當時並沒有看錯,這的確是一張地圖。


    “一張皮爾特沃夫的地圖又能說明什麽!難道我害怕迷路自己畫一張還有罪嗎!”


    凱特琳看著仍不承認的羅塔利,將手裏的圖紙遞給一旁的蔚,似笑非笑的道:


    “我是凱特琳,我走暗道走了不知道多少年,我對這座城市的了解勝過這裏的絕大多數人。但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繪圖本領的確很高明,即使是蔚,拿著你的圖紙,也能閉著眼睛在皮爾特沃夫隨便轉圈不怕迷路。”


    “抱歉,我不知道您這話是什麽意思!”羅塔利哽咽著,話語中滿是委屈。


    “對啊,你又不是跟屁蟲,更像是開路的對吧!”


    羅塔利的聲音開始嘶啞,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苦苦哀求道:“警長,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


    求求你,我隻是個討生活的學工。父親留給我的錢很快就要花完了,米達爾達家的技師是我最後的機會。不然我就要把自己賣給祖安的煉金鋪子了。求您了,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的哀求就像是在對牛彈琴,凱特琳和蔚,包括所有的警員及周圍看熱鬧的人,誰都沒有理會她聲淚俱下的乞憐。


    “演得不錯。”凱特琳說著,將那張圖紙放進證物袋內,接著道:“你這口音裝的很像,值得稱讚。有方言、有感情,可惜我聽過這座城市裏的每一種聲音,從上到下,就是沒聽過你這種。


    你知道嗎?要想以假亂真,還得把你老家的那股黑煙味和惡毒勁兒去一去。”


    “你到底在說什麽?”羅塔利辯解道:“我長在皮爾特沃夫上城區,我是金庫邊上玩大的孩子,每天對著黃道地庫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發誓我沒有說謊!”


    凱特琳搖了搖頭,她似乎已經厭倦了這場推理遊戲。


    “還嘴硬,你的口音的確很像,但蓋不過諾克薩斯那種趾高氣昂的腔調。”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指著羅塔利的胸口道:


    “我知道你是什麽人。沒錯,我聽過篝火邊的故事,關於諾克薩斯的戰爭石匠,專門潛入敵人領土刺探情報。你們擅長的就是畫地圖,尋找最快的行軍路線,為大規模的入侵提前鋪路。”


    “什麽諾克薩斯?什麽戰爭石匠?”


    名叫羅塔利的年輕女子似乎還想狡辯,但凱特琳已經不願意再與她糾纏了,衝身邊的警員一揮手,道:“帶下去,押進地牢!”


    圍觀的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來,成排的警員興師動眾的押著一個年輕女子進了南城城門,凱特琳和蔚跟在最後麵。


    看熱鬧的行人也漸漸散去,不過凱特琳和蔚剛要進城的時候,忽然又有一個警員跑過來,向兩人遞上了一張紙條子。


    蔚接過紙條子,打開看了看後,輕輕一笑。


    “怎麽了?”凱特琳在一旁問道。


    “地溝深處的那幾起屠殺案,都查清楚了。”


    “什麽人幹的?”


    “狼人沃裏克。”蔚一邊說著,一邊將紙遞給了凱特琳,道:“小凱,怎麽樣,這件案子,咱們要不要繼續跟呐?”


    凱特琳接過紙條,看了之後猶豫了片刻,搖搖頭道:“又是個棘手的家夥!算了吧,皮爾特沃夫的事就已經足夠讓我頭疼了,這地溝深處的事情,還是交給祖安的男爵們去管吧。”


    “查出來了你又不管,那不是讓我白花八十個銀輪嗎?”


    “行行行,迴去給你報銷。”


    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進了城,消失在了人群當中,而那些話,也剛好被奈夫聽在了耳中。


    原來那個任務的懸賞人竟然是蔚,可自己豁出性命查出來的線索,在她們這裏,就這麽被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這種感覺,的確不太舒適。


    奈夫搖了搖頭,不作他想,然後轉過身向運送機的站台走去。


    可是,就在恍然的一轉眼間,他在人群之中又看到了兩道異樣的身影——灰色的鬥篷,壓得低低的帽簷,兩人身後都背著木匣子,如果沒猜錯的話,裏麵裝的應該是不同的海克斯科技武器。


    或許,他們剛才就夾雜在看熱鬧的人群當中,隻是奈夫沒有注意到罷了。


    但話又說迴來,即便是現在注意到了,又與他何幹呢?


    諾克薩斯的暗諜?探子?又或是特工?


    看來,最近一段時間,諾克薩斯那邊的小動作有點多呢!


    又或者說,一直都這麽多?


    隻要不危及到自己和維克托,來再多又有什麽關係!


    自己隻是個局外人,揪出他們,那是凱特琳和蔚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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