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酒館後院,秦銘淡然開口。


    袁天罡愣愣望著秦銘,失神良久。


    他不是沒有見過秦銘生氣的模樣,但像現在這般的“生氣”,他卻是第一次目睹。


    沒有暴跳如雷,沒有怒容滿麵。


    神色平靜好似無波古井,語氣更是寡淡如水。


    就好像短短一瞬間,自家先生忽然變了一個人。


    一個超然世外的高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世間一切都無法讓其動搖。


    不!


    不對!


    或許,這才是自家先生的真麵目!


    隱匿於世的高人,又怎麽可能是糾結於區區兩文錢的市儈商人?


    如今,隻有一個解釋,先生之前展露出的模樣,全部都是偽裝。


    現在才是先生的真麵目!?


    袁天罡屏住唿吸,隻感覺遍體生寒:“先生……”


    “幫我個忙。”


    秦銘頭也不迴,平淡開口。


    聞言,袁天罡立即躬身抱拳:“先生有命,弟子願服其勞!”


    “找到玄奘大師,告訴他,我這裏有大乘佛教經文三百卷,若是想要,便來拜我。”


    “大乘佛教經文……”


    袁天罡倒抽一口冷氣,麵色愕然。


    自從見到秦銘,袁天罡一直以為秦銘是精通於卜算、周易、天問一道的道家高人,因此才能隨口道出“太白經天”星象。


    聽到秦銘這句話,袁天罡不可謂不驚訝。


    他自幼博覽群書,對佛法略有涉及,正因如此,他早年間才能和玄奘同行遊曆四方。


    同樣,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很清楚所謂“大乘”與“小乘”的區別。


    佛家傳聞中,大乘佛法隻存在於西方普光彼岸世界,是佛陀口口相傳的精深佛法,可教人擺脫六道輪迴之苦,斷除煩惱,滅絕生死。


    先生竟然還精通這般佛法?


    強自忍下心中驚愕,袁天罡躬身拱手:“學生知曉。”


    “再去秦王府一趟,以秦氏酒館的名義求見,找老程,就告訴他,我已經做出了新式糖果,讓他來酒館一趟。”


    “是。”


    秦銘聲音平淡,緩緩道:“如果先見到李大哥,就告訴他,我要跟他做一筆大生意,可以幫秦王府獲利萬金。”


    “萬金……”


    萬金,通常來講是指一萬斤黃金。


    這麽多錢,別說秦王府,就連當今皇帝聽了都會心動。


    袁天罡抬頭看了秦銘一眼,繼而迅速低頭:“是!”


    這還沒完。


    秦銘停頓片刻,雙眸微微眯起:“如果是見到了秦王李世民,就告訴他我手裏有能讓他成為皇帝的辦法,問他感不感興趣。”


    “皇……”


    袁天罡瞪大雙眼,一時無言。


    皇位!


    九五之尊的寶座!


    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天下權柄!


    怎麽到了先生口中,皇位就像是街邊的白菜一般不值錢?


    聽完秦銘這些話,袁天罡整個人就像是被水洗了一遍,後背被汗水徹底浸透。


    他……都聽到了什麽?


    這便先生的手段嗎?


    他究竟認了一個什麽人做先生啊?


    “去吧,我等著你。”


    “是!”


    袁天罡連忙躬身行禮,然後匆匆朝門外衝去。


    秦銘彎腰撿起一把木椅,拖著朝門口走去,麵無表情。


    “哢!”


    酒館正門口,秦銘將木椅擺正,麵無表情端坐其上。


    一直以來,他心裏都隻有一個理想。


    賺錢!


    成為有錢人!


    開酒館,與李大哥交好,提純白糖,和老程拉進關係,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錢。


    身為現代人,秦銘堅信“無錢寸步難行”的道理。


    當初,正是因為沒錢,女朋友才會離他而去。


    然而酒館突遭橫禍,卻讓他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


    這裏是大唐。


    士農工商,壁壘分明的大唐。


    隻是有錢遠遠不夠。


    沒有權柄在手,即便腰纏萬貫,富可敵國,最後也隻會是替人做嫁衣。


    就算再有錢,遇到那些朝廷官員,也需要卑躬屈膝點頭哈腰。


    隻要朝廷一道旨意,他就有可能會腦袋搬家。


    其實聽說李大哥是秦王府屬官後,他就有意和李大哥交好,寄希望於日後李大哥成為未來皇帝身邊的紅人後,可以對他庇護一二。


    然而,今天發生的事情卻徑直給了他當頭一棒。


    未來還沒有發生,現在的他,仍舊隻是個普通的小商人,無權無勢,誰都能隨便踩上一腳。


    今天這次他走狗屎運躲過一劫,對方隻是打砸了酒館,擄走了蕭霜月。


    下次呢?


    他還會有這麽好的運氣嗎?


    袁天罡以為他沒有生氣,但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現在的他,很生氣,非常生氣。


    如果怒火可以化為實質,他的怒火足以燒遍整座長安城。


    兩世為人,前世網上無數的閱覽經驗讓他明白,無能狂怒並沒有用,重要的是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辦法。


    所以,秦銘才會一反常態的說出那些話。


    改變往往隻在一瞬間。


    付出了酒館被砸,婢女被擄走的代價後,秦銘終於無師自通地走出了市井小民的安樂思想。


    重活一世,他為什麽不能轟轟烈烈活過一場,憑什麽還要受人欺負?


    秦銘頭顱揚起幾分,望著偏斜西山的落日,雙眸似合非合。


    他其實要謝謝做出這些事的人。


    如果不是對方,他或許還要很久才能意識到這個道理。


    作為答謝,便……送對方去奈何橋走上一遭吧!


    落日餘暉下,平康坊一處平平無奇的酒館門口,二十來歲出頭的青年坐在椅子上假寐,麵無神色,他身後的酒館中,遍地狼藉慘不忍睹。


    如此矛盾的一幕,引得路過行人紛紛側目以視。


    不過,卻沒有一個人敢於駐足張望。


    因為不知為何,當經過那青年麵前時,他們心中都會不約而同地升起一股心悸感。


    約莫半個時辰後,秦氏酒館所在的街口,突然湧現出一大群人。


    人群浩浩蕩蕩,至少有四五十人,領頭者是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金縷錦袍,簪纓懸佩,世家子弟的打扮。


    對方滿臉的怒意,領著打手氣勢洶洶朝酒館湧來。


    這人,自然是秦王府幕僚,長孫無忌。


    在杜如晦的提醒下,長孫無忌意識到,隻要將秦銘解決掉,秦王殿下自然不會受到蒙蔽,所以從弘義宮離開後,他便點齊人手趕了過來。


    還沒有抵達秦氏酒館門前,長孫無忌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門口的秦銘,怒氣騰地湧了上來:“竟然已經在等著了?”


    “也好,倒省了我再去找你!”


    長孫無忌一揮手,正準備讓打手們直接解決秦銘,結果視線中突然闖入一個高大身影。


    對方身高七尺,體格魁梧,脖子上懸著念珠,手中錫杖在街邊燭光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和尚?


    長孫無忌愣了愣,緊接著心中又升起一股荒謬感。


    哪裏有這麽健壯的和尚?


    沒等長孫無忌靠近,街對麵再度有人影浮現。


    同樣身材高大,雖然比那和尚略有不如,但也是膀大腰圓,虎背熊腰。


    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對方手裏那柄一人來高的重斧,整體呈黝黑色,斧刃如月牙,足有木盆大小。


    八卦宣花斧?


    程咬金?


    長孫無忌還沒迴過神,程咬金身側有人顯出身形。


    腰懸漢八方劍,身披軟甲,麵容俊朗,神色肅穆,除了秦王殿下,誰人還能有這般英姿?


    長孫無忌步子一頓,直接僵在原地。


    秦王殿下身後,竟還有人影綽綽。


    身為秦王府嫡係,長孫無忌隻是看了個大概便判斷出了那些人影的身份。


    秦王府精銳,玄甲軍!


    秦王殿下……這是要與太子開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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