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念不去請桑澤,桑澤果真就再沒來過鬆瀾院。


    百裏奇也很少來鬆瀾院露麵了,常常派身邊的侍從將雲絹送來便不再過問。


    如此一來,元念倒真寬鬆了不少。那些雲絹上的爭吵和控訴左不過就那麽幾樣,元念處理起來早已得心應手,不消半日就把雲絹依依看過送出。


    甚至有時候直接讓星雲帶他處置。這樣他就有一整日可以陪在靖瑤和玉什婆婆身邊。靖瑤當然歡喜,玉什婆婆也不甚阻攔,偶爾勸兩句元念總也不肯放在心上。


    桑澤不來,元念不去,一時相持不下。而且兩處都一派平靜,各自相安,並沒有著急的意思。


    隻有星雲硬是把自己夾在他們中間,左右討好,卻又兩處受難。


    他去請桑澤。桑澤一口迴絕道:“有什麽話讓公子自己來說清楚。”


    星雲隻好去找元念,元念道:“急什麽,過兩日叔父自己就想通了。”


    星雲無可奈何,隻好日日守在桑澤門前,但凡見到桑澤總要上前糾纏幾句,後來桑澤實在拿他沒辦法了,隻得同意去鬆瀾院一趟。


    星雲大喜,忙去水月閣找到元念,道:“公子,桑澤上仙終於想通了,他明日要來鬆瀾院。到時候公子一定要去見見桑澤上仙啊。”


    彼時元念正陪著靖瑤在水月閣賞花,不甚在意的道:“知道了,明日就去。”


    到了第二日,元念果然早早來到鬆瀾院。他先是處理了雲絹上的瑣事,然後就靜候桑澤過來。


    桑澤也沒有爽約,準時到來。


    元念笑著迎上去,想和桑澤熱絡幾句,順便吐露一些歉意,算是為他之前的行徑做些悔愧。


    桑澤卻冷著臉直接道:“開始吧!”


    直接把元念已備好的言語全部打迴了肚中,元念瞬間覺得有些掃了興致,但當看到一旁的星雲作苦作求的樣子,他也不再說什麽。


    元念隨桑澤來到鬆瀾院一個僻靜處。他們相對而坐。


    桑澤道:“凝神靜息。”


    說完就閉目端坐,不再理會元念。


    元念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情願。然後也學著桑澤的樣子,泰然而坐,雙手交疊於胸前,禦靈力於掌間。


    心裏默念著:“心無雜念,凝神靜息。身外萬物,聽其聲,辨其形,瞬息變化,與萬物同聲同形,則萬物盡歸掌控。”


    雖然想著要心無雜念,可元念根本靜不下來,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擋也擋不住的在他的心頭浮起。


    剛剛雲絹上丟失的孩子有沒有找到,百裏奇交代的那件事該怎樣去做,甚至於玉什婆婆帶了些留戀的凝望以及靖瑤含嬌帶嗔的笑,它們一個接一個的闖進來,攪得元念心浮氣躁。


    桑澤能感覺到元念周身的躁動,道:“凝神靜息,最忌雜念太重。”


    “是,叔父。”


    桑澤又道:“把心放空,才能感知一草一木的生息,與外物同生息,外物才能隨你的意念而聚散變化。斬煞術最重要的是要將散亂四處的邪煞之氣聚集起來,然後一舉斬殺。”


    “是,叔父,元念記下了。”


    元念雖這樣答應著,可是他的心思太亂,一時難以平靜下來。


    他甚至因為聽到了桑澤的聲音就想到他們初次見麵的情形,繼而想到桑澤的小兒子,竟還忍不住笑出了聲。


    桑澤突然睜開眼,看到元念的樣子,道:“你今日雜念太重,不宜修習斬煞術,我明日再來。”


    然後起身要走。元念攔下他道:“叔父,莫生氣,元念知錯,再不會胡思亂想了。”


    “罷了,今日已然這樣,要除去心中繁亂的雜念並不容易,還是明日待你能平心靜氣的坐在這裏時,我們再繼續。”


    元念見桑澤執意要走,怒意漸起。


    “叔父對元念是否有所不滿?還望叔父直言。”


    桑澤一怔,站定望著元念道:“並無不滿,你又何出此言?”


    元念突然想到了之前他料理桑澤門中弟子七煌的事,以及前幾日他未經桑澤允準就私自跑了出去。心裏猜想,桑澤或許還在因這兩件事怪罪他,所以才不願用心指教他。


    加之桑澤總是那般厲聲厲色,元念早就存了些怨氣。此刻便不管不顧的道:“叔父可有因為元念處置了七煌或者那日偷跑出去而怪罪元念?”


    星雲見情形不對,忙過來小聲勸著元念。


    “公子,快別說了,公子……”


    桑澤似乎並未在意,道:“我與七煌雖為師徒,但我隻傳授功法於他,其他一概不管。至於你,若是不想修煉,望提前告知,免去我白跑一趟。”


    元念帶怒的笑道:“果然叔父對元念是有些怨結的,所以才不肯悉心傳授功法。”


    星雲更加惶恐了,拉著元念不住的道:“公子,公子慎言。”


    “怕什麽!”


    桑澤也輕笑一聲,道:“公子當然無需懼怕我什麽,但請也不要誤會,桑澤既然來了就一定會悉心傳授公子。”


    元念逼問道:“元念受教這些日子,除了凝神靜息還未領教過其他的。敢問叔父,這就是你的教引之法嗎?”


    “正是!”


    桑澤也有些動了氣,道:“如此簡單的你都做不到,其他的更不要妄想。”


    “不,我可以,若叔父不信盡可一試。”


    桑澤猶豫片刻道:“你可想好了,以你現在的根底是不夠的。”


    “元念願意一試。”


    “好!那我就成全你。”


    星雲隻覺得要火燒眉毛了,道:“公子不可,不可啊。”


    元念哪肯依,仍舊坐下去,閉目凝神,靜待邪氣襲來。


    桑澤見他執意如此,就從腰間取下一個葫蘆,然後放出絲絲縷縷的邪煞之氣,這是他事先集起來,專為試煉門中弟子的。


    元念感受到了四散而來的邪氣,他心裏迫切的想要控製住邪氣,以證明桑澤對他的評判是錯誤的。


    隻是他越著急,邪氣卻越囂張,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它們纏住他的脖頸,甚至鑽入他體內,攪得他痛苦不堪。


    元念見斬煞術不能收服邪氣,就伸手要取出屠靈劍。他和桑澤都清楚,屠靈劍出,這些邪氣立刻就會被斬滅。


    桑澤當即道:“既為試煉,隻能用斬煞術。”


    元念隻好收起屠靈劍,奈何他求勝心切,心思煩亂,這給了邪氣可乘之機,他們飛旋著聚成一股,向著元念衝殺而來。


    元念不敵,倒向一旁,接著嘴角流出些血。


    星雲大驚失色。


    “公子!求上仙快收手吧。”


    桑澤這才拿過葫蘆,將剛剛釋放的邪氣盡數收迴。


    丟下一句“欲速則不達,今日便是給你個教訓”,然後揚長而去。


    元念恨恨的一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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