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迴合下來,元念都以落敗收場。


    其狀慘,其心寒,但也並非一無所獲。


    至少他弄清楚了一件事:真正的雪姬已死,現在活在白蓉芷懷裏的是被烏蒙煞氣控製的邪物。


    既然這樣,那就更加不用手下留情了,也無需大費周章的耗用靈力將烏蒙煞氣逼出了,直接把它殺死,烏蒙煞氣自會消散。


    隻是近來元念無從下手了,他前兩次出手無異於打草驚蛇。白蓉芷現在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他,雪姬又一直窩在她懷裏,寸步不離身。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雪姬也沒有機會去傷害玉什婆婆。


    但於白蓉芷,元念這麽多日留意下來,似乎是雪姬生前的一點殘念還在,它對白蓉芷真的是百依百順沒有任何惡意的。


    在想到萬全的辦法或者找到對付它的時機之前,元念隻好緊盯著它的一舉一動,而不會貿然行動了。


    近來幾日,元念夜裏總不得安眠,整晚都被一些離奇怪異的夢折磨著,醒來驚得自己一身冷汗。


    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本無意睡去,結果還是很快的掉入夢境裏,或者說是被拖進了噩夢的深淵裏。


    在那裏,他成為了另外一個自己。


    他成了邪煞之氣的化身,而且是放眼天宮都無從匹敵的狂魔。所到之處,百花死去,千江枯竭,仙子橫屍遍野,到處一片頹敗與血腥。


    他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絲毫不覺得後悔或慚愧,反而嘲笑一切、蔑視一切,把一切都放在腳下,任意踩踏。


    他終於完全掌控了自己的命運,也無情的操縱著萬物生靈的命運,他得到了此生最徹底的自由,再沒有誰可以阻撓他做任何事了。


    韶夜要懲罰他,為那些死在他手裏的仙子報仇,他毫不留情的將他一劍鎖心。


    聞嶽要教訓他,要驅逐他,從此不承認他這個徒弟。他不置可否,臉上猙獰一笑,然後擰斷了聞嶽的脖子。


    玉什婆婆要管教他,他輕輕一揮手,焚了她手中的藤鞭,並將它的灰燼撒在玉什婆婆臉上。


    玉什婆婆以死相逼,勸他迴頭,他極不耐煩的轉身離開。


    一個聲音牽扯著他,“她就該死,她死了,你才能徹徹底底的自由”,他沒有去阻止一手將他養大的婆婆,她終於死在他的懷裏。


    他再也無法迴頭了。他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欲哭無淚。


    這時,他又聽到一個聲音,“不,那不是我,我不要成為殺人惡魔,這隻是夢,我要醒過來,醒過來。”


    元念果真就在自己的床上醒來了,額上布滿了汗,心在隱隱作痛。但有那麽一瞬間,一個恍惚的瞬間,他歆羨那個可以掌控一切的自己。


    元念睜開眼,突然看到一抹白影從他床上一閃而過,好似把那些可怖的夢境都帶走了,這樣他才完全清醒過來。同時,他像是看到了那些噩夢的源頭。


    正是雪姬操控了他的夢境,讓他看到了邪惡的自由。


    這死而複生的邪物,從一開始它就是衝著元念來的,它看到了他對自由的想往,它要借此把他推進罪惡的深淵。


    元念忽然起身,看到通身瑩白的雪姬正躲在開著的窗子上,它也迴望他,血紅的眼裏散著邪惡的光。


    雪姬像是在嘲笑他,他兩次要對付它,都被它逃脫,現在他卻時常陷進它設下的噩夢裏無法自拔。難道不是他敗得一塌糊塗嗎?


    元念待要飛身追上去,雪姬卻先一步跳窗出去了,而且直衝玉什婆婆的屋子而去,元念落後一步緊跟雪姬之後。


    他心裏突然升起個不好的念頭。在雪姬為他設下的夢裏,玉什婆婆死在了他的懷裏。他害怕它會引著他走向那個夢的結局。更怕它以玉什婆婆的命喚起他心中的邪念。


    雪姬終於先一步到了玉什婆婆跟前,在她身旁停下來。她正在睡夢中,麵容安詳。


    元念緊隨其後趕到,一臉緊張的想要阻止雪姬。


    但就在這時,雪姬已經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卻又不著急立刻動手,像是早已料到元念拿它沒辦法一樣。


    它一邊麵露兇光的在玉什婆婆身上嗅著,像是在找個合適的地方刺入它的利齒,一麵又不住地去看元念,就是要看他束手無策。


    它在折磨他,在報複他。


    元念想趁雪姬不注意一點點靠近,可是他剛向前挪動一步,它就突然低下頭去,勢要立刻咬斷玉什婆婆脖子的樣子。元念隻好又退迴去


    他不能有任何冒險的行動,玉什婆婆的命在雪姬的手裏,他不能輕舉妄動。但他在心裏飛快的想著有什麽是可以對付雪姬的。


    他懷裏有一片金葉子,是仙鹿拿給他專門對付身染烏蒙煞氣的仙子用的。他想這金葉子或許可以降服雪姬。


    但他不能貿然出手,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不成功,那代價就是玉什婆婆的命。


    他必須把雪姬引誘出去,隻有遠離玉什婆婆,他才敢放手一搏。


    但什麽東西會是它無法抵擋的誘餌呢?


    元念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一片猩紅,是血!雪姬無法抵抗鮮血的誘惑。他曾親眼見到它緊緊地追著一隻受傷在滴血的靈蟲而去。


    於是元念揮手將自己的胳膊劃破了,鮮血一滴一滴流下來,他還特意把那片猩紅在雪姬麵前揮舞著。


    雪姬果然抵擋不住,嘴裏咕咕的發出一些怪叫,它在玉什婆婆和元念的血之間稍一猶豫,就離了玉什婆婆來追元念了。


    元念騰身來到院子裏,雪姬緊隨其後。


    元念伸手把更多的血逼出體內,然後禦靈作法將那一團血變成一朵腥豔的花,推離自己的身邊到院子中央去了。


    雪姬已不受控製的追隨血花而去,張開口就要把它整個的吞下去。


    這時,元念從懷裏拿出那片金葉子,趁雪姬不備,飛身向前,禦靈於掌心,然後將手中的金葉子奮力擲出。它就如同一把利劍般刺入雪姬體內。


    此時的雪姬正口含血花,卻來不及吞下,那些霸占了它身體的烏蒙煞氣瞬間被驅散出來。


    雪姬慘叫一聲,倒地不起,幾乎是眨眼間就隻留一具幹癟腐爛的屍首在原地了。


    在它的嘴邊還掛著一片猩紅。那是元念的血。


    元念走過去,手一揮將雪姬腹中的金葉取迴。然後對著它道:“你也是個可憐物,不過如今總算解脫了。”


    之後轉身朝屋裏走去。


    折騰了這大半夜他也累了,隻等著往床上一躺唿唿睡去。


    一邊走著,心裏還禁不住暗暗得意:雪姬總算原形畢露了,這下白蓉芷和婆婆沒什麽好說的了吧,我這可是在鏟除邪物,是好事一件,就等睡醒了去邀功領賞啦。


    雪姬已死,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就算有夢來襲,那也該是個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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