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峰哭笑難言,心思今日與這一個小鬼頭行走一起,真是拿她無可奈何,有心不去理她,卻她終是無雙的徒弟,隻怕她行惡誤身,害了她自己,又見她年紀幼小,心中終是不忍眼睜睜看她入了萬劫不複之地。花惜連聲賠著不是,花彤卻自在一邊嘿嘿冷笑,說道:“師伯,你想甩開了我一眾姐妹,與這個姓葛的兩個人一起行路,好與那個什麽公主約會,你要負我師父,哼!沒門!我一眾師姐妹自是跟定了你,你到哪裏,我們便到哪裏,想將我師姐妹撇開,想也休想。”


    楊青峰不想與她多費口舌,隻輕聲對花惜道:“此一路去,說不的又要生出許多麻煩,各位姑娘務要小心,不過不到萬不得已,切記不可與人動手。”


    花惜道:“師伯的囑咐,我眾姐妹記住了。”


    一路行到天黑,恰好到了一座集鎮,也不知是什麽鎮名,街上隻影影綽綽燃的有數盞燈籠,卻寥寥落落不見一個人影。葛思虎在前,尋了一家客棧,眾人入去內中,隻小二百無聊賴的立在櫃後,見楊青峰一眾人入屋,麵上先是一喜,繼而又現異色,楊青峰看在眼中,也不作聲,隻做不知一般。入去房中,不一時,小二送了燙水進來,欲要離去,楊青峰輕聲道:“小二哥請等一時。”


    小二道:“公子爺還有何吩咐?”


    楊青峰道:“請問小二哥,這是什麽地方?這一個鎮叫什麽名?”


    小二道:“迴公子爺,這是河南開州地域,這一個鎮名為甲子鎮。”


    楊青峰道:“小二哥,我有一事不明,今日一早我從前麵哪地過來,其間亦隻過了兩個集鎮,怎地此地如此冷清,與早上始行之處大是不同,這卻是何道理?”


    小二抬頭又看一眼楊青峰,道:“公子爺是哪裏人?”


    楊青峰道:“敝人湖北人氏。”


    小二道:“這可是奇怪了,公子爺既是湖北人,對此間內情自是知曉的清楚,怎地還要問我?”


    楊青峰道:“小二哥不要誤會,敝人雖是湖北人,近些年卻一直身在關外,不曾知曉關內之事,其間道理還請小二哥教我。”


    小二哦了一聲,似是心中悟然而知,道:“難怪。”欲要言說,又似心有所顧,隻含含糊糊道:“公子爺早上始行那地是河北地界,此地已為河南,兩地不是同一地域,自是如此。”


    楊青峰聽他支支吾吾,心思這小二哥心思謹慎,既是不願說,想是這事有一些厲害關係,他不說,也不可強求。想了一想,又道:“剛剛我進店之時,見小二哥麵色先喜後異,小二哥可否給敝人說一說這是為什麽呢?”


    小二聽楊青峰此說,先是一怔,眼睛向門口一掃,葛思虎心領神會,忙去將房門關了。小二方是壓低了聲音,對楊青峰道:“我看公子爺也是一個闖蕩江湖的人,如今兵荒馬亂,公子爺在外行走,卻還身帶五個姑娘陪伴,如此隻怕大是兇險。”


    楊青峰心想小二是生了誤會,卻又心想我與五個姑娘一起行走,怎地便大有兇險?此卻讓人不解。”不由又問道:“小二哥說大是兇險之語,此我不懂,小二哥一定要教我。”


    小二隻是不說,意似便要抽身出門。楊青峰使一個眼色,葛思虎會意,忙去身邊取一些碎銀,塞在小二手中。小二猶豫了好一時,方是收了,輕聲對楊青峰與葛思虎道:“二位客官既是從關外來,不知此中內情,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河南湖北陝西,多有反民擾境,官府說是反民,其實是一些身無出路的災民,如今年景不好,連年大旱,又官府威逼壓榨,許多人身無活路,不反定然也是個死,浩然揭竿,結集了許多隊伍,卻又良莠不齊,內中也有許多不守本分之人,行那不法不義之事,燒殺搶劫,奸淫擄掠,行下許多醜行惡事,今公子爺帶了五個年輕貌美的姑娘行在路上,如是為歹人看見,定會生了邪念,五位姑娘連同公子爺,隻怕都不能幸免。”


    楊青峰心中惱怒,心想店中小二都這麽說,定然不會為假,隻是可恨這一撮反民,既是為官軍所逼,是為受害之人,卻反過來又去害人,如此當真是大大不該。忽又想到,先前聽李岩大哥多有說道李闖的義軍紀律嚴明,對平民秋毫無犯,難道此中有假?心想至此,不由問道:“我聽人說李闖王所率的義軍,隻與那不良官軍為敵,從不欺壓窮苦百姓,此言難道不真,是為虛妄傳說?”


    小二道:“公子爺多有不知,如今各地反民多如牛毛,李闖王所領義軍隻是其中一支,其它還有什麽焦山虎、一翅飛、馬紅狼等等,各自為王,李闖王怎地能號令的他等?”


    楊青峰又是吃了一驚,心思先前隻聽說李闖王與張憲忠,入耳皆是相抗不良官軍之事,卻自不知尚有這許許多多與朝廷對敵之人,如今北有滿人侵邊,姓朱的狗皇帝害了袁督軍性命,隻怕滿朝將士寒心,再無人如督軍一般拚了性命護邊保他朱家江山,卻內又有這許多反民相抗,官軍疲於奔命,他朱家江山保與不保皆無所謂,隻是受苦受難的盡是平民百姓。不由又想剛剛小二所說,心知小二心中之意,五個姑娘年輕貌美,於路行走,太過招人眼目,如今天下紛亂不平,歹人肆意妄為,隻怕會對五個姑娘起了邪念,有心讓五個姑娘換了男裝,花彤任性,又自以為是,定是不肯,不由心思,如是這一路行走,武師哥不將身去,與眾人一道,自是也不會有這許多擔憂。忽地便想起剛剛在道上歇身的那兩人,也是壓低了聲音,問小二道:“小二哥今日天色稍晚之時,可曾見過兩個騎馬的漢子,從此處過身?”


    小二一怔,眼睛不由自主,又是向外一瞟,房門早已被葛思虎關了,小二卻也不再言說,隻道:“公子爺歇息,小的要去服侍其它客人了。”


    楊青峰察顏觀色,心想那兩人定然也是歇身在這家客棧之中,心中已自有了主意,口中對小二道:“多謝小二哥指點,小二哥既是要忙,便請自便。”


    待小二出屋,楊青峰輕聲對葛思虎道:“葛兄,剛剛我見小二神色,我想先前我們在路中所見那兩人,定然也是歇身在這家客棧,我總覺他二人對我等不懷好意,葛兄尚請費神留意些。”又囑咐道:“不要對花彤說了使她知道。”


    葛思虎連聲答應著出門去了。


    楊青峰洗漱畢,雖是困乏,卻無睡意,自將身坐椅上,頭腦中隱隱約約,總似想著有事,卻又似無事,不知不覺便是到了更深。忽聽門上傳來輕輕兩聲敲門之聲,一聲輕輕道:“恩人,是我,葛思虎。”


    楊青峰一驚,忙輕手輕腳開了房門,葛思虎閃身進到屋中,反手將門輕輕關了,對楊青峰道:“恩人所料不錯,這兩人果然是衝了我等而來。”


    楊青峰道:“葛兄如何得知?”


    葛思虎道:“我聽了恩人所囑,迴去房中,滅了燈燭,不敢歇身,隻將眼從窗洞之中去看對麵房間,其時有一間房內亮得有燈,時過甚久,也不見燭滅,我將身潛去那窗外暗探,見房中之人果然便是我們在路中所見的那兩人,我伏身窗下牆根,偷聽他二人說話,其間他二人果是說到了恩人及我等眾人,其時更有一件十分古怪之事,直到現在我亦是難以想的清楚。”


    楊青峰道:“是何古怪之事,葛兄想不明白?”


    葛思虎道:“那二人自在房中商議,其間有一人出言說道如是不心懼花惜花影五位姑娘使毒,便就要出手擒了恩人去他主子之處請功,我等與他素未謀麵,他二人竟似對恩人情形知道的十分清楚,我當時心想,先前恩人威震江湖,江湖屑小聞聲退避尚且不及,看他二人情形,也隻是一般平常角色,怎敢口出如此狂言,難不成是知的恩人如今身有不便?我正在做此心思,卻聽一人說了一句話語,我便更是大惑不解。”


    楊青峰不出聲言,隻待他說出下語。


    葛思虎續道:“其後一人說道:多虧哪人給我們通風報信,方能使兄弟與我今日得此大功,可恨這姓楊的先前便力阻李將軍擒殺孫傳庭的幼子為我等諸多死去的兄弟報仇,今日與他隨行的那一個小女子又以毒斃殺了我們兩個兄弟,乘黑埋去林中深處,如不是他暗中來說於我們得知,隻怕我等都不知那兩兄弟去了何處,如今需的盡快將此事稟報了主子,李將軍礙於武當聲威,不想與姓楊的為難,我們卻無需為此擔憂,隻待主子帶了人馬過來,便可與一眾兄弟報仇,李將軍私下定然還得相謝我們將軍。”葛思虎說到此處,黑暗中將臉看向楊青峰,道:“恩人,你說他說給他二人通風報信的這人是誰?我怎地一點頭緒也無,實在想不出這人是何等模樣之人,恩人請仔細想一想,看能否想得出這人是誰?”


    楊青峰一怔,心中大是不信,如今已將孫傳庭的那一個幼嬰送去至了保定,不在自己身邊,卻還有什麽人對自己有如此之心,在暗中偷偷跟蹤自己,自己尚還懵然不知?卻葛思虎所說,千真萬確是從那二人之處聽來,若說信得,心中實是想不出這人是誰,這人竟然連花彤毒斃二人,自己讓葛思虎乘夜去林中掩埋之事盡是知曉,他卻又未對葛思虎施以任何殺手,隻將這事說於此間二人得知,想來自是算計得這二人要去他主子之處報信邀功,又說李將軍礙於我武當聲威雲雲,這二人定然也是如李過一般與朝庭為敵的反民,自己保了孫傳庭的幼子,他等不能殺那幼嬰報仇,便對我恨之入骨,聽他二人言語,卻又似與李過不是同一路中之人,隻是那為他二人通風報信之人,實是不知是何許之人,竟似要假借這二人之手,巧施借刀殺人之計,以反民之恨來取我性命,難道是朝廷之中的錦衣衛嗎?先前自己欲殺狗皇帝為袁督軍報仇,難不成是狗皇帝派了人來將自己追殺?然錦衣衛曆來便自視甚高,亦決然不會與反民混搭在一起。


    楊青峰思之再三,實是難以理得清心中頭緒,心想那二人說要去報於他主子得知,也不知他主子是誰,如是果真如此,明日他二人定是要趕在我眾人之前先行,我等一定要萬分小心謹慎方可。雖是如此心想,卻也心中忐忑,如是他二人引了大批人眾到來,我方人少,終是難敵,不由就又想起武擎天,武師哥武藝超強英雄了得,如是有他同行,情形決然便不會如此勢危。


    沉思許久,楊青峰想不出一條完全之計,自思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且待事到眼前再說,當下隻對葛思虎道:“今晚暫且如此罷,明日再做理會。”


    第二日甚早,楊青峰正在洗漱,葛思虎進屋悄悄說道:“那二人先出客棧去了。”


    楊青峰忙問道:“是向什麽方向?”


    葛思虎道:“他二人出店,一路向南去了。”


    楊青峰見他二人果是如昨夜自己心中所思,要搶在當先行路,自是要去給他主子報信,心想昨晚聽葛思虎所說夜中聽那二人所言,似是他等所來隻是衝了自己一人,有心要支了花惜花影葛思虎自去,隻自己單身一人獨自行路,免的牽累諸人,卻又心想那二人既是知的花彤以毒斃殺了他們的兄弟,隻怕也不會放任她五位姑娘無事,定然也會千方百計尋了她們報仇,五位姑娘是無雙的徒弟,且一切皆是因由自己相護那一個幼嬰所起,與她們一起行走,至少自己可時時看的見她們身影,如此心中反倒放心一些,隻是葛思虎與那反民無有仇怨在身,且讓他去,免得跟隨自己一起受了連累。心想至此,口中說道:“葛兄弟請聽我一言。”


    葛思虎道:“恩人有話請說。”


    楊青峰道:“勞煩葛兄隨我一路護侍,行走了這許多日,今日葛兄便請自迴保定,我與五位姑娘一起,將身迴湖北,五位姑娘是神農架神農百藥門中之人,正好與我同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相風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馥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馥抒並收藏無相風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