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峰聽興元國師說自己沒有男人之氣,更是懵懵難知,心中又自十分焦急,說道:“我怎地沒有男人之氣?又怎地害了我的錄玳妹妹終日心傷這一生都不得解?我實是不知,請大師快快說於我聽。”


    興元國師冷笑一聲,說道:“你這個小子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那一日在寧遠城城頭之上,你我以拳腳相鬥,我眼見那一尊紅夷神器所指正是城下大汗身立之處,我慌忙將那神器推開,你卻拚力將其所向歸了原位,你我二人正在相持之時,神器炸響,大汗正是因了這一炮所傷無治而歸了神位,玉錄玳的悲傷痛苦也正是因了大汗之去,錄玳姑娘對大汗之思自是今生都難以得解,錄玳姑娘這後半生之愁憂卻不正是你親手所致?你這小子對錄玳姑娘之情眼看也不是虛情假意,如此卻又是為的什麽?”


    楊青峰聽興元國師所說,心中一震,不曾想自己其時與興元國師拚鬥之時,無意之中所扶那一炮,竟然傷了努爾哈赤大汗,致他重傷無治升天,雖是數日前與佘大哥暗中相探,已隱隱而覺努爾哈赤有了身勢之危,卻不曾知這一切竟是自己所致,一時之間心中所湧不知是喜是憂,是悲是歡,卻忽然之間這一切都為一股深深的憂慮所代,也不知錄玳妹妹是否已經知的大汗之死正是自己一手所致?如此卻也隻在一瞬之間,楊青峰即而便已釋然,心想我與玉錄玳雖是情深,這卻是私,大汗舉全族之力與我漢人為敵,搶我漢人土地城池,擄我漢人百姓之身,傷我漢人百姓性命,我自是要與我漢人一體,這卻是為公,公私不能合為一體,我自是要以公舍私,如此雖是使玉錄玳終生難解憂傷痛苦,我心之愧也隻是對了她一人。我今便去見她,隻要能解了她心之傷,便即取了我命,我也在所不惜。如此一想,口中不由一陣冷笑,說道:“我中原武林的俠義之道豈是你番邦小夷之人可以理會的?”說時身形一閃,胸中提氣,斜刺裏將身衝出,便要從興元國師身側搶身上城。


    興元國師見楊青峰口中說話,身形忽起,心知此時如是便容楊青峰將身上了城頭,可就在眾多滿人之前折了自己顏麵,那心無暇細思,忙也將身形一晃,右爪陡伸,隻怕這一晃身難以阻的楊青峰身進,再以爪伸來抓楊青峰肩頭。


    高手出招隻在一瞬之間,楊青峰快,興元國師也快,楊青峰見興元國師晃身阻在身前,如再將身進,便正是投了興元國師爪下,忙陡地止身,隻以足尖點地,身向右飄,足下虛提。這一飄身,已自將身向右斜去了數尺。興元國師身中內力修為較楊青峰深了一籌,輕身之功卻並不比楊青峰高明,臨敵經驗卻是十份豐富,心知楊青峰左進不能必會右進,心中已有料敵在先,已自存了右晃來阻之念,見楊青峰果是如此,隻是不曾料到楊青峰能在身進半空之中尚能如此迅捷移身,這一身輕身之功,當真讓人好生敬佩,忙也將身右晃來擋。


    楊青峰那身向右一飄,卻不待身形落實,足方點地,便已將身一騰,這一次卻不是將身左飄,也不是將身右去,身起勢若驚鴻,卻是從興元國師頭頂之上躍身而去,堪堪在興元國師身後落地,再將足下一頓,便要躍身攀牆上城。


    興元國師大怒,身如陀螺滴溜溜一轉,掌隨勢發,砰地一聲,一掌向楊青峰推出。


    楊青峰掌貼城牆之壁,足下連踢,已將身貼城牆上了數尺,陡覺腦後風起,知興元國師在後出掌偷襲,苦於麵貼牆壁,怎敢隻以後背去迎這賊和尚的掌力?急急使出千斤墜體,去了掌上附吸牆壁之力,那身陡地向下急墜。興元國師這一掌之力噗地一聲盡打在城牆之上,將那牆壁打的撲簌簌粉塵四濺飛落。楊青峰早已領教過興元國師的卑鄙,那身甫落,隻怕興元國師乘隙再將掌來襲,隻將身向斜一飄,去了數丈,急將身轉,果見興元國師右掌儲力蓄勢待發,忙也將右掌一舉,力隨意起,正是無相天玄再生功。


    楊青峰與興元國師交手數次,心中對興元國師知之甚深,心知此時興元國師必欲在眾人之前取了自己性命方始心快,這一掌所出便不在身中存留一絲餘力。兩掌相交,隻聽又是砰地一聲,便如憑空炸了一聲驚雷,驚得城上之人相顧失色。


    楊青峰與興元國師各不身動。


    楊青峰強壓心中翻湧的氣血,拿眼向興元國師一瞟,見興元國師麵上不紅不白,隱隱似有冷笑藏匿其間,心中不由一凜,心思興元國師內力本就深厚與我,先前數次便在心中存了取我性命之意,今我將身獨至於此,迎於他手,可不正如了他心中之願?今日這一行隻怕是兇多吉少。卻又一想,我這一次至此,隻是為了玉錄玳,不管如何,都要見到她麵方可,在此之前,任誰想要取我性命,也是休想。這一想時,立時便覺渾身至勁,見興元國師又將手掌前出,這一次卻是左掌,口中一聲冷笑,想也不想,也將左掌一探,唿地一聲向興元國師迎來。


    又是一聲巨響,這一次楊青峰與興元國師為力所震,卻是各自將身向後退了三步,方始止身。


    興元國師心中暗暗吃驚,剛剛第一掌相交,這姓楊的小子雖是不曾顯弱,卻分明有不敵之象,怎地這一掌相交,我亦盡了全力,這小子竟是能與我勢均力敵,竟將我身也震的向後退了三步方能止身?殊不知楊青峰第一掌與興元國師相交,心中不存其它念頭,隻是與其交手而交手,如今這一掌卻是心中想著玉錄玳,有了顧念,力之所出雖與先前無異,力之所著卻與先前大是不同,興元國師如何能領略得知?


    興元國師雖是心中存疑,卻心中暗想滿人盡在城上眼睜睜觀看,不敢猶豫,正如箭扣弦上不得不發,隻好將牙一咬,便再要出掌與楊青峰相決,卻聽耳中有紮紮紮之聲傳來,忙將眼向響聲之處一看,隻見數名滿人軍兵正用力手推城門,將城門緩緩開啟,那門卻才開了一道縫,一人自內倒拖了一把潑風大刀,怒氣衝衝奔出,直向二人身立之處撲來。興元國師心內吃驚,忙定睛仔細一看,心中又不由一喜,見那人臂大腰圓,正是努爾哈赤第十四子多爾袞,此時將身而來,自是要殺楊青峰報仇。


    多爾袞撲身近前,氣衝牛鬥,也不說話,隻將手中潑風刀一舉,唿地一聲向楊青峰當頭劈下,楊青峰忙將身一閃,眼角餘光卻去看興元國師,隻怕他暗地裏乘隙施以殺手,如若為他所中,自己必遭大危。多爾袞一刀落空,就勢將手中刀身一翻,卻不迴臂,足下急進,就手中刀橫身直向楊青峰腰間削來。


    多爾袞力大無窮,又勢若瘋虎,刀勢挾了風聲唿唿作響,威勢著實駭人。


    楊青峰忙又將身一退,又自避開了這一刀。


    楊青峰連退兩步,那眼中餘光卻自緊盯了興元國師不放,見興元國師單掌揖胸,眉目底垂,便似對眼前二人相鬥之事毫不在意一般,卻細一端詳,不由大驚失色,直見興元國師麵上之色漸行漸變,忽爾成了淡紫,又轉為墨黑,伴一股淡淡煙氣騰升。


    楊青峰心中自是知的,興元國師正在乘多爾袞與自己拚鬥之機集聚全身之力,隻待有隙,便會猝然出掌,他定是心中欲要一掌置自己死地。


    楊青峰不敢大意,見多爾袞手中之刀又向自己斜肩劈下,苦於手中無有兵器去接,又怕給了興元國師可乘之機,依舊隻將身閃以躲。


    興元國師倏地將眼一抬,見楊青峰隻一味退身,口中一聲冷笑,足下連移,阻了楊青峰退身之路。


    楊青峰見多爾袞在前,興元國師在後,將自己堵在當中,多爾袞又是一刀劈來,楊青峰眼中瞧的真切,欲要退身而避也已不能,欲要出招來解,隻怕正是如了興元國師心中所願,正可使其在後乘隙出掌來攻自己後背。隻在一瞬之間,楊青峰神思百轉,大急之中眼見那刀已至麵門,無奈之際,忽地將頭一偏,避了多爾袞這一刀,借勢將身一旋,堪堪將身轉了麵向興元國師之麵。


    興元國師內心所思正如楊青峰心中所料,卻見楊青峰不接多爾袞之招,依舊隻將身避,卻借勢旋身將麵向了自己,心中也覺楊青峰這一招使得巧妙至極,雖不遂心中之願,卻在心中暗想,你既是將麵身向了我,我便出掌與你相鬥,多爾袞也勢必在後乘勢出刀,置你於死,我今二人鬥你一人,雖是為人不齒,卻也顧不得那許多,不管如何,今日便定要取了你的性命。心中算籌已定,那身中早已儲滿勁力,隻將手臂一抬,手掌前出,向楊青峰一掌推來。


    楊青峰見興元國師嘴含陰笑,心中如何不知他心內陰謀算計?卻心知興元國師這一掌非同小可,無論如何不能依了身避多爾袞來刀一般隻將身躲閃,忙也將雙掌一舉,來迎興元國師。


    楊青峰掌使無相天玄再生功,力由意起,此時身敵二人,又顧念玉錄玳,如何敢不盡傾身中之力?唿地一掌推出二掌一交,不顧地上激起的塵煙,自將身一旋,便如一支衝天玉柱,疾旋而起,手中之掌連發,力之所出盡向身下多爾袞與興元國師傾襲。


    多爾袞在滿人之中勇冠三軍,無人可及,所依卻盡隻是匹夫之勇之蠻,何曾見過中原武林此等高深武功之顯?雖是如此,卻有失了父汗努爾哈赤的切膚之痛,也自不管不顧,自將一把潑風大刀舞的似同旋風一般。


    楊青峰自始習了無相神功,雖不曾修得無相霹靂劍與無相風雷刀,卻已將內中的無相天玄再生功修練得成,有此絕藝在身,心中對多爾袞已是毫不在意,此時一身之重盡在興元國師身上,此人雖是北元蒙古之人,所習卻是藏傳佛教之功,一身修為尚在自身之上,又陰險卑鄙,自是不可小覷。楊青峰以一人之身力敵二人,已自存了魚死網破之念,此時忽將身起露此一招絕藝,自是要震懾敵心,此前處處隻將身閃而避,先機盡為二人所得,此時搶在二人之前先出此著,自也有反客為主之意。


    興元國師見楊青峰有如此身手,心中又敬又妒,心想他那身起之時掌上所出之力雖是不強,卻一邊將身激旋一邊有此之著,一般常人,即便是我,能做到如此灑脫之勢,隻怕也是不能,所幸今日多了多爾袞,真是天助我也,此次務要取了這姓楊小子的性命,絕了後患,暗自又將身中之力盡集掌心,隻待楊青峰身落之時,便要出掌取敵。


    楊青峰身起半空,拿眼一看,見多爾袞自在身下環臂握刀,雙眼兇光仇射,便似欲要將自己活生生吞下肚去一般,興元國師雖是麵上不見聲色,然以他之心,絕不會無動於衷,隻不知他在心中打著什麽主意。楊青峰心中不敢大意,雖多爾袞不足為懼,然他手中尚握有一把潑風大刀,此卻十分難纏。忽地想起衣袋之中尚有數十枚飛蝗石在身,自從修成無相天玄再生功,楊青峰與人對敵隻以一雙肉掌,先前下山之時師父所贈那一支寶劍已為劉宗敏寶刀斫斷,卓輝朱送與自己防身的那一柄寶刀也已還了於他,有心想要再尋一支寶劍置身,卻總也未見著有合意的,尋思待將身迴了武當山,再求師父他老人家送一支寶劍給自己,方是稱心,卻先前身上所存飛蝗石雖是不用,卻也不舍棄卻,便一直裝在衣袋之中,此時惶急想起,忙伸手取了一顆,暗暗握在手掌之中,以備不時之需,複將身勢一沉,落了地上。卻還足不著地,隻見興元國師將身疾進,距己隻三尺之距,手掌忽起,正對了自己前胸攜一股大力當胸推來。


    興元國師果是無恥至極,自是要乘楊青峰立足未穩,便出掌來襲,以取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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