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破了,無數紅巾軍湧入城中,先占據了四座城門,然後開始追擊潰敗的官軍。屯騎校尉夏牟不甘被俘,拔刀自盡,跟他的同僚們一起魂歸黃泉。


    鄧元覺站在南陽城上,遙望晉陽的方向,微微歎息。


    “將軍,為何如此?一戰而下南陽,世之名將也不過如此,難道將軍還不滿意嗎?”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若不是官軍統帥疏忽大意,我們不可能這麽快攻下南陽城。凡事可一不可二,這樣的好事不會再有了。晉陽是冀州的中心,英傑輩出,能人異士無數,還有名將皇莆嵩也在那裏。晉陽不好打,將是一場慘烈的大戰,前所未有的慘烈。”


    隨行眾將都沉默了,喜悅的心情消失殆盡,內心變得沉重起來。


    鄧元覺環顧眾人,突然大笑出聲,朗聲說道:”即便有天大的困難又如何?紅巾軍不就是為了對抗命運而存在的嗎?我們可以戰死在晉陽城下,但絕不能有畏懼之心,向命運低頭。“


    隨後,鄧元覺下令整頓防務,並向西昌報信。南陽城是奪下來,但官軍不會輕易放棄,也許會揮軍來攻。


    紅巾軍在南陽城等待官軍的反攻,困在涇河古道的張遼也在等待劉小六的救援。劉小六曆經艱辛,幾經波折,終於找到了救出被困大軍的方法。在涇河上有一種木排,是用來運輸貨物的工具,隻需將貨物放置在寬大的木排上,順水而下,直達曆陽郡的江州城。當然,這種方法隻有經驗最為豐富的老船夫才能掌握,他們熟知涇河的一點一滴。劉小六就找到了這麽一個人,人稱浪裏白條的阮七。阮七自幼混跡於涇河之上,一開始是打魚維持生計,後來跟隨一位老船夫學會了操舟掌舵。阮七水性極好,花費不少時間親自勘察了涇河的各處險地,規劃出一條安全的通路。


    當劉小六找上門來時,阮七正接了一單生意,要將一批貨物送去江州。要是以前,紅巾軍聲勢正旺的時候,阮七無論如何也不敢冒著天大的風險幫助朝廷官軍。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日中天的紅巾軍有了衰落的趨勢,席卷冀州的威名漸漸散去。阮七略微考慮了一番,便答應了下來。


    “兩萬戰馬,可要費不少功夫,恐怕不是一兩天能夠完成的。萬一被紅巾軍察覺,我全家性命可就搭上了。”


    “無須擔心,一萬青州鐵騎正在趕來,安全無虞。”


    “當真,我正愁木排不夠,想要再製作一些,無奈人手不足。”


    據阮七估算,至少要製作一百具木排,才能在短時間內救出被困的兩萬戰馬。一具木排可以容納十匹戰馬,這樣一次就可以運出一千,一共也需要二十次就可以全部完成。當然,每一次都要耗費大量時間,木排的穩定和戰馬的安撫都是要考慮的問題。


    雖然還要費一番手腳,但劉小六總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逃脫了內疚的折磨。最多三天,青州騎兵就將脫離牢籠,紅巾軍也會迎來猛烈的報複。方傑施計困住了青州騎兵,並沒有後續動作,不是不想,實在是有些無能為力。青州軍驍勇善戰,哪怕沒有坐騎相助,也不可小覷。若是派一些雜牌炮灰過來,非但不能建功,反而會白白折損兵馬。紅巾軍現在的頭等大事是攻克晉陽,其他的一切行動都要讓路。


    “天公將軍,南陽城已經被拿下了!”


    “怎麽快?”


    “是啊,誰也沒想到,不過確實是拿下了。”


    張角心裏有一絲喜悅,這個消息也讓他暫時從悲痛中走出來。南陽城既然已經攻下,下一步就是全軍出動,移師東進。


    “都準備好了嗎?各路兵馬是否到齊?”


    “百萬大軍蓄勢待發,隻等天公將軍一聲令下。”


    “明日午時,誓師出征。”


    方傑退下,將張角的命令傳達下去。頓時,西昌城由靜轉動,一尊龐然大物開始蘇醒過來,亮起了鋒利的獠牙。


    因為要徹底放棄西昌,方傑下令帶走所有能帶的東西。其實,方傑心中頗為惋惜,西昌是最早被紅巾軍攻克的大城,又經營了這麽久。按照原本的戰略,以西昌為中心,吸引官軍的主力,為攻取兗州爭得時間。若一切順利進行,紅巾軍的未來是無比光明的,裂土封侯隻是等閑。但隨著張氏兄弟和石寶相繼遇刺身亡,紅巾軍的宏圖大業已到了破滅的邊緣。


    誓師大會上,久未露麵的張角出現了,令廣大信徒和全軍上下都倍感振奮。


    “兵發晉陽,直搗長安!”


    大軍起行,身後是漸漸陷入烈火之中的西昌城。這是張角的臨時決定,用這座屹立了上百年的古城作為兩位兄弟的殉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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