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到了逐鹿城,將天水城的異常反應一一道來。千羽微微皺眉,謀奪天水城的巨大財富關係重大,容不得半點差池。千羽來迴踱步,思前想後,還是猜不透唐龍此舉有何深意。王五在一旁見千羽百思不得其解,出言道:“不如將此事稟報郭大人,郭大人手下謀士如雲,必定能破解此謎。”千羽眼前一亮,此事原本就是郭淮主導,沒理由不出力。


    千羽立即前往九江城,麵見揚州長史郭淮。郭淮年近五十,相貌堂堂,人才出眾,是司空袁槐的門生。袁家四世三公,是當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正是在袁家的一步步支持下,郭淮才能出任揚州長史,但郭淮可不滿足於長史之位,他的目光正緊緊盯著揚州牧一職。現任揚州牧劉德是皇室宗親,論輩分還算是大漢天子的叔叔。年輕時候的劉德也算是當世俊傑,文武雙全,孤身入揚州,在短短數年內就坐穩了州牧之位。創業維艱,守成更難。長期的安逸已經讓劉德消磨了大誌,整日裏沉迷於酒色之中。最近幾年,劉德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年倒有大半時間臥病在床。揚州政務現在基本都是由郭淮處理,隻有重大事件才由劉德決斷。郭淮的野心源於不滿,憑什麽事情我做,功勞你拿。


    郭淮的信心來源就是四世三公的袁家,袁家去年已經向朝廷舉薦過他。袁槐在一次朝會上提出劉德年老多病,不宜再任揚州牧,而揚州長史郭淮政績出眾,德才兼備,是揚州牧的不二之選。天下九州,每一州州牧之位都牽涉到各方的重大利益。袁家已經足夠強大了,袁槐的門生滿天下,不少人都充任要職。很多人不希望袁家延續輝煌,太尉董卓就是其中之一。董卓以外戚之身,位列三公,朝中多有不平之議。禦史大夫魏征屢次上書進言,言辭激烈,令董卓不得不常常托病在家。於是,在謀士賈詡的建議下,董卓當庭告發袁家涉嫌謀反。董卓言之鑿鑿,指出袁家的影響力遍達九州,甚至有些地方的百姓隻知袁家之名,而不知天子之威。一長串與袁家有各種關係的官員名單令人心驚,他們或是兵權在握,或是盤踞一方。大漢天子及眾朝臣這才驚覺,原來袁家已悄然間成長為一尊龐然大物。魏征立馬轉移火力,提議罷袁槐司空之位。最終,天子因袁槐這些年盡心輔佐之功,隻是調整了與袁家關係密切的一些官員。雖然袁槐保住了位置,但袁家元氣大傷,而且天子不再如往常一樣信任袁家。袁家失勢,董卓成為最大贏家。為了平衡局勢,天子不但將董卓之弟董平越級提拔為車騎將軍,其他董係官員也多有升遷。


    世事無常,而今局勢又變。外戚勢力漸漸左右朝政,令世家門閥及有識之士深感不安。袁家放低姿態,重新得到認可,成為士族一方的衝鋒大將。百官紛紛上書,彈劾董卓橫行不法和專權擅政。天子與董卓畢竟是親戚,並不疑心董卓懷有異誌,但也不介意敲打一番。袁槐趁機重提舊事,欲將郭淮推上州牧之位,埋下一枚關係到袁氏未來的棋子。劉德畢竟是皇室宗親,雖年老昏聵,但治理揚州多年,算是勞苦功高。天子遲疑不決,群臣也不願徹底得罪劉德,最後不了了之。袁槐也不著急,劉德時日無多,等上一段時間也無妨。


    郭淮得到袁槐的迴複,心中已把揚州牧視為囊中之物。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郭淮決定準備地更充分一些,於是不斷以各種手段拉攏官員。因此,錢財對於郭淮而言也越發重要。天水城背靠千島湖,財源廣進,引起了郭淮的注意。為了掩人耳目,郭淮授意義子千羽以逐鹿城的名義出手,千羽也對天水城垂涎三尺,兩人一拍即合。


    此時,在揚州長史府裏,一對父子正在密謀。郭淮端坐在長榻之上,陷入沉思,千羽垂手而立,靜靜等待。過了一會兒,郭淮開口說道:“天水城的底細早已被打探清楚,唐龍絕無翻身的機會。必是疑兵之計,不用多想。”千羽點頭稱是,想了想提出一個建議:“聽聞江夏太守蔡瑁麾下水軍十分了得,而蔡瑁與義父交情匪淺,可不可以借一支水軍,同王五一起強攻天水城。”郭淮大怒,拍案而起,罵道:”蠢貨!欲陷我於死地乎?“氣急之下,郭淮隨手把案幾上的一個玉質鎮紙砸向千羽。千羽被砸得滿頭鮮血,慌忙跪地請罪。見千羽態度誠懇,郭淮才漸漸平息了怒氣,說道:”起來吧。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蔡瑁雖然和我是莫逆之交,但私調兵馬關係重大,一旦被告發,滅族之禍不遠矣。以後切不可有此念頭,更不可提及。”沉吟了一陣,郭淮又說道:“調兵之計雖不可行,但遣將之策或許可為。我修書一封,你帶去江夏,借蔡太守麾下大將甘寧一用。”千羽聞甘寧之名,心中大定,這可是頂級的曆史名將,拿下小小的天水城易如反掌。


    唐龍不知道危險已經臨近,這會兒正愁眉苦臉地聽手下匯報損失。天水城以水上貿易起家,現在關門閉寨,每天都損失慘重。長此以往,商人離散,天水城的地位就會被其他人取代。唐龍從來沒有如此痛恨一個人,要是千羽在麵前,非把自己四十二碼的鞋印在他臉上不可。此刻,唐龍有些後悔當初勸阻唐虎和林衝的刺殺計劃,也許躺著的千羽比站著的千羽要可愛一些。


    遠在江夏郡的甘寧正無事可做,自從剿滅了江夏境內的水匪之後,水軍整日除了操練還是操練。這種平淡的日子可不適合甘寧,他生性好動,一天不與人打鬥就渾身難受。這天,甘寧正與幾名水軍士兵摔角為戲,太守命人前來相召。甘寧問道:“莫非哪處又有水匪為禍,太守大人讓我前去剿滅?“使者知甘寧之威名,奉承道:”區區水匪,安敢作亂?將軍虎威,無人不知。”甘寧頗為受用,大笑出聲,同使者一起趕往太守府。


    到了太守府大堂,隻見蔡瑁居中而坐,從事張允和一名白衣男子正相談甚歡。白衣男子正是千羽,他拿著郭淮的書信,一路馬不停蹄,飛馳而至。蔡瑁看完書信,心中猶豫不決,於是召來從事張允商議。依郭淮信中所說,其義子千羽與天水城唐龍有仇,奈何實力不濟屢戰屢敗,故請蔡瑁伸出援手,事成之後必有厚報。張允言道:“無非是調派一員武將,幹係不大,別人也無話可說。公與郭長史相交莫逆,此等小事自是義不容辭。水軍校尉甘寧,勇武過人,頗有謀略,定能一戰而定。”


    甘寧進了大堂,施禮完畢後靜聽太守吩咐。蔡瑁說道:“長沙郡千島湖有一天水城,領主唐龍廣集私兵,與湖中水匪勾結,阻斷商路。四方商賈深受其害,紛紛上告官府。揚州長史遣義子前往交涉,卻深受其辱。天水城水軍強盛,長史又不欲大舉刀兵,今修書來此,借我江夏虎將一用。帳下諸將,以興霸為首。不知意下如何?”


    甘寧慨然應諾:“保境安民,分內之事。願往長沙一行!”


    甘寧隻身一人隨千羽返迴長沙郡,一路上千羽熱情至極,隻把甘寧誇成舉世無雙真豪傑。甘寧看上去淡定自若,但也對千羽大有好感。


    王五及其麾下水賊換上千羽特意準備的統一服飾,看上去氣勢非凡。甘寧一向崇尚奢侈排場,見狀自然心中大悅。當晚,千羽在逐鹿城大擺宴席,為甘寧接風洗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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