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季山心急如焚時,蘇武等人終於等到逃出生天的時機。為了躲避漢人的弓箭,除了營門等關鍵位置有人留守,其他鮮卑人都跑到營地中央地帶去了。囚禁奴隸的馬棚緊靠著圍欄,此時四下無人,正是逃離的好機會。馬棚旁邊的圍欄被動過手腳,極易拆卸,是大家耗時幾年悄悄弄出來的。蘇武帶著大家來到圍欄前,氣力大的漢子啟動機關,很快一個大洞出現了。所有人都激動不已,熱淚盈眶。自由之路已然開啟,蘇武帶頭衝出,揭開了人生新的篇章。


    有斥候很快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季山帶人趕過來查看。得知是鮮卑人擄來的漢人奴隸,季山安排人帶到一處山坡安置,並承諾會帶他們一起離開。蘇武向季山行了一大禮,哽咽道:“今日賴將軍之力,我等方能脫離牢籠,重歸故裏。滴水之恩,湧泉相報。若將軍有何差遣,我等萬死不辭。”季山扶起他,問起鮮卑部落的情況。蘇武是個有心人,淪為奴隸的這些年一直暗暗觀察,對鮮卑營地的熟悉程度不亞於那些鮮卑人。聽完蘇武的講述,季山內心無比糾結。疾風弓騎的近戰能力幾乎沒有,衝進營地也隻是任人宰割。


    季山把疾風弓騎的情況介紹了一下,蘇武很是吃驚。不過,蘇武沉思一陣之後,還是拿出解決之法。


    ”火攻!孫子曰:凡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積,三曰火輜,四曰火庫,五曰火隊。鮮卑人的人馬都聚集在中央,我們無從下手。但他們的糧倉在營地西北角,離圍欄隻有百步之遙,可用火箭引燃。糧倉被毀,鮮卑人必求速戰,則勝負已定矣!“蘇武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就差一把羽扇了。


    ”好計策!破敵隻在今日,先生當居首功。“季山滿心歡喜。


    由於軍中備有火油,隻需以布匹浸入其中,然後纏繞於箭矢之上,很快就製成1000支火箭。季山不滿足於點燃糧倉,而是準備將整個鮮卑營地化為火海。


    ”上馬!隨意射擊!讓鮮卑人嚐嚐絕望的滋味。“眾人四散奔向營地。


    聚在營地中央的鮮卑人見敵人許久沒了動靜,正納悶著。突然,唿嘯聲四起,一支支帶火的箭矢落入營中各處。慕容垂臉色大變,大喝道:”快去糧倉!“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糧倉至少被數十支火箭擊中,熊熊烈火很快將一切吞噬。鮮卑士兵不斷用水潑向燃燒的糧倉,也根本無濟於事。


    ”單於,我們要在營地徹底燒起來前衝出去,不然所有人都得死。而且,要和大部分人分開,讓他們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跟在身後的親衛低聲說道。


    慕容垂看著眼前的一切在烈火中漸漸化為灰燼,氣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抹去嘴角的血跡後,慕容垂命令親衛召來部落長老和軍隊統領。絕望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他們沮喪的目光讓慕容垂心如刀割。


    ”事已至此,無力迴天。你們帶著老弱婦孺從後麵離開,去拓跋部暫時棲身,等到慕容凱歸來,由他繼任單於重建慕容部。我將率領剩下的戰士攔住敵人,為你們爭取時間。“


    ”單於,讓我留下吧!慕容部落不能沒有你!“


    ”不必多說!我已經年邁不堪,而且沒有能力帶領慕容部走向輝煌。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全是我的過錯。讓我用生命換取最後的尊嚴,否則死後無顏見慕容氏先祖。“


    僅剩的鮮卑戰士含淚送別了老人和孩子,在老單於的帶領下衝向敵人。古語言:哀兵必勝。此刻的鮮卑人每個人心中都充滿悲憤,即便麵前是刀山火海也一往無前。但現實卻是殘酷的,還沒靠近敵人就被一陣箭雨收割了上百人頭。慕容垂左胸中了一箭,血流如注。他按住傷口,依然向前方衝去,直到生命的盡頭。在不斷的追趕中,鮮卑人越來越少,最終戰場上隻剩下幾匹無主的戰馬在主人屍體旁徘徊悲鳴。


    斥候迴報發現了另一隻逃跑的鮮卑隊伍,全是老弱婦孺。季山沒有下令追擊,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屠夫。蘇武等人騎上繳獲的馬匹,一路跟隨著前往雲霄城。


    “先生此去有何打算?不如來雲霄城,主公必會重用。”季山與蘇武並肩而行,試圖為主公招攬人才。


    蘇武隻是推說自己才疏學淺,並不應承,但答應會舉薦一個朋友來雲霄城看看。


    卻說慕容凱這邊圍住山洞後,並不進攻,對種種挑釁皆無動於衷。季明等人呆在山洞裏,雖然後勤補給無憂,但實在是憋屈。一直沒見著季山和疾風弓騎出現,季明有點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狀況,心裏七上八下。季山和疾風弓騎對於雲霄城的意義過於重大,若有閃失,季明就隻能呆在雲宵山裏做一條鹹魚了。


    一陣馬蹄聲從天角部落方向傳來,讓慕容凱心中有了不詳的預感。果然,幾個鮮卑斥候奔到近前,下馬將慕容部大營被攻破一事相告。騎在馬上的慕容凱身體一陣顫抖,全身力氣盡失,手中狼牙棒掉落在地。片刻,緩過神來的慕容凱下令全體撤退。手中的馬鞭一次次地狠狠抽在座下愛馬身上,慕容凱率眾拚命往鮮卑大營趕。漸漸地,地上出現了鮮卑人的屍體,越來越多。老單於的屍體被發現了,一支利箭穿過他的右耳,奪走了他的生命。慕容凱不顧滿地的鮮血,抱起老單於的屍體,仰望天空,放聲大哭。一種悲傷的氛圍彌散開來,更多的哭聲響起。他們此刻不再是縱橫草原的鮮卑勇士,隻是一群失去家園的可憐人。


    鮮卑慕容部在納格蘭大草原東部邊陲的統治結束了,同以往那些曇花一現的強大部族一樣,一切榮耀都隨風而逝。


    不提慕容凱帶著族人前往拓跋部,從此寄人籬下,苟延殘喘。季山帶著蘇武一行人和季明他們會合了,疾風弓騎攻陷慕容部大營一事讓大家喜出望外。牛猛的仇算是報了一半,泉下有靈也必會感到一絲安慰。


    由於天角部落被毀,季明隻得帶著大家先迴雲霄城再作打算。穿過山洞和密林,蘇武在見到雲霄城的那一刻,跪倒在地,淚如雨下。上百人失聲呐喊:“我們終於迴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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