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事件後,鄭教練發現冷雪變了。變得更加內斂,不再那麽“刺頭”了。


    冷雪從對球員們的冷嘲熱諷變成了無視她們,鄭教練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每天看著她和楚小玲同進同出,訓練上也隻是完成任務,生活上也沒有很要好的隊友,鄭教練其實心裏是很急的。


    其實鄭教練一直很看好冷雪,將她看成自己的女兒,在訓練上對她無比嚴格,但在生活上則是很關心她。他希望冷雪能成為遼省的“頂梁柱”,一個有擔當的二傳。可是自從上次的事後,看看冷雪現在的樣子,他不禁有點擔心。


    “中學生女排錦標賽?”鄭教練看著省裏發下來的任務,問球隊領隊。


    “嗯,這次省裏很重視這次比賽,準備抽青年隊的幾個隊員和中學生代表一起去比賽。”


    “好,我知道的。”接著就是一係列的動員,鄭教練在隊裏強調了中學生錦標賽的重要性,以及宣布了抽調隊員的名單,結果冷雪、楚小玲都在名單內。


    “我要代表天水一中去參加中學生錦標賽?拜托!我可是半職業運動員,要去和高中學生隊員競爭?”冷雪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炸毛了。


    “冷雪,你以為都是中學生參賽嗎?你以為中學生裏麵就沒有排球打得好的了嗎?這次比賽就是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說完,鄭教練拿出了一些隊伍的照片,“你看,這是上屆冠軍燕京高中。她們實力很強,主攻手楊曉彤身高體壯,扣球威力十足。還有津城少體校,她們和我們一樣,是半職業的球隊,副攻歐陽妍妮身高有1.92米,是這次比賽最高的,比小玲還高呢。怎麽樣?你還敢說這次比賽沒有強手?”知道冷雪很好勝,所以鄭教練故意激她,“你能保證一定奪冠?”


    “當。。當然能了!”冷雪嘴硬道:“我一定會帶領球隊獲勝的!”


    “好。我可醜話說在前麵,如果沒有奪冠,你就在我這裏再呆一年,明年再去遼省成年隊。”


    因為冷雪在青年隊裏優異的表現,遼省成年隊已經早早地預訂了她。但鄭教練認為一方麵她的基本功還需要再夯實一下,另一方麵要再磨磨她的性格,所以壓著她。


    “一言為定!”冷雪一臉自信。


    但是事實卻打了冷雪的臉。


    和皖北的友誼賽中,一個人引起了冷雪的注意:她人不高,身體條件也不好,但是堅定的背影總能頂起重扣。最後雖然天水一中3:1贏了對方,但也驚出一身冷汗。


    冷雪記住了那個女孩的名字:錢盈盈。


    沒有想到皖北還能闖進半決賽的冷雪與那個女孩再次相遇。冷雪躍躍欲試,這次一定要打敗她,沒想到錢盈盈迸發出來的能量大的驚人,一傳穩健不說,還多次防起重扣。甚至連楚小玲幾次勢在必得的球都被她防了起來。在錢盈盈的身上,冷雪看到了“氣勢”,這是隻有在張月紅身上才能見到的東西。


    雖然還是天水一中贏了比賽,但是冷雪一點都不開心,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技不如人。從小到大,冷雪一直被人稱讚“天資聰穎”,即使打排球,很多專業人士也誇讚她“有天賦”,但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在錢盈盈身上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除了不輸給自己的排球天分外,那種堅定的眼神、永不服輸的信念以及一往無前的勇氣才是冷雪最佩服的。這一刻,冷雪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差距。


    比賽結束後,自己得到了意外之喜:被李柯指導選入國青隊。李柯指導,那可是女排功勳教頭啊!一時間,興奮、激動充斥著冷雪的頭腦。


    不過錢盈盈也入選了,自己說不出什麽感受,隻是在平時訓練時更關注她。


    冷雪本來就是一個好勝心比較強的人。她觀察到:和她同一位置的有兩名隊員,分別是八一青年隊的趙芸和津城少體校的魏月。兩個人的風格迥然不同:魏月傳球很大氣,即使以競爭對手冷雪的角度來看,也不得不承認很穩。傳給二、四號位的球有球頭,立得住,攻手也容易發力。唯一的缺點是腳步比較慢,防守也一般。趙芸腳步快,但傳球穩定性不夠,手上沒有力量。


    嗯,自己有信心至少能擊敗趙芸。冷雪這麽想著。


    但現實是冷酷的,一連幾天,李柯指導都讓自己練習傳球基本功,連攻傳配合都不讓自己參加。除此之外,她每天還要重複枯燥的防守訓練。


    冷雪不服!


    “篤篤。”她敲了敲李柯的辦公室門。


    “請進。”


    不知怎麽得,進了辦公室,看到埋頭研究戰術的李柯,冷雪有點說不出口。她大著膽子說道:“李指導,為什麽讓我一直練習基本功?我覺得我的傳球不比魏月和趙芸差,請你給我一次機會。”


    聽了她的話,李柯抬起頭很真地看著冷雪,“冷雪,我這麽做是為了你好。你的基本功沒有她們兩個紮實,雖然偶爾能傳出漂亮的球,但是一旦比賽時間一長,你的傳球就會失去準確性。先把基本功打紮實了,才能做一個優秀的二傳。”


    “可是。。”冷雪顯然還不服氣,但是李柯提高了音量打斷了她,“你說的都很知道了!有時間在這裏和我磨蹭,還不如去多練練。”


    見李柯臉色不愉,冷雪隻好退出辦公室,可是她還是不甘心。


    “哼!說我基本功差,我可不覺得。”


    看著冷雪離開辦公室,李柯放下筆,想起同門師弟鄭教練特地打電話給自己,讓他好好磨練冷雪。冷雪是個好苗子,腦子活絡,有天賦,學什麽都快,可是就是性子太急,還容易驕傲。這樣的性格對於二傳是不利的,隻有多打壓打壓她,磨去她的棱角才能“玉雕成器”。


    唉,希望你能理解教練的一片苦心啊。


    訓練場上,冷雪羨慕地看著另一邊場地上正在進行的模擬對抗賽。


    為什麽我要在這裏和自由人一組進行防守訓練?


    蔣波正一個個地給隊員們“喂球”:隻見他大力揮動胳膊,重扣狠狠地砸在球員身上,嘴裏還在提醒隊員動作要點。


    冷雪排在錢盈盈身後,隻見蔣波一個重扣打過來,將錢盈盈砸到地上。


    “再來!注意保持防守動作!”蔣波吼道。


    “好的。”錢盈盈揉了揉紅腫的手臂迴答。


    錢盈盈之後連續接了好幾個球,等到蔣波感到滿意了,才放過她


    “接下來,是你!”蔣波對冷雪說道。


    “是。。”冷雪咽了下口水,然後上前做好防守準備動作。


    “呯!”大力的排球狠狠地砸了過來,冷雪反應不及,被排球砸翻在地。


    “好疼!”冷雪的眼淚都快被砸出來了。


    “起來,繼續接球!”蔣波毫不憐香惜玉,下一個球已經準備攻過來了。


    冷雪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擺出防守動作。


    “呯!”巨力的排球再次砸了過來,打在冷雪的手臂上彈飛出去。


    “再來!”沒有完成讓教練滿意的防守,蔣波再次準備扣球。


    “呯!”


    “呯!”


    “呯!”


    連續三個球冷雪都沒有接起來,她感覺精疲力竭了,好像自己的身體已經被掏空的感覺,但是江波仍然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她站起來重新接球。


    終於,疲憊和煩躁讓冷雪徹底爆發,她站了起來,將排球扔到一邊,對蔣波大聲叫道:“為什麽我要一次又一次地接球?我又不是自由人!”


    “冷雪!你在說什麽?”沒有想到她會頂嘴,蔣波臉色變得很難看。


    “我說我不是自由人!為什麽不讓我上場比賽?!我的技術又不差!”冷雪迴吼道。


    “你!!”蔣波被她一頂,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候,兩人的吵架已經傳到整個訓練館,對抗的雙方停了下來,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冷雪。自由人的單娜等人也張大了嘴。


    “冷雪,你是怎麽和蔣指導說話的?!這就是你的態度?!”


    李柯“踏踏踏”地趕了過來,臉色黑得可以留出墨汁來。


    “你再說一遍!”他指著冷雪吼道。


    “說就說!您老是讓我練防守,練基本功。我受不了!我覺得我可以打對抗賽的!為什麽不讓我打?”冷雪也板著臉。


    “小雪,不要。。不要說了。”楚小玲悄悄跑了過來,拉著冷雪的手求她。


    “為什麽不說?我哪點差了?為什麽要讓我一直練防守?”冷雪不依不饒道。


    “我和你說過了,你的基本功太差,必須練習!”李柯見她態度很差,也動了真火,但他想到師弟的托付,還是壓低了聲音,“你剛才和教練是什麽態度,快去和蔣指導道歉!然後繼續訓練!”


    “我不!”冷雪也梗著脖子。


    “小雪,不要說了!”楚小玲緊緊抓住冷雪的手。


    “讓她說!”李柯大發雷霆,“行!你不滿意我的訓練模式就走吧,不要再來了!”


    “走就走!”冷雪也毫不示弱,甩開了楚小玲的手,往訓練館門口走去。


    “你出了這個門就永遠不要迴來了!”李柯的聲音迴蕩在整個訓練館內,也迴蕩在冷雪和其他隊員的心裏。


    冷雪聽了他的話,心裏非常難過。憤怒、委屈、傷心、懊惱等各種情緒充斥著她的內心。


    走就走!大不了不打排球了!這一刻,不知道怎麽迴事,一個極端的想法占據她的心。然後她甩開楚小玲,頭也不迴地準備走出訓練館。


    “小雪!!”楚小玲急的直跳腳。


    突然,冷雪在門口看到一個人影。


    “錢盈盈?”


    隻見錢盈盈正站在訓練館門口,雙手張開擋在門口,阻攔著冷雪繼續前進。


    “你幹什麽?!”冷雪發問。


    一段讓冷雪記憶深刻的話從錢盈盈的嘴裏大聲地說出:“你難道真的願意服輸?你難道就隻會發脾氣?要證明你確實比她們強,難道不應該在賽場上絕出勝負?你難道不想證明給大家看你的實力?你就這麽一走了之,我會鄙視你,大家都會看不起你,因為你就是一個懦夫!你就是一個隻會發大小姐脾氣的失敗者!”


    “不。。我不是懦夫。。”被錢盈盈那麽一吼,冷雪的氣勢一下子減弱了很多。看著門口緊緊盯著自己的錢盈盈,冷雪不敢和她對視。


    “可,可是。。為什麽讓我一直練防守?”


    “那是因為你的防守真的很差!”錢盈盈一句話就噎住了冷雪,“你以為你的防守很好?算了吧!連我這個半路出家的自由人都看不上你的防守。斜線防不起,直線漏球,吊球救不起來,這就是你現在的水平。你還覺得自己實力強?”


    “你!!”冷雪被錢盈盈說得啞口無言,但是仔細一想,自己平時確實不重視防守。


    見她默然不語,錢盈盈也放緩了口氣,“快迴去和李柯指導道歉吧!你真的想放棄這次機會嗎?真的想放棄排球夢想嗎?”


    “我。。我。”冷雪“我”了半天,說不出話來。想起自己心愛的排球,想起偶像張月紅,想起鄭教練對自己的關照,冷雪心中百感交集。突然,眼淚如流水般落了下來。


    “哇!我不想放棄排球!”冷雪大哭起來。


    趁此機會,其他隊員也走上前安慰她。後來在大家的幫助下,她也向李柯和蔣波承認了錯誤,這件事就這麽“輕輕放下”了。


    第二天,大家驚奇地看見冷雪早早就來到訓練館,一個人在那裏加練,練習防守時也格外的賣力。在之後的訓練中,經常可以看見冷雪在那裏拚命地訓練,一次次的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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