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宴席以“菜多、量大、熱鬧”著稱。一群人圍在一起可謂是“大塊吃肉,大口喝酒。”


    王月蘭家的宴席就是這樣。一道道的鄉村美味被端上了桌。錢盈盈被安排坐在姥姥身邊。她很喜歡眼前這個小個子的堅強女人。王月蘭45歲時就守寡,一個人拉扯著三個孩子長大不說,和其他農村婦女不同,她格外重視孩子們的教育:為了讓孩子們能上學,她白天在農田勞作,晚上還要幫人做豆腐賺錢,餘梅芬和兩個兄弟能成為村裏稀少的高中畢業生都是她的功勞。看著姥姥握著自己的手,對自己噓寒問暖,又語重心長地告訴自己去魔都要照顧好自己、好好訓練、不要早戀等,錢盈盈就越發感動。


    “姥姥,您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凡事能做就做,不能做讓我們小輩來做,自己千萬不要勉強。”後世姥姥就是因為之前太累,所以患上了骨髓炎,整天都和疼痛作做鬥爭,因此錢盈盈勸她注意休息。


    “噯,我的乖乖,聽你的。”看著外孫女關心自己,王月蘭格外高興。


    “是呀,媽,您別太累了。”聽到女兒那麽說,餘梅芬也反應過來,“將來盈盈去上大學,文華上的又是寄宿製中學,難得迴來一次。我也不忙了,以後我經常過來看看您吧。”


    “不用不用,你們忙自己的事吧。”王月蘭連連擺手。


    “媽媽,你這個建議好。姥姥,媽媽在家也想您呢,她來看您也是一份孝心嘛。”錢盈盈聽餘梅芬這麽說,也鼓勵媽媽平時迴家多看看外婆。


    “你們呀。”見母女倆堅持,王月蘭無奈道。


    錢盈盈沒想到的是:因為自己的建議,餘梅芬常迴家看看大大減緩了王月蘭的勞累,延長了她的壽命。


    “哎呀,媽。這是盈盈和大姑的一片孝心嘛。”阿翠勸道,接著她笑著恭喜錢盈盈,“這就是盈盈吧,上次見麵還是在我的婚禮上呢。真是長得越來越水靈了,像極了大姑子。大姑真是生了個好孩子呀,盈盈考進旦複大學前途無量呀,大姑和姑爺就等著享福吧!”


    這位是小舅媽王翠?錢盈盈看著年輕的小舅媽妙語如簧地勸得姥姥和媽媽哈哈大笑,再看看她身旁略顯木納的大舅媽李如,怪不得後世隻生了個女兒的小舅媽壓過生了兒子的大舅媽,深得姥姥歡心呢。


    隨著白酒的上席,整個宴席達到了高潮。男人開始起哄喝酒,錢盈盈的兩個舅舅、錢建國,甚至13歲的弟弟都被村裏人灌酒。而女人這一邊除了恭喜錢盈盈,什麽說“天降文曲星”之類的好話外,也開始東家長西家短地八卦起來。什麽村支書家的女兒喜歡村西頭的窮小子,什麽王家村張家寡婦打工迴來帶了個小丈夫等等。


    “盈盈這次進入旦複大學,可是我們村裏頭一號了吧。”


    “可不是嘛,除了前幾年王勇和阿香考入大學外,這可是我們王家村的又一喜事呀。”


    “王勇,就是住村西頭的那個小夥子?”


    “對呀對呀。可不就是那個失業在家的那位嗎?”


    “失業在家?”


    “什麽?你不知道?當時王勇考進大學,他老子老王頭可是高興壞了,請了村裏人吃了三天三夜。兒子四年畢業後迴了家,學的是什麽服裝設計專業,畢業後本來要去什麽服裝設計公司的。沒想到後來高不成低不就的,差的工作不要去,好的工作又找不到。”


    “我也聽說了,可憐了老王頭,原本希望王勇能衣錦還鄉的,沒想到卻是一個家裏蹲!”


    “是呀,聽說他還整天幻想著設計的衣服被大公司看中,實話說,我是不懂他設計的東西,衣服不就是兩個袖子,褲子不就兩個褲腿嗎?咱們鄉下人哪裏那麽講究?”


    “他在家吃穿用度都是靠老王頭?”


    “那也不一定。據說他最近開了個淘寶店賣他那些衣服。”


    “就是那種網店?我知道,我家閨女告訴我,現在網上賣衣服的競爭也挺厲害的。”


    “可不是嘛。要是真能賣出去也不錯,畢竟能賺錢。關鍵是三個月都沒賣出去一件,可把老王頭氣得半死!”


    錢盈盈靜靜地聽著三姑六婆的八卦,突然一句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過,”一個農村婦女打扮的大嬸悄悄地湊了上來,“聽說王勇時來運轉了!他的設計得獎了,而且被大公司看中!據說很快就要去那裏上班了。”


    “啊?”


    見大家都一副感興趣的表情,大嬸興奮了起來,“他的那些設計我也看過,雖然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實話說那個畫功真的不怎麽樣,畫得烏漆嘛黑的。但後來我又去看了他的那些設計,突然間就變好看了起來,本來彎彎扭扭的線條變得筆挺起來,顏色配上去別說還挺“有型”的。你們說奇怪嗎?接著就聽到他得獎的消息了。”


    “那麽神奇?是不是這幾天他的畫功大漲呢?”


    “誰知道呢?”


    幾個農村婦女圍在一起嘰嘰喳喳,錢盈盈已經不想聽她們的議論了,她滿腦子就是這個古怪的“設計師”。


    其實錢盈盈提出要放鬆下,一方麵確實想來看看姥姥,另一方麵則是想驗證一件事:之前去京城乘坐飛機的時候,在高空自己曾用探測器感知到要素的信息,經過自己的計算,應該就在壽縣一帶。剛剛錢盈盈已經打開探測器,但並沒有發現要素的信息,不甘心的她分外留意一些最近發生的“奇怪”的事。


    畫功在短短幾個月內大漲?而且就在這個月?


    “盈盈,我們有空去王勇家看看吧。”得知王勇的“古怪”,小夢也激動起來,“說不定有要素的信息。”


    “嗯,我知道了。”


    晚上,鬧了一天的大家都很累,準備迴房休息了。錢盈盈拉住王翠詢問王勇的事。


    “盈盈你是說王秀才是吧?我知道!他確實讀書挺好的,人也老實,就是稍微有點木,話也不多。後來他考進了大學,他爸爸老王頭別提有多高興了。當時請了村裏的老老小小三天三夜,鞭炮就放了好多。那時候王秀才和另一個考進大學的阿香都是我們的偶像呢,對了,據說當時阿香暗戀王秀才呢,我們還一致認為兩個人能走到一起。可惜。。”


    “小舅媽,可惜什麽?”錢盈盈追問。


    “可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四年後王勇迴到家鄉,人也萎靡不振起來,整天胡子拉碴地宅在家裏,誰也不理,就一直在家裏畫設計圖。但是呢說實話,他畫的圖實在是。。我估計強子(錢盈盈的表弟,大舅舅餘祝的兒子)畫的都比他好。聽說他還開淘寶店,但這樣的畫怎麽能賣的出去?所以把他老爸氣的半死,可憐的老王頭啊,老伴走的早,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把兒子拉扯長大成才,沒想到卻是這個樣子。”說到這裏,王翠也忍不住歎了口氣。


    “不過呢。”


    “小舅媽,不過什麽?”錢盈盈急忙問。


    “好像他最近發奮圖強,在家不斷磨練自己的畫功,現在他的設計得獎了,又被一家大公司看中。老王頭現在也不氣了,逢人就笑嘻嘻的,可真是時來運轉了。”


    “那麽他的畫功是從什麽時候變好的呢?”


    “聽人說也就這兩個月吧。”


    有古怪!錢盈盈和小夢一致認為。明天有空的話就去村東頭看看吧。


    “對了,盈盈怎麽問起了這個?”


    “沒,沒什麽?就是突然好奇剛剛聽三嬸他們說的王勇的事。”


    “嗯,你聽小舅媽一句話:可千萬不要像王勇那樣學藝不精,迴來白白成了大家的笑話啊。小舅媽書讀得不多,可是也知道大學是學習知識的地方,不是讓你打遊戲、曠課、談朋友的。隻有學好本領才是自己的東西。”


    “嗯,我知道的。”聽了王翠的話,錢盈盈鄭重地點點頭,怪不得後世小舅媽的女兒成了村裏的另一個大學生呢,沒什麽文化的小舅媽居功至偉呀。


    同時,老王頭家。


    老王頭叫王歡,因為他沉默寡言,人又有點古板,所以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村裏人都叫他“老王頭”。結婚好幾年才有了王勇這個獨苗,從小就很寶貝他。王勇十歲時老王頭的老婆去世了,他又是當爹又是當媽的把兒子拉扯長大,又供他讀書。還好兒子比較爭氣,考入了京城傳媒大學設計係,讓他臉上倍感光彩!當時老王頭真是在村裏人麵前出盡了風頭,全村唯二的大學生啊!


    進入大學後,自己告誡他一定要好好學習本領,這樣才能出人頭地!兒子也很爭氣,前幾年一直拿獎學金,不但不要家裏出一分錢,還要補貼家裏。自己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還有就是和他一起考進京城大學的阿香從小和兒子青梅竹馬,感情很要好,自己樂得看他們兩個好,尋思著等他們大學畢業了就讓他們結婚。可誰想到這一切就變了!


    大四那年,兒子迴家了。本來以為兒子肯定會在京城發展的老王頭也不是很在意,迴家就迴家,自己兒子有本事還怕找不到工作?再說了,離自己近一點也很好,自己能時刻看著他。可沒成想兒子說自己不想畫畫了,也不想工作,成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關鍵是他說和阿香分手了!他整個人宅在家裏不說,還整天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看著曾經英俊白淨的兒子變成這個樣子,老王頭非常心疼,問了他好幾遍怎麽迴事?他都不迴答。整天在家啃老把老王頭氣得昏過去。


    總算在老王頭和親戚的勸說下,這小子終於準備重新畫畫設計了,可是他設計的是什麽鬼?老王頭看著兒子畫得彎彎扭扭的鬼畫符,良久說不出話來。一會又說要開網店,結果錢搭進去不說,三個月還賣不出一件衣服!


    不過可能是自己的苦口婆心感動了兒子吧。事情還是出現了轉機:兒子的畫功突飛猛進,還得了獎,被大公司看中呢!


    老王頭看著樓上王勇的房間裏明亮的燈光,他默默想到:兒子還在用功畫畫吧,給他弄點吃的去吧。他轉身走向廚房。


    “喵~”


    老王頭走後,一隻通體黑色的貓竄了出來,轉過頭望了望二樓的窗戶,它眯著閃閃發亮的眼睛,“嗖”地一聲,沿著樓麵的突起物,猛一借力,輕巧地攀爬到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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