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像是做了一場美夢。”沈藝瑾試著從孩子的表情裏分析出什麽有用的信息來。


    有可能蜂巢裏每隔三個小時釋放一次的氣體和實驗艙裏的液體一樣,讓人陷入了深度睡眠,沉浸在深層意識構造出的美妙夢境裏無法自拔。


    就算被蟲子啃食腦部神經,也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甚至連疼痛都感覺不到。


    硬要說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可能,但沈藝瑾覺得真相不是這樣。


    植物大戰僵屍遊戲裏,玩家在睡夢中被僵屍啃掉腦袋,都會發出一聲慘叫,沈藝瑾不信,這些孩子腦部神經被上千隻蟲子啃咬,會一點感覺都沒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美夢當中。


    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些孩子的表情不對勁。


    在沈藝瑾思考這些孩子臉上為什麽會帶著笑容時,南明誠發現了實驗艙上寫著的實驗體信息。


    眼前這個孩子的編號是04。


    南明誠還記得,屬於男性的那間蜂巢裏並沒有編號04的格子。


    他忙又去看其他幾個實驗艙上寫著的實驗體信息。


    131、298、01、88、300。


    兩個蜂巢裏沒有對應編號格子的實驗體都被浸泡在了實驗艙裏。


    看到這些實驗體被放進實驗艙的時間,南明誠終於明白,為什麽蜂巢裏沒有他們的編號了。


    他神情複雜道:“這六個孩子,是最初的那批實驗體,他們一直活到了現在。”


    南明誠不知道這六個孩子現在的狀態究竟還算不算活著,但既然隕星宗在他們身上進行的實驗還沒停止,那他就姑且當作他們還活著。


    沈藝瑾在試驗台上發現了一本記錄著實驗數據的冊子,她翻開書頁,一目十行往下看。


    “實驗室現在正進行的實驗是‘重啟’計劃……哈,這個實驗計劃從開啟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竟然已經用了四千多個實驗體了。”


    實驗手冊上寫著,r城和臨近城市的新生兒數量大幅減少,近期送貨員給實驗室帶來的低齡兒童越來越少,不得已擴大研究範圍,放寬實驗體年齡。


    寫這個手冊的人還在抱怨,低齡兒童還沒研究明白,又要更改年齡變量,上麵還催著要成果,就是天天泡在實驗室裏不眠不休搞實驗,也不能給上麵一個滿意的實驗結果。


    沈藝瑾冷笑,這種實驗就不該存在,你自願參與到這種實驗裏了,不知道反思,竟然還埋怨上被抓過來參與實驗的孩子們年齡太大了。


    這麽挑剔,真該讓你們用自己的身體去做實驗。


    沈藝瑾又往後翻了幾頁,又看見了另一個實驗項目的名字。


    另一個實驗項目的名字叫新生計劃。


    沈藝瑾在關於新生計劃的內容裏看見了一個很熟悉的編號——9821號實驗體。


    沒記錯的話,這個是貝瀾山說專門給她準備的身體,原本使用這個編號的,應該是這具身體的原主。


    這本手冊是為了重啟計劃而寫的,提到新生計劃隻是意外,因此寫手冊的人並沒對新生計劃有過多描述,隻寫了一段話。


    “實驗室換老板太突然了,實驗體編號排列方式的變更,兩個截然不同的實驗方向……最離奇的是,除了我,其他那些實驗員都不知道去了哪裏!但是早在我加入新生計劃後,就再沒機會迴去做普通的實驗了。9821逃走前說的那句話,時隔多年我已經記不太清,但那句話我清楚記得,無論實驗內容有多麽可怕,我都必須繼續下去,不然會和我那些同事一樣,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雖然不知道新老板為什麽還留著我,但是我沒有退路了,從重啟計劃開始的第一天起,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要證明我的價值,一直留在實驗室……”


    看這段話的意思,似乎原主早就料到這個實驗室有一天會被隕星宗的長老們接手,進行現在的實驗課題研究。


    但不知道為什麽,原主明知道實驗室在做什麽樣的實驗,卻沒在最初就想辦法阻止,而是任由這個實驗進行下去,讓一批又一批的孩子因為這個實驗丟掉性命。


    重啟計劃的實驗體的報廢速度比新生計劃還要快,這個速度讓寫手冊的人感到很恐慌。


    沈藝瑾再往後翻,除了例行記錄數據之外,寫手冊的人在後麵記錄的都是自己的負麵情感,諸如感到害怕,覺得痛苦,想逃但不能逃之類的話。


    連著十幾頁都是這樣的內容,沈藝瑾看著心煩,覺得沒有更多有用信息了,她準備合上手冊,再去其他地方找線索。


    在合上手冊的那一刻,她餘光瞥見手冊的最後一頁好像寫了文字。


    沈藝瑾趕緊又翻開手冊,這迴直接翻到了最後一頁。


    她剛才看到的沒錯,最後一頁果然寫了一段話。


    “我之前錯了,原來新老板之前不是在給我們畫大餅,他說的那些事情竟然都是真的!現在的實驗還不夠完美,按照新老板說的方向研究下去,早晚有一天我能去到那個宛若天堂的地方!”


    沈藝瑾眉頭不自覺皺起,在她身邊,南明誠也看見了手冊最後一頁的那段話。


    “這倒跟我在格子裏摸到的那句話是一個意思。”南明誠用手成“八”字型托著下頦沉思,“這個實驗員究竟在實驗裏看見了什麽改變他認知的事情,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原本還沒被隕星宗的人pua成功,結果突然之間,寫這個手冊的實驗員就對隕星宗說的話深信不疑了。


    沈藝瑾看著手冊最後一頁的字跡,忽然拿出兜裏那張紙條。


    她一邊比對手冊跟紙條上的字跡,一邊遲疑著問南明誠:“你說,寫這個手冊的實驗員,現在還活著嗎?”


    沈藝瑾來迴比對了好幾次,最終確認手冊上的字跡和紙條上的字跡是出自一人之手。


    但她剛才還看了前麵記錄的數據,最後一次記錄數據的時間就在今天下午。


    似是想起了什麽,沈藝瑾猛地往前翻筆記。


    她翻到最後一次記錄數據的頁麵,數據後麵跟著的內容,字裏行間都在表達一個意思——寫手冊的這個實驗員,非常迫切地想要遠離這個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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