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醫,我雲叔怎麽樣了?”次小楠問道。


    “別沒大沒小的,次小楠。叫老夫‘爺爺’。”古醫道。


    次小楠冷冷的說:“你這老不修的,常年見不到人,雲穀隻交予鶴老打理,我替鶴老鳴不平。”


    古醫也不在意,次小楠自小無父無母,是古醫外出遊曆時撿迴來的,由他和鶴老一同撫養長大,不是血親卻更勝血親。後來經常由擁有相似童年經曆的雲不癡帶著外出,協助這“雲穀天下行走”處理一些瑣事。古醫本就瞧不上所謂的規矩尊卑,因此次小楠與他相處從不像“爺爺孫女”,更像是一對互相看不上眼、經常拌嘴的老友。


    古醫自知理虧,苦笑著搖搖頭,轉為正色道:“你雲叔的龍淵劍反噬太強,老夫也無法令其立刻好轉,隻能開些藥助他慢慢化解驅散體內的反噬之力。從前雲不癡隻在老夫麵前稍稍展示過龍淵劍的神異,卻不知真正全力施為之後有這等後果。以後還是少用為妙,少用為妙,盡量永久封印。”


    三天後。


    今日的雲穀下起瀝瀝拉拉的太陽雨,天空雲層主色調依舊是白色,隻是夾雜著少許淡青墨色痕跡,仿佛一幅水墨畫在天空展開。


    蕭可可一身雪白衣裙,腰間用水白絲軟煙羅係成一個淡雅的繩結,墨色的秀發上輕輕挽起斜插著一支木簪。右手攙扶著梁易安,左手撐起一把淺青色油紙傘,傘麵上是一副青花丹青。


    嗔怪道:“易安哥哥,古醫前輩讓你好生靜養,你非要在這下雨天出來散步!”


    梁易安微笑道:“這不是想早日恢複迴先賢村嗎。如若不是鶴老挽留,我昨日醒來就想迴去了。”


    梁易安蘇醒之後,仿佛片段式失憶,對自己被碾壓敗北受辱的一節選擇性忘記,神色一切如常,絲毫不見眾人擔憂的受打擊模樣。


    蕭可可輕聲道:“雲穀部落自‘雲穀劫’後,人心惶惶,傳言我們是災星,一出現即帶來災禍,毀他雲穀幾十年來的清淨。就連雲大叔也被排斥。真是人心難測,不可理喻。易安哥哥,你勸勸雲大叔,讓他和我們一起迴先賢村吧。正經娶個妻室,過幾天安分日子。”


    梁易安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雨絲斷斷續續勉強維持,陽光卻烤的人身體暖洋洋的,空氣清淨幽香,天地一片靜謐,隻有這一對少男少女輕踩水花的聲音。


    “可可...”


    “嗯,怎麽了?”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


    可可甜甜一笑。


    ......


    次日清晨,一行人在鶴老的挽留聲中告別啟程返迴先賢村。


    這列被再次加長加寬的紅色敞篷飛車上,依舊是塔庫坐在司機的位置,開啟自動導航,懶洋洋的打盹。古醫在塔庫右手邊副駕位置上貓著腰警惕的觀察四周。後一排仙無心、仙靈兒兄妹不知在嘀嘀咕咕說些什麽。決定改去先賢村定居的紫凝雪及父母小弟在中間位置。雲不癡閉目修行,一絲絲化開體內龍淵的反噬黑氣。最後麵是梁易安、蕭可可、胡天一正在各自講述最近分別後的見聞。後備箱裏還有塔庫爺奶正在日常白日睡覺。


    老舊的飛車緩慢前行,一路上發出吱扭吱扭的聲音,似乎在抱怨為什麽往自己身上“堆”了這麽多人,超載了有木有?


    “胡胖,你要結婚?和誰?”梁易安驚歎道。


    “嗯。”胡天一紅了大胖臉,傲然道:“自然是和村裏的村花花無惜。”


    梁易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會吧,人家能看上你?”


    “噗嗤!”蕭可可看著梁易安的誇張神情和語氣忍俊不禁,為胡天一解釋道:“確實如此,而且還是無惜姐姐主動找上門來。”


    梁易安一捂臉仰著頭無奈歎道:“蒼天啊,月老呀,你們老了麽,怎的如此老花眼,竟牽如此紅線,你們對得起那名叫花無惜的女子嗎?”


    蕭可可在他身上拍一巴掌,嗔道:“瞎說什麽呢,小心月老也給你亂牽紅線。”


    “哈哈哈,你就害怕不把你牽到老梁這裏吧?”胡天一擠眉弄眼道,“話說咱哥倆真是魅力四射,都是‘女追男,著急嫁’。”


    蕭可可臉如大紅布,一果殼丟到胡天一身上,“亂說什麽!小心我向花無惜姐姐告狀,說你調戲雲穀的漂亮仙女姐姐。”


    “可可妹子,亂說實話是我的不對,我認錯、我認錯。我又肚子餓了,也給我幾顆好吃的!”


    “吃你個大頭鬼!”蕭可可朝他做個鬼臉,然後把剝好的果仁喂梁易安吃下。uu看書 .uukanshu.cm


    ......


    一行人歡歡喜喜迴到梁氏先賢村。梁易安感觸最深,月餘不見,真真的恍若隔世,天下間隻有這裏能感受到最真切的平靜與溫暖。在他心中,這裏才是世間唯一真正的世外桃源。


    梁易安家中,父子二人。


    “父親。”


    “嗯,我聽鶴老講了。別忍著了,在你老爹麵前還裝什麽裝。”


    梁易安站在原地放聲大哭。


    被梁佑城一把攬入懷中。是啊,他還隻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


    梁佑城什麽安慰的話也沒有說,知子莫若父,任何語言都無法比擬此時一個寬厚的胸膛。


    三十分鍾後。


    “易安,大長老的屍骨呢?”


    梁易安已經平緩情緒,恢複如初。說到:“在這裏。”


    說罷,從量子手環裏取出一冰晶棺槨,空氣中驟然寒冷起來,竟有水汽凝結成霜。裏麵正是栩栩如生的大長老蕭清。衣著整齊、花白頭發一絲不苟的被梳理整齊,臉上沒有平素裏的嚴肅較真,隻有安詳柔和。如果不細看,無法發覺他身體的很多部分是被晶瑩的透明絲線縫合在一起的。


    梁佑城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縱然之前早已得到噩耗,心中此時方才真正與老友道別。


    之後的七天,梁氏先賢村全村為蕭清籌備並舉辦葬禮,與這位平日裏威嚴冷麵、實則一腔熱血的村子大長老做最後告別。


    “古藍天葬”當天,蕭可可望著父親化為漫天星光,魂歸天際,反而沒有哭泣。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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