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顧知凝,沈朝露轉道去了棲梧宮,順便去用個午膳,畢竟是一條船上的人,有些消息,總要互通有無的……


    棲梧宮裏,鄭惜年聽到沈朝露講得來龍去脈,眉心微蹙,手指不住的敲擊著桌子,似是在思考。


    “所以,沈妹妹,你是懷疑當初是雲氏引沈嬪去得禦花園,偶遇陛下,引惹了當初祁氏的眼,隨後便出現了穿錯衣服的事。”


    “不錯,我姐姐平日裏最是循規蹈矩,她才剛進宮,怎麽會想著去偶遇陛下,招了別人的眼。”沈朝露知道沈泠雪的為人,她雖然美貌,性子卻有些軟弱,她不會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去引誘陛下。


    “依照妹妹所說,當初若是雲氏引沈嬪去了禦花園,可當初都是一同入宮的,妍婕妤怎麽會輕易探知陛下的行蹤。”鄭惜年有些不解。


    是啊,大家一起入宮,對後宮之事還不了解,何況妍婕妤當初是位份最低的選侍,怎麽輕易窺伺帝蹤。


    “除非,有人幫她?”沈朝露猜測道。


    “雲氏入宮時並不起眼,當時祁氏勢大,眾人都避其鋒芒,祁氏未曾被廢前,雲氏倒是與德妃走的近了些,後來,德妃被害,不能生育,雲氏倒是與毓秀宮疏遠了許多,再後來倒是與靜貴嬪走的近了些。”鄭惜年仔細迴想著雲舒窈入宮之後的事情。


    “上次妹妹你被下毒的事情,查來查去都隻查到了毓秀宮,德妃若是精通醫理,便不會躲在背後算計,所以下毒的另有其人,而雲氏或是與人合謀,或是為人棋子,便說的通了。”


    “還有,鄭姐姐,除夕宮宴那晚,我與雲氏擦肩而過的時候,偶然聞到她身上有股異香,當時許氏突然發瘋,或許便與她身上的異香有關。”


    “妹妹也懂醫術?”鄭惜年有些詫異。


    沈朝露臉色一僵,隨後便揮退下人,說起了自己的姨娘,以及雲舒窈身上的秘密。


    鄭惜年並沒有因此輕看沈朝露一眼,反而若有所思道:“沈妹妹放心,此話出自你口,入了我的耳朵,必不會傳出去,叫你難做人。”


    “多謝姐姐。”沈朝露倒是並不在意這些,她的庶女出身擺在那裏,是無法遮掩的。


    “若真如妹妹所說,想必這件事便是雲氏的死穴,隻是雲氏出身江南一帶路途遙遠,怕是要耗費許久才能查清楚。”鄭惜年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引蛇出洞?”沈朝露臉上帶著一絲冷凝。


    “妹妹別急,如今還不是時候,你放心,此事我會仔細查證,即便是她在背後搗鬼,可毓秀宮也脫不了幹係。如今德妃那裏才是最要緊的,萬萬不要因小失大。”鄭惜年勸道。


    沈泠雪確實是被任瑾舒手下的絳雪所殺,雲舒窈就是一個引子,事有輕重緩急,毓秀宮的事,已經是箭在弦上了,不能因此錯失良機。


    “好,我聽姐姐的。”沈朝露重重的點頭,眼裏全是信任。


    其實鄭惜年沒說的是,時機不到,即便她有心做些什麽,也得看宣室殿那位答不答應。


    倒了德妃,後宮又要重新洗牌,在沒有能製衡她的人出現之前,陛下是覺得不會允許後宮平衡被破壞……


    又過了半個月,轉眼便到了永安公主的滿月宴。


    這半個月堯帝似乎也覺得自己偏寵鄭惜年的行為不妥,也開始在後宮走動,倒是讓後宮之人鬆了一口氣,這後宮可是容不得專寵之人的。


    永安公主的滿月宴在太後的福寧殿舉行,同時太後親自撫養永安公主的消息也當眾公布出來。


    一時之間,莊紅袖倒是成為了後宮裏人人豔羨的對象,當初入宮時,不過是位份最低的選侍,如今可是是差上一步就能封妃了。


    不過莊紅袖一向低調,又有魏淑妃擋著,如今又得了太後的青睞,倒是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上去撩撥,永安公主的滿月宴就這樣完美的結束了。


    而莊紅袖也開始了隔上五日便去福寧殿請安,與太後的關係倒是越來越融洽了,魏淑妃反而退了一步……


    等過了端陽節之後,許久沒有消息傳來的毓秀宮突然有了動靜。


    堯帝得了消息過來的時候,任瑾舒正在詢問太醫,襄貴人的情況。


    “陛下駕到。”


    “妾給陛下請安。”任瑾舒福身行禮。


    “起來吧,襄貴人如何了?鬧得這麽大的動靜,連孤都聽到了,德妃你是怎麽照顧襄貴人的?”堯帝一進來便是一連聲的質問。


    任瑾舒有苦說不出,暗恨是誰如此多嘴多舌,竟然傳到陛下的耳裏了。


    “陛下,妾每日裏與襄貴人同桌而食,對她更是百般照顧,妾實在不知,是哪裏出了問題。”她還沒來得及詢問,堯帝便到了,所以她實在是不知。


    堯帝不理會任瑾舒,襄貴人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他比誰都清楚。


    “太醫你說, 襄貴人為何會突然暈厥?”


    太醫看了看堯帝的臉色忙低下頭迴稟:“陛下,襄貴人自有孕起,便每日三頓安胎藥喝著,補品也是流水般的吃下去,是以補的太過,一時難以承受,這才暈厥了過去,而且……而且襄貴人心思鬱結,如今已經有了積鬱之疾,若是繼續下去,怕是要難產啊。”


    說完也不敢抬頭,更不敢看任瑾舒難看的臉色,陛下如今既然來了毓秀宮,可見未必如傳聞中那般對襄貴人不聞不問。


    他雖是任家安排的太醫,可也要識時務一些,若是今日撒了謊,陛下召柳禦醫來一看便知,所以他隻能據實相告。


    “孤問你,襄貴人的胎可需要一日三次的喝安胎藥?”


    “迴陛下,如今胎象穩固,確實不需要每日都喝。”太醫也是留了個心眼,如今是胎像穩固,可以不喝,至於之前,穩不穩固不還是他一句話的事嗎?


    “孤知道了,下去吧 ,好生伺候襄貴人的胎,若是出了差池,孤唯你是問。”堯帝不耐煩與太醫多做糾纏,一個個人老成精,滑頭的很。


    “是,臣告退。”


    “德妃,孤問你,為何要襄貴人每日不斷的喝安胎藥,還讓她進補大量的補品,難道你不知,若是補的太過,生產時會難產嗎?”堯帝眉眼冷峻,注視著任瑾舒。


    “陛下,襄貴人身子弱,妾也是為了她好,若是身子弱,如何能養的好皇嗣,妾都是為了皇嗣著想。”任瑾舒慌忙跪下辯解道。


    “為了皇嗣好?好, 此事暫且不提,孤再問你,為何襄貴人會鬱結於心,你又從中做了什麽?”


    “陛下,襄貴人心思敏感,因為之前的流言蜚語之故,妾已經多加開導了,隻是,隻是妾瞧著襄貴人並沒有大礙啊,是妾不夠細心,請陛下責罰。”任瑾舒隻能放低姿態哭訴。


    “罷了,孤會命淑妃好生管理宮人,不許再多嘴多舌,襄貴人心思鬱結,讓宮人陪著她多出去走走,也好鬆快些,至於你,便好生抄些佛經靜靜心,若是再照顧不好襄貴人的龍胎,孤不介意給她換座宮殿。”堯帝揮了揮衣袖,斥責道,絲毫不給任瑾舒麵子。


    “是,妾遵旨,妾必會好生照顧襄貴人的龍胎,絕不讓龍胎有絲毫損傷。”任瑾舒隻能低下頭認罰,無論如何,襄貴人肚子裏的皇嗣都隻能是她的孩子,誰都不能和她搶。


    “孤會命柳禹城來給襄貴人再診一次脈。”堯帝說完,便毫不留情的離開了毓秀宮。


    任瑾舒看了看昏睡的襄貴人,眼神明滅不定,當初傳流言的人始終沒有查清楚,幾乎每個宮裏都有人摻和,如此情況,她實在是有心無力。


    不過,隻要等皇子生下來,這些賬她會一筆一筆算的清楚,一個都別想逃過……


    宣室殿裏,柳禹城正在低聲迴稟:“陛下,襄貴人的胎像與莊淑儀當初的一樣。”


    “可能確診?”堯帝挑挑眉,問道。


    “臣有八成把握。”柳禹城迴道。


    宮中太醫說話向來不會說的太滿,說有八成,幾乎就已經確定了。


    “孤知道了,下去 吧。”堯帝揮揮手,打發了柳禹城。


    堯帝看著手中的折子,眼神晦暗不明,突然開口吩咐道:“隨喜,去讓內府司準備,孤要封淑妃為後。”


    隨喜一驚,他沒聽錯吧,陛下要封淑妃為後,這怎麽可能呢?


    “怎麽,你有意見?”堯帝眼神微眯,打量著隨喜驚愕的表情。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隻是陛下可否需要司天監選好吉日?”隨喜忙跪下請罪。


    “不急,封後事宜繁冗,讓內府司慢慢準備吧。”


    “是,奴才遵旨,這就去傳話。”隨喜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穩住身子離開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這後宮怕是又要起波瀾了。


    因著隨喜並未遮掩,不過幾日,後宮便傳出了封魏淑妃為後的流言。不過魏淑妃一向穩得住,每日請安,對於眾人的試探,隻是不痛不癢的擋迴去了,倒是讓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封後啊,原以為陛下不會再封後的,沒想到,魏淑妃到底是不同的,無子封後,也算是羨煞旁人了,雖然是繼後,可到底是皇後。


    皇後啊,最有資格和陛下並肩而行的人,從前的祁貴妃夢寐以求的位置,可惜她到死也沒有得到,如今這後位依舊是後宮女子趨之若鶩的存在,譬如毓秀宮的任德妃。


    毓秀宮裏,聽到陛下有意封魏淑妃為後的消息,任瑾舒徹底坐不住了,一張寫好的佛經上麵滴了重重的墨點,好好的一張佛經就這麽廢了。


    隨後盯著襄貴人肚子的眼神便是越發炙熱了,可惜,現在還不到臨產的時候,若是在陛下下達封後詔書之前,誕下皇嗣,必然能扭轉乾坤。


    而襄貴人對任瑾舒的眼神感到恐懼,不用被逼著吃自己不喜歡的補品,她的心情也好上不少,為了躲避任瑾舒的視線,也開始出來走動。


    做奴才時,也聽說,婦人有孕之後要多走動,不然生的時候怕是要難產。


    毓秀宮的景色在美,在任瑾舒的視線下,她即便是散步也是戰戰兢兢的,如今出來走動,反而是鬆快了不少,終於在禦花園第三次偶遇鄭惜年與沈朝露之時。


    襄貴人覺察到了不對,前兩次她都是敬而遠之的,如今接二連三的偶遇,她已經避無可避,隻好硬著頭皮上前請安。


    “妾給景妃請安,給婕妤請安。”襄貴人按著規矩行禮。


    “快起來,你如今身子嬌貴,不必多禮。”鄭惜年笑著說道,示意風信扶起襄貴人,在一旁坐好。


    沈朝露隻是在一旁笑笑不說話,打量起襄貴人,肚子明顯凸起,一身打扮並不出彩,眉眼間帶著些許抑鬱之氣,任誰都看出她活的不快活。


    “襄貴人這肚子,如今也有七個多月了吧。”鄭惜年眼神溫和,似是在隨意拉著家常。


    襄貴人眼神裏帶著一絲警惕,規矩的迴道:“是,已經滿七個月了。”


    “襄貴人不必緊張,本宮隻是感慨一番,想當初本宮也如你一般,眼看著肚子慢慢鼓起 ,一個小生命在慢慢長大,隻可惜,本宮終究不如你有福氣。”鄭惜年眼神裏帶著一絲憂傷。


    襄貴人也想起來鄭惜年年初小產下的那個皇子,又見她眼中並沒有一絲惡意,麵色和緩了許多,隻是心中仍舊警惕。


    “景妃得陛下看重,日後還會再有子嗣的。”想來想去,隻是幹巴巴迴了一句。


    “是啊,總會有的。”鄭惜年拿著帕子 擦了擦額頭,不經意間露出上麵杜鵑花的圖案。


    襄貴人眸色一緊,手指緊握成拳,不動聲色的問道:“景妃這帕子可真別致,瞧著倒不是您慣用的東西。”


    鄭惜年打量著上麵的杜鵑花圖案,似笑非笑的說道:“襄貴人若是喜歡,本宮便贈予你了,如何?”


    “不必了,不過是個帕子而已,妾怎好奪人所愛。”襄貴人拒絕道。


    “是啊,不過是個帕子,確實不算什麽,本宮也隻是圖個新鮮,難得的是繡這帕子的人,以及收到帕子的人。”鄭惜年意有所指的說道。


    襄貴人眼神晦暗了許多,盯著鄭惜年半晌,才說道:“景妃還真是手眼通天,難為您在這小小帕子上下功夫了。”


    “本宮不過是好心,為某些求救無門的人行個方便,襄貴人可不要會錯了意啊。”鄭惜年此刻已經是勝券在握,主動權在她手裏。


    “景妃還真是心善,妾出來久了,覺得乏累,就先迴宮了,妾告退。”襄貴人到底不是蠢笨的,知道今日之事是二人有意為之,隻是她們怕不會輕易的讓她得到宮外的消息。


    既然尋到她,必然是有所求的,那便看看是誰先沉不住氣。


    鄭惜年沒有阻攔,看著襄貴人離去,臉上帶著笑意也收斂了許多。


    “鄭姐姐,襄貴人倒是個沉的住氣的。”沈朝露皺著眉說道。


    “畢竟是德妃精心調教出來的,在她身邊耳濡目染折磨多年,不說學得十成十,總能學的五分,可惜。啊,成了嬪妃,倒是消耗了她所有的精氣神。”鄭惜年看著帕子上的杜鵑花,有些憐憫。


    “既然不是個蠢笨的,那她會按照姐姐安排的路走嗎?”沈朝露有些懷疑。


    “她會的,本宮會幫她,她會來求我們的。”剩下的,鄭惜年沒有再說,既然把人逼了出來,怎能讓她脫離掌控?


    不過是往她的安胎藥裏多放了點東西,不傷胎,隻是看著駭人罷了。


    瞧瞧,如今不是出來了嗎?隻有她親自出來,一切計劃才能行的通。


    果然,還是朝中有人好辦事,晏子樞這個太醫,很是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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