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月早知道魏淑妃待莊婕妤是有所不同都,當下也不再耽擱,小心翼翼又頗難為情的說起來襄貴人的事。


    等她別別扭扭的說完,魏淑妃的眼神冷厲了許多,居高臨下的看著淩霜月,說道:“淩貴人,你說的事情可屬實?要知道,這種事情是開不得玩笑的。”


    開弓沒有迴頭箭,淩霜月既然開了口,自然也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淑妃,若是妾所言有假,必叫妾此生與子嗣無緣。”淩霜月神色鄭重的說道,她確實看見有男子在襄貴人的寢殿內,至於別的她不知道,她也沒有撒謊,她不怕誓言應驗。


    宮中女子對子嗣尤為看重,淩霜月拿子嗣發誓,看的出來,她所言並非虛假,隻是還是需要驗證的,不能空口白牙的誣蔑嬪妃。


    魏淑妃沉默了半響,說道:“本宮知道了,你迴去等本宮的消息,隻是此事茲事體大,本宮需要好生查看一番,放心,若是確有此事,本宮自然會保你離開毓秀宮。”


    有了魏淑妃的保證,淩霜月終於鬆了一口氣。連連感謝,隨後帶著流螢慢慢走迴了毓秀宮,開始了抱病養傷的生活。


    “淑妃姐姐的,你可信淩貴人所言?”莊紅袖看著淩貴人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這個淩貴人入宮連著侍寢三日,瞧著是得寵的,可也不過就是那樣,如今巴巴的爆出了這麽一個驚天大秘密,總是不敢輕易相信,萬一是毓秀宮在故意做戲呢?


    “信與不信,本宮心中有杆秤,倒是這淩貴人,你覺得她如何?”魏淑妃避而不答,反而問起了淩貴人。


    “妾以為,淩貴人必然不是第一日發現這件事,她應該是觀察過後,才挑中了翠微宮投誠,算是個謹慎的,也有孤注一擲的勇氣,隻是未免急躁了些,若是淑妃姐姐不幫她,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裏外不是人。”莊紅袖思索片刻迴道。


    “她才入宮多久,見識到底有限,不過能來翠微宮,也算是個聰明人,若是直接捅到宣室殿,那才是有熱鬧可看了。”魏淑妃倒是很讚賞。


    “那淑妃姐姐要幫她嗎?”莊紅袖問道。


    “幫,隻是還需要等一個消息,怕是接下來要勞煩妹妹幫忙了。”魏淑妃諱莫如深的說道。


    莊紅袖點點頭,沒有拒絕,隻是依舊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淑妃姐姐為何會幫她?”


    魏淑妃搖搖頭,沒有迴答,反而說道:“你身子也越發沉了,迴去歇著吧。 ”


    莊紅袖也沒去拒絕,聽話的離開了。


    魏淑妃端起茶盞唇角微勾,為何會幫她,這是在為你鋪路啊,本宮庇護不了你太久,總要給你尋個幫手,淩貴人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到底還是要壓一壓她的性子。


    顧妃雖然也與莊紅袖交好,可她那個性子,著實沒有太大的作用,也就勉強入眼能看罷了。


    這些事情不用她說與莊紅袖,日後她總能明白的,她不過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為莊紅袖鋪出一條錦繡之路,端看她如何選擇了……


    堯帝獨寢了四五日之後,終於開始再次臨幸後宮,第一站就去了永福宮,陪了鄭惜年兩日,才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再次在各個宮中遊走,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避開了麟趾宮,和關雎宮。


    麟趾宮裏,靜貴嬪罕見的有些煩躁,這個許氏還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入宮四人獨獨她沒有晉位份,反而還遭了陛下厭棄,真真是個草包。


    鏤月端了一盞新茶過來,放在桌上,沉靜的開口:“主子,陛下臨幸後宮,唯獨落下了咱們麟趾宮,和關雎宮,這是不是太巧合了些?”


    “有許氏那個草包,陛下如何會來麟趾宮,真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好生出去走走也就罷了,偏生還病了,這不是明白著對陛下冷落她不滿嗎?陛下能不遷怒本宮?”靜貴嬪一貫冷靜,此刻難得的生出一絲怨氣。


    “那主子,如今如何是好?後宮嬪妃眾多,陛下來後宮的日子也是有數的,若是過上三兩個月都不來咱們這,主子豈不是生生被許美人連累了。”


    “無妨,本宮心中有數,走吧,咱們去看看這位聲名在外的許美人。”靜貴嬪壓抑住心中的煩躁,去看了許玲瓏,不知二人說了些什麽,許玲瓏的病倒是慢慢好了,隻是人也變得沉默寡言,有些精神恍惚,經常一坐便是一整天,目光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誰都是陰惻惻的……


    眾人對她突然如此巨大的改變,有些側目,恍惚間覺得似乎被一條毒蛇盯上一般,都不由得離她遠遠的,生怕她發了瘋,做些什麽,若是被她傷了,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日,用過午膳之後,沈朝露陪著何婕妤一起喝茶。


    “沈妹妹近日倒是倦怠了許多?可是哪裏不適?”何婕妤看著沈朝露神色懨懨,關心的問道。


    沈朝露不自覺的摸了摸臉,強打起精神說道:“不知怎的,近日總是有些神思恍惚,許是沒有休息好,何姐姐不必擔心。”


    雖然是這麽說,可任誰都看的的出來,沈朝露不過是在強撐著罷了。


    “沈妹妹正是恩寵正濃的時候,整日裏神思倦怠,總是不好,還是宣個太醫來看看吧。”何婕妤說道。


    “何姐姐,妾……”沈朝露話沒說完,忽然身子一軟,直接暈了過去,險些直接栽倒在地上。


    “沈妹妹,你怎麽了?來人,快來人,去宣太醫,先不要太聲張。”何婕妤忙扶住沈朝露,大聲叫著人,又把她扶迴自己的寢殿。


    魏淑妃幾乎是與堯帝差不多時辰來的,畢竟這嬪妃突然暈倒,總歸不是什麽小事,除了請太醫,第一時間便是請陛下,然後才是請掌管宮務的魏淑妃。


    堯帝來的這般及時,顯然也是上了心的。


    裏麵的太醫正在給沈朝露診脈,不巧,正是晏子樞。


    堯帝坐在上首,麵色陰沉,問道:“何婕妤,沈容華為何會突然暈倒?”


    “迴陛下,近日沈妹妹總是精神不濟,起初看著也沒什麽?妾問過,沈妹妹也說是沒休息好,今日妾與沈妹妹說話,正說著讓她請太醫來瞧瞧,看到底是哪裏不適?這好好兒的人家,總是神色懨懨的,總歸是不好,誰知道話說一半,人就暈了過去,妾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何婕妤簡單的敘述了一遍。


    “太醫呢?還未診完脈嗎?”堯帝嗯了一聲,隨後問道。


    “陛下不要太著急,總要給太醫一些時間才是,好好診診脈,若是哪裏不妥,早日瞧出來也好,免得耽擱了。”魏淑妃在一旁勸道。


    “是孤心急了些,隻是沈卿平日裏身子康健,怎會突然暈倒?”堯帝有些煩悶,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魏淑妃沒有做聲,倒是何婕妤看著帝王憂慮的神情,眼神閃了閃。


    片刻,晏子樞拎著藥箱出來,跪在地上迴話:“陛下,沈容華暈倒並非意外,而是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根據臣的判斷,應該已經有了一月有餘。”


    “毒藥?”堯帝麵色陰沉了起來:“可能查出來是什麽毒?對沈容華身子可有大礙?”


    “迴陛下,臣一時不能分辨,不過此毒臣不曾在醫書上見過,有可能是前朝古方,前朝用毒之人猖獗,最擅長無聲無息讓人死去。依照脈象來看,若是繼續服用此毒,怕是不出兩月,沈容華便會神思恍惚,慢慢消瘦,最後,最後瘋癲致死。”晏子樞說到最後,聲音都壓低了許多。


    “此毒可有解決的辦法?”堯帝手中的拳頭收緊,這應該是宮中第三次出現這種已經失傳的毒方了吧,都是秘藥,還都與前朝有關。


    “迴陛下,臣已經為沈容華施了針,排出一部分毒素,隻是還需要遍尋醫書,尋找到底是哪一種毒,否則,沈容華怕是要纏綿病榻了。”晏子樞小心的迴道。


    “可能查出這毒是從哪裏下到沈容華身上的?”堯帝繼續問道。


    “迴陛下,這毒應該是每日不間斷的下在沈容華身上,無非就是吃食,衣物,或是擺件,日常接觸的,具體是哪裏有問題,還需要細細查看。”


    “知道了,先下去候著吧。”堯帝沉默了一會,才開口。


    眼看著堯帝不說話,魏淑妃看了何婕妤一眼,緩緩開口:“陛下,沈容華入宮也就一月有餘,這毒藥怕是自她入宮起,就下在了她身邊,依妾看,怕是有人早有預謀,沈容華身邊的奴才,怕是要好生查看一番。”


    “讓你身邊的人奴才帶著太醫去沈氏身邊查看吧,包括跟著她的奴才,都要查一查。”堯帝點頭,吩咐道。


    魏淑妃點頭,看了半夏一眼,半夏領命,出去找了晏子樞一同細細查看起來。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又短暫的,裏間的沈朝露在昏迷,外間的三人都默不作聲。


    似乎是一瞬間,似乎又過了許久,半夏和晏子樞,一同迴來了,半夏手中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精致的小香爐。


    “陛下,臣細細查看過,沈容華日常所用的香爐裏,裏麵有一個隱秘的夾層,這藥便抹在夾層上,香爐裏麵放入炭火,這藥便隨著溫度上升,慢慢揮發,無聲無息的進入沈容華的體內。”


    “香爐?倒是好隱秘的心思。”堯帝冷笑道。


    “陛下,是妾掌管宮務不嚴,竟然叫人鑽了空子,險些害了沈容華一條命。”得知是香爐出了問題,魏淑妃直接請罪。


    畢竟給後宮嬪妃分發份例的事都是她在掌管,香爐出了問題,便是她的錯。


    堯帝沒有猶豫,扶起魏淑妃說道:“你每日掌管後宮辛苦,哪裏顧得這許多事,依孤看,還是伺候的奴才不盡心,內府司該整頓一番了。”


    眼看著兩人轉移了話題,何婕妤不得不開口。


    “陛下,這個香爐是沈妹妹平日裏最喜歡的,幾乎每日都要用的,若是不曾發現,再過不久,沈妹妹怕是就要香消玉殞了。”何婕妤神色激動,為沈朝露不知不覺受了算計而擔憂。


    堯帝審視的看了何婕妤一眼,沒有出聲。何婕妤卻覺得她們的算計似乎此刻赤裸裸的呈現在帝王麵前,偏偏她還不能有一絲的心虛,若是被瞧出來,沈妹妹的罪就白受了。


    “伺候沈容華的宮人可有查出有什麽問題?”堯帝聲音裏透著一絲狠厲。


    “迴陛下,奴婢與晏太醫在一位叫瑪瑙的宮女屋子裏,發現了一個荷包,經晏太醫查驗過,與沈容華所中的毒為同一種。”這次是半夏開了口,取出被錦帕包裹著的一個荷包,卻並沒有送到堯帝麵前。


    畢竟是毒藥,萬一讓陛下沾染了一絲半點,她有十條命都不夠陪。


    “把那個叫瑪瑙的帶上來,孤要親自審問。”


    瑪瑙被查出來的時候,就被堵了嘴,綁在一旁,此刻被壓進來,狼狽的掙紮著。


    隨喜看了瑪瑙一眼,不過半個多月,從前還算有些姿色的女子此刻雙頰凹陷,雙眼中透著一絲瘋狂。看來這沈容華調教奴才也是有一手的。


    “瑪瑙是嗎?孤記得你,說吧,是誰在指使你謀害沈容華?”帝王的聲音平靜,眼神裏卻透露著瘮人的光芒。


    瑪瑙被嚇的唿吸一滯,隨後竟然有些瘋癲起來,她大聲吵嚷道:“陛下,您知道您寵愛的女子是一個蛇蠍心腸的人嗎?您看看奴婢,被她磋磨成什麽樣了?陛下,奴婢傾慕您有什麽錯?都是她,要不是她,奴婢也不會是現在這樣。她該死,奴婢沒錯,奴婢沒錯……”


    瑪瑙打扮狀態眼看著不對勁,似乎比中了藥的沈朝露還要神思恍惚。絮絮叨叨,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看著竟然有些瘋癲。


    隨喜上前用力的踢了瑪瑙一腳,踢的她直不起腰來,嘴裏卻還是嘟嘟囊囊的那幾句話,隨喜又看向晏子樞,晏子樞明白,直接捉住瑪瑙的手開始診脈。


    片刻,晏子樞放開瑪瑙的手,神色一變,迴道:“陛下,這個宮女中的毒比沈容華要深,應該是每日裏親自塗抹在香爐上,看她的脈象,之前又受了刺激,怕是已經有些瘋癲了,若無解藥的話,怕是一時之間問不出什麽,想要讓她說出什麽,還需要等上些時日。”


    堯帝目光沉沉的看著瑪瑙,眼神幽深,讓人一時分辨不出他在想什麽。隨後說道:“隨喜,把她押走,給她看診,孤要聽實話。”


    “是,奴才遵旨。”隨喜手一揮,瑪瑙就被壓走了,顯然是不會送到宮正司那種第二天就沒命的地方,畢竟陛下還等著聽結果呢。


    何婕妤有些擔憂,她與沈朝露一直盯著瑪瑙的動向,昨日夜裏終於抓到了與瑪瑙勾結的人,卻又不動聲色的放走了,親眼盯著那人去了何處,心中才算有了數。也聽到了那人隔三日會再來與瑪瑙見麵,順便送藥。


    原本計劃著是過上兩日,正好趁機拿住這兩個勾結的奴才,誰知道沈朝露這裏出了岔子,突然就暈倒了,她也怕若是耽擱了請太醫,鬧出人命來,隻好直接把此事捅到陛下麵前。


    如今看來,她們說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怕是已經打草驚蛇了。想到這裏,何婕妤心中歎息,當時不應該放走那些人的,追根究底,還是沈朝露想親眼看到害她姐姐的人,到底是誰?


    即便她多次言語暗示過,可沈朝露信了八成,剩下的兩成,她卻始終有些疑慮,如今這事怕是難辦了。


    誰知道原本十拿九穩的事,不過一夜時間卻全都變了樣,瑪瑙怎麽就瘋了呢?這不對勁,昨日瞧著還好,還知道吃裏扒外,勾結外人謀害主子,隻是一夜之間怎麽就瘋了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何婕妤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轉個不停,此刻瑪瑙被壓走,她們這一場怕是白算計了,而且怕是真的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想起還在昏迷的沈朝露,沒有了瑪瑙這個證人,此事有些難辦,早知如此,昨日就應該抓住那個奴才。此刻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唉,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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