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予慈。”


    “叫人。”


    客廳偌大,男人不耐重複著煩人的話。


    角落處,裴宴墨法零碎遮眼神情,眉眼低垂,隻淡淡靜立著,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叫人?


    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裴宴眸中冰冷。


    自從親生父母車禍離世後,他就寄人籬下,劃到了裴峰的戶口裏。


    有父子之名,無父子之情。


    這些年那個油膩惡心的男人帶迴來的女子不計其數,也不差這一個女人不認。


    果然,他的態度再一次激怒了男人。


    難以入耳的汙罵,滾燙燒開的熱茶接二連三襲來。


    胸口處大片的燙傷疼痛,他沒有躲開,隻是想以此作為今後報複的提醒和怨念。


    原以為像以前那樣等待男人斥罵責罰完後,他就能迴房間。


    直到……


    “好了。”


    清淺溫柔的嗓音懶懶響起,猶如南風過境似的穿透了他的胸膛,吹進了心髒的位置。


    他睫毛輕顫著,淡冷的眸子有了片刻的漣漪,薄唇緊抿,第一次抬眼正視那個沙發上的女子。


    第一眼淡冷,


    第二眼怔愣。


    最後一眼,他對上了女子幽幽望來的視線。


    明眸善睞,靨輔承權。


    那雙淺色的鳳眸星星點點沾染光的韻味,眼尾上揚的殷紅之色撩人。


    有著東方美人的溫婉知性,神韻間卻似中世紀西方的神秘貴族,妖冶蠱惑,異域風情,渾然天成的妖精。


    那道倩影勾人心魄,無聲引誘,光是看一眼都會唿吸停滯、淪陷至深的程度。


    怪不得一向風流成性的裴峰張口閉口,諂媚討好,都是想要娶她。


    很美。


    她很美。


    明明剛剛沒有這種感覺的。


    為什麽現在……


    隻是一瞬的對視女子便移開了目光,他的心跳卻因此漏了一拍,整個人微不可微的僵硬,喉結滾動,指尖輕顫。


    以往裴峰帶迴來的那些女人若拿來與她相比,裴宴都覺得是對她的一種辱沒。


    一個已經貌美的不似人間俗色的女子,怎麽會看上那個臃腫肥胖又油膩的中年地中海的。


    屋內,少年的眸色隨著女子輕輕抵住男人小腿的動作而逐漸加深。


    他微微顫著睫毛,骨節分明的手青筋暴起,胸口處蔓延的煩躁情緒幾乎快要抑製不住。


    像是對她本人的,天生的渴求。


    裴峰必須死——這是他從始至終的念頭,因為前者的虛偽,因為前者的惡心。


    可現在,他的腦海中又多了一個微弱的理由:


    因為那該死的前者能夠接觸她、擁有她,甚至是……


    徹底占有。


    光是想想胸口處就悶痛的厲害,裴宴垂眸,遮掩眸中快要溢出的陰鬱偏執。


    腦海中的齷齪計劃還未完全,女子就緩緩走到了他的麵前。


    近距離下,眼前的人兒容貌更為驚豔,青絲披散,鳳眸漣漪,纖細白皙的手向他伸來。


    裴宴幾乎是不可抑製的想往後退。


    他身上髒。


    不想汙穢了眼前的人。


    可女子隻是淡淡讓他別動,那隻小小的素手就這麽攀上了他的胸膛,拾取著茶葉殘渣。


    屬於女子的淡香縈繞,似有若無的接觸讓裴宴心猿意馬。


    他的唿吸重了些,又怕嚇到眼前的人,隻能默默緊攥著手努力平複著心緒。


    然而接下來女子的行為和言語更讓他近乎難以自持。


    隻見美人慢條斯理脫下高跟,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


    “幫我扔了。”


    一句話輕描淡寫,可裴宴卻看到了女子眼中不加掩飾的嫌惡。


    她不喜歡裴峰。


    裴宴默默想著,垂眸望著那一雙殷紅的高跟。


    抵住男人小腿的場景若隱若現,裴宴的手動了動,任憑對麵的男人如何警告都無動於衷。


    她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好。


    不打歪心思?


    “……”


    男人接著電話離開,他緩緩蹲下身子,雙手猶如托舉著聖物一般將沒被男人碰到過的那隻高跟捧起。


    微涼的觸感,殘留的體溫。


    裴宴薄唇微勾,毫不猶豫丟掉了另外一隻。


    ……


    敲門聲響起時,他以為是幻覺。


    直到見到裹著浴巾朝他揮著手中藥膏的女子活生生站在了他的門前。


    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裴宴心中隱隱感覺到了什麽,麵上卻依舊淡冷。


    就算女子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他也不打算放走這個自投羅網的羔羊。


    關門,落鎖,敷藥,撲倒,一氣嗬成。


    低喘間,他感受到了女子的引誘,而他心甘情願沉淪。


    ……


    盛鳴時很久都沒有來上學,聽說是在巷子中遭到了偷襲,小腿被貫穿了好幾個血窟窿,鮮血拖了一地。


    連著一同去的幾個小弟都是鼻青臉腫,被發現的時候堆成一灘不省人事。


    這事傳的沸沸揚揚,有的說是遭遇鬼魂,有的說是仇家暗襲,但都跟靈異掛了些鉤子。


    因為事發時的監控成了雪花屏幕,原本不算深的巷子居然聽不到任何打鬥的聲音。


    而盛鳴時被發現的時候,就坐靠在巷子門口。


    距離事發已過一個小時,他的臉色蒼白,幾近暈厥。


    小腿處窟窿血肉模糊,淋漓的液體甚至淌到了巷外的大街,來往的學生與家長卻一個也沒及時看見過他。


    就像是無聲無息間,巷子和外麵隔開成了兩個平行世界一般。


    盛家報案水落無聲,一點波瀾不見。


    氣的盛家夫婦自己調派人手加大了調查力度,勢必要將弄虛做鬼的人揪出來。


    詭異懼色的玄說一時間鬧的人心惶惶,連一向不聽八卦的裴宴也在閑言碎語中聽到了幾句。


    他知道是誰。


    想起當日女子不經意間朝巷子的幽幽一瞥,當晚迴家在玄關處熱吻糾纏間的時候,地上殷紅的高跟也少了一隻。


    明顯是被某人嫌棄的扔掉了。


    微涼的體溫,啃咬的尖牙,無聲的心跳還有情動時隱隱殷紅的瞳眸。


    他的傻姑娘,從來都沒有掩飾的意思。


    裴宴低低笑著,並沒有想拆穿和詢問。


    縱然心中疑惑不解,也隻私下叫人幹擾盛家那邊視線,往靈異上扯就是。


    他會替她善後。


    ……


    派出去調查的人迴來了,說那個保姆看的緊,予慈還乖乖呆在家裏。


    那麽,


    睡在他旁邊的又是誰呢。


    傻姑娘。


    ……


    他想娶她。


    一直,都想。


    ……


    裴峰被他弄死在了國外,以一個不雅的名義。


    他的慈慈,不能髒了手。


    ……


    某人似乎還是保持著天性,不愛白天出門。


    千哄萬哄,才將人帶去了帝都大學報道。


    嗯,要陪他。


    ……


    盛鳴時接手了自家公司。


    嗯,理應好好招待。


    ……


    采訪?


    需要獎勵才行。


    ……


    喜歡她眼神失焦的樣子。


    證明他,還不錯?


    ……


    予慈提出想要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裴宴心中的猜測越來越深。


    一調查人員名單,意料之中的看到了盛鳴時和馮嬌的名字。


    他猜,予慈與這兩人間應該是有什麽牽絆。


    不過不重要。


    他都聽她的。


    ……


    不想要孩子。


    因為孩子會分走她的注意。


    ……


    某人一直說愛錢。


    幸好,他有很多很多錢。


    ……


    新婚夜時沒有忍住,要了很多次。


    看著梨花帶雨暈厥過去的人影,脫掉了那隻搖晃了一夜的高跟,溫柔抱著清理後,將人放進了重新鋪好的床上。


    女子睡顏溫軟,眉眼間還殘留著被疼愛後微紅的春色。


    這是他帶來的。


    裴宴垂眸看著,將人兒擁進了懷裏,啞聲呢喃輕語著說過無數次的話語:


    “我愛你。”


    “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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