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翔點頭道:“貴村莊丁,身手個個不弱,想是訓練有素。”


    孫老頭聳著雙肩,笑道:“咱們這兩個村子裏的人,原是昔年流寇作亂,避難來的,據說當時遇上一位道爺,教了他們幾手鋤頭、鐵耙招式。村子裏的人就憑這樣武功,打的流寇再也不敢到這裏來惹事,後來大家定居下來,子孫就人人習武,咳,你們當那道爺是誰?”


    淩杏仙好奇的問道:“那道爺很有名氣?”


    孫老頭聳聳肩,笑道:“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據說他就是白水真人。”


    淩杏仙道:“白水真人,我怎麽沒聽他說過?”


    尹翔接口道:“白水真人,就是嶗山派開山祖師。”


    淩杏仙道:“那是很多年了?”


    孫老頭笑道:“已經有一百餘年了,所以算起來,咱們這兩個村子,該是嶗山派的旁支。”


    尹翔心中一動,乘機問道:“如此說來,老丈的身手,也定然不凡了。”


    孫老頭摸摸下巴,嗬嗬笑道:“老朽住在乳山砦多年,可不是乳山砦的人,乳山砦大部姓聞,孤山姓許,老朽卻姓孫,譬如諸葛先生的兩位師傅,一個姓諸,一個姓葛,也不是本地人。”


    尹翔心中暗道:“這老人口氣緊得很!”


    這時天色已經黑了一會,但見門口人影一晃,許棠華一手提劍,閃了進來,說道:“賊人如果要來,這時也該來了。”


    孫老頭起身道:“唔,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到外邊去。”


    許棠華道:“在下之意,孫老爹和尹兄、宇文兄三位,還是留在屋中的好……”


    孫老頭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這倒不用,老朽和他們二人存一起,保管沒事,天氣熱,在外麵好通通風。待會賊人來了,許老大隻管對付外麵的人,闖進來的,自有尹相公三位抵擋。方才老朽已和青哥兒說了,他一手打烏的本領,可也著實要得,打眼睛,決不會打到耳朵上去,這裏由他伏在暗處,如果賊人們衝到門口。他隻管用石子打他們眼睛,打瞎了活該。”


    這位老人,一開口嘮叨不停。


    就在他話聲方落,突然一陣聽得蹄聲,遙遙的傳了過來!


    孫老頭低聲道:“來了,來了,你快出去吧!”


    許棠華無暇多說,飛快的閃身而了。


    孫老頭招招手道:“咱們也該出去了。”


    說完,急匆匆的朝外就走。尹翔、宇文不棄、淩杏仙三人。緊隨身後,走出茅舍。


    孫老頭迴身道:“青哥兒,別忘了掩上木門。”


    小青子應道:“孫老爹放心,我理會得。”


    接著就輕輕掩上了木門。


    孫老頭低聲道:“咱們還是到池塘上去,那邊比較隱秘些。”


    話聲一落,急匆匆領著三人穿越小徑,朝池塘走去。


    淩杏仙道:“老丈,咱們不是要幫著攔擊賊人麽?池塘那邊,距離大遠了。”


    孫老頭邊走邊道:“方才老朽和許老大說的話,全都作不得數,今晚你們千萬不能出手。”


    這話聽的三人齊齊一怔!


    淩杏仙忍不住道:“老丈這是什麽意思?”


    孫老頭道:“三位是老朽的朋友,聽老朽的話,準沒有錯。”


    宇文不棄道:“老丈是說,就是賊人闖進園來,在下二人也不要出手麽?”


    這幾句話的工夫,已經到了池塘邊上。


    孫老頭拍拍大石,坐了上來,說道:“這裏四麵都是柳樹,咱們站著就看的清人家,人家可看不到咱們,真是最好的地方,三位隻管作壁上觀,要是看的累了,就不妨坐下來歇息。”


    尹翔始終留心著孫老頭,看他走路,確實不像是個會武的人,他除了說話嘮叨,行動古怪,實在使人測不透他究竟葫蘆裏賣什麽藥?但心中卻堅信他必有所指,是以一直沒有開口。


    急驟的蹄聲,漸漸接近,空山人靜,聽來份外清晰,但黑夜之中山林間一片灰暗,距離較遠,就無法看的清楚。


    宇文不棄低聲道:“這一批人馬,至少也有一、二十騎以上。”


    淩杏仙問:“龍哥哥,你看到了麽?”


    宇文不棄道:“還看不清。”


    淩杏仙道:“咱們到樹上去。”


    話聲一落,雙足一點,縱身躍起,探手抓住一枝柳條,輕巧的翻上樹椏,隱入柳條之中,一麵低聲叫道:“龍哥哥,‘快上來嘛!”


    宇文不棄因尹翔站在池塘沒動,不好意思跟著上去,抬頭道:“我站著就好。”


    淩杏仙急道:“龍哥哥,快來瞧,他們穿的都是白衣!”


    宇文不棄聽她這麽一說,忍不住跟著縱上樹去,凝足目力,朝山下望去,隻見十幾匹快馬,疾馳而來!


    此刻距離籬前,還有十丈之外,但已可看到馬上人果然穿的都是白衣,不覺低聲道:“來的那是白衣堂的人了!”


    話聲未落,但聽又是一陣急驟的蹄聲,接尾而來,那見一簇黑幢幢的人馬,為數也約十餘之多!


    淩杏仙道:“後麵是黑衣堂的人。”


    宇文不棄道:“今晚他們人數來的不少。”


    淩杏仙低笑道:“敵我兩方,人數差不多呢?”


    宇文不棄道:“人數差不多,隻怕村子裏的人,就要吃虧。”


    淩杏仙附著宇文不棄耳朵,悄聲說道:“龍哥哥,待會要是村子裏的人吃了虧,咱們真的不出手麽?”


    宇文不棄道:“咱們看看情形再說。”


    那兩撥人馬,在距離籬門尚有四五丈處,便停了下來,大家紛紛下馬。


    宇文不棄、淩杏仙居高臨下,距離一近,已可看的清楚,前麵一共是十二個白衣佩劍武士。簇擁著一位頭戴月白綸布,身穿白羅長衫手執骨扇的書生,這人正是銅沙島白衣堂主年秉文。


    白衣堂主才一站定,後麵黑衣武士隊中,忽然急步走出三人,朝他身前趨前。這三人不用看他們麵貌,就可認得出來,那是黑衣堂的副堂主陰陽手馬飛虹、和黑衣秀才陸寒生黑衣判官田布衣。


    淩杏仙看的一怔,悄聲道:“他們來了這許多高手!”


    宇文不棄道:“看情形,好像他們還不相信諸葛先生真的死了,才會有許多人趕來。”


    淩杏仙道:“他們為什麽要放不過諸葛先生呢?”


    宇文不棄道:“大概諸葛先生對用藥一道,定然極負盛名,他們要他去配製什麽藥物。”


    淩杏仙道:“那一定是害人的藥了,諸葛先生才寧願毒死,也不肯去……”


    隻見白衣堂主年秉文徐聲說道:“本座來了,田總管叫他前來見我。”


    他雖是徐聲說來,但夜晚之間,萬籟俱寂,聽來甚是清晰!


    田布衣躬身應“是”,麵向籬門,大聲喝道:“朱衣門白衣堂主駕到,朋友何用躲躲藏藏?還要講麽?”


    話聲才落,但聞一聲長笑,許棠華手提長劍,一閃而出,朗聲道:“在下已經恭候多時了。”


    白衣堂主年秉文拱拱手道:“兄弟年秉文,原是奉教主之命,恭迎諸葛先生來的……”


    許棠華沒待他說完,冷聲道:“諸葛先生已經死了。”


    年秉文毫不動氣,依然含笑道:“兄弟已聽田總管報告,聽說諸葛先生是中毒而死,但據兄弟所知,諸葛先生精通藥理,乃是當代第一位藥性專家,那會輕易中毒而亡?”


    此人當真像一位文弱書生,說話溫文有禮。


    許棠華怒聲道:“你們毒死諸葛先生,這姓田的不是親眼目睹,還伸手摸了屍體,難道會是假死不成?”


    田布衣道:“在白衣堂主麵前,你敢如此放肆!”


    許棠華仰天大笑道:“對你們這些人說話,許某已經是太客氣了。”


    馬飛虹陰惻惻笑道:“閣下大概活的不耐煩了!”


    左手緩緩舉起,正待拂出!


    白衣堂主徐徐道:“馬副堂主住手。”


    馬飛虹連忙口中應“是”垂下手去。


    白衣堂主接著又道:“這兩村之人,身受諸葛先生大恩,聽到他中毒身死,自然要群情激憤。這也怪不得他們。”


    馬飛虹、田布衣又應了一聲“是”。


    白衣堂主轉臉朝許棠華略一抱拳,說道:“兄弟原是奉命迎迓諸葛先生而來,不想先生已歸道山,兄弟意欲代表教主,在靈前拜奠一番,以表仰慕之忱,也可以藉此一瞻先生遺容,兄台當不介意吧?”


    他說來溫文有禮,使人明知他沒安好心,卻也不好峻拒。


    許棠華站在對麵,心中暗暗警惕:“此人口蜜腹劍,看來不好對付。”心念轉動,依然凝立不動,冷冷說道:“諸葛先生已經入殮,拜奠不必,瞻仰遺容,更辦不到。”


    白衣堂主道:“兄弟路上聽到噩耗,特來吊喪,兄台總不能拒人於園門之外?”


    許棠華冷笑道:“閣下來意,真為吊喪麽?”


    白衣堂主道:“兄弟方才已經說過了,原是奉命迎迓諸葛先生來的,路上聽到噩耗,才代表教主前來拜奠,別無他意。”


    許棠華道:“方才姓田的朋友已經看過諸葛先生遺體,也已在靈前拜奠過了、貴島主心意已到,朋友別無他意那就請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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