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袍老人得到宇文不棄傳入的真氣,催動心脈,上逆的氣機,稍微平息了些,口齒啟動,吐出一縷微弱的聲音,說道:“老朽傷勢極重,已經不行了,老弟……不勞費心。”


    宇文不棄道:“老丈快提聚真氣,也許有救。”


    藍袍老人說了幾句話,平息下去的氣機,重又上逆,又是一陣喘息,續道:“老弟……好意,老朽……至為……感激……老朽……有一事奉托……不知……”


    要知這等氣度療傷,最是耗損真氣,宇文不棄到底修為尚淺,內功火候不足,幾句話的工夫。額上已見汗水,心下不禁大急,忙道:“老丈快不可說話了。”


    藍袍老人隻想說出心中的話,依然張口,虛弱的道:“老弟……能不能替……老朽……”


    宇文不棄但覺自己度去的真氣,漸有難以為繼之感,按在老人背後的右手,同時起了輕微的顫抖。心知無法再支持下去,隻得問道:“老丈可是要在下送個信麽?”


    藍袍老人口齒微動,喘息道:“四……四……川……”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突然湧出一口鮮血。


    淩杏仙瞧著宇文不棄,問道:“不棄哥哥,你怎麽啦?”


    宇文不棄歎息道:“可惜我內功有限,隻怕無能為力了。”


    淩杏仙道:“我這裏有一顆治傷的藥,不知是不是管用?”


    宇文不棄心裏雖覺奇怪,表妹那來的傷藥,但此刻也無暇多問,點頭道:“那就讓老丈服下試試也好。”


    淩杏仙從懷中摸出一個核桃大的蠟丸,捏碎外殼,裏麵用桑皮紙包著一顆算盤子大小的朱衣藥丸,俯下身去,說道:“這顆藥丸,是專門治傷的,老丈快服了。”


    那藍袍老吐出一口鮮血,後氣更是不繼,隻是不住的張口喘息,但淩杏仙說的話,他還能聽的清楚,睜開眼睛,看她取出藥丸,臉上神色似乎動了一動,張張口,想要說話。


    淩杏仙可沒注意到老人的神色有異,指頭指著藥丸,朝老人口中送去。


    宇文不棄緩緩收迴手掌,吸了口氣,才道:“杏仙,你這顆藥丸,是從哪裏來的?”


    淩杏仙扭頭笑道:“這是在姑媽衣櫥抽屜裏的,從前我聽姑媽說過,這是一顆很靈傷藥,方才臨走,想到我們要到江湖上來,也許用得著,就隨手把它帶來了。”


    宇文不棄皺皺眉道:“娘放了這麽多年的東西,恐怕早已失去效用了。”


    他想到自己功力不夠,無法挽救老人垂危的傷勢,而且連想要自己帶個信的話,都沒有說的出來,心頭感到歉然,迴望了藍袍老人一眼,正想朝淩杏仙說:“我們還是走吧。”


    哪知這一迴頭,隻張口喘息的藍袍老人,在這轉眼工夫,上逆的氣機,居然已經平息下去,雙目微闔,連張著的口,也閉起來了。


    宇文不棄瞧的暗暗稱奇,這一情形,分明傷勢業已好轉!


    淩杏仙喜道:“不棄哥哥,這顆藥丸,好像還有效呢!”


    宇文不棄點點頭道:“我們可以走了。”


    兩人剛一轉身,隻聽藍袍老人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兩位請留步。”


    宇文不棄不覺聽的一怔,方才已是氣息奄奄一息的老人,居然會說話了?急忙轉身瞧去!隻見藍袍老人已經盤膝坐起,雙目微闔,似是正在調息運功。


    淩杏仙低低問道:“不棄哥哥,方才叫我們的就是他麽?”


    宇文不棄還未開口,那藍袍老人嘴皮微動,一縷極細聲音傳入兩人耳中:“兩位暫請稍待,容老朽調息片刻,再作詳談如何?”


    宇文不棄聽得又是一震,暗道:“老夫正在運功之時,這兩句話,竟是用腹語之術說出來的,他內功這般精湛,何以方才會傷得如此厲害?”


    淩杏仙也覺得奇怪,偏頭問道:“我們要不要等他?”


    宇文不棄沒有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兩人並肩站在樹下,四道目光,自然全注視在藍袍老人身上。


    隻見他雙目垂簾,兩手互握,宛如老僧入定,一動不動,但他身上藍袍,卻是不住的翁翁自動。好像有很大的山風吹在他身上一般,但林中根本不見絲毫山風,連樹上枝葉,也沒有稍動。尤其是老人那張蒼白得可怖的臉上,此刻也逐漸有了血色。


    宇文不棄瞧他傷勢好得如此快法,心頭雖覺奇怪,但因老人此刻正是運功緊要關頭,也不敢和淩杏仙說話,兩人隻是靜靜的站著。


    這樣足足等了頓飯工夫!


    藍袍老人四方臉上,已是紅光滿麵,和先前竟然判若兩人!


    藍袍老人麵露微笑,緩緩睜開眼來,朝兩人拱拱手道:“唐某自份必死,多承老弟兩位賜救,大恩不言謝,兩位請坐下來一談。”


    宇文不棄連忙還禮道:“老丈功力絕世,在下兄妹自慚能力薄弱,何敢居功?”


    藍袍老人聽的一愕,正容道:“老朽遭人暗算,震傷心脈,如無賢兄妹慨賜一粒武林中視為療傷至寶的‘九九還原丹’,就算功力高過老朽的人,也萬難活命。”


    淩杏仙道:“老丈,方才我給你服的叫‘九九還原丹’?”


    藍袍老人麵露訝異,問道:“難道姑娘不知道此丹來曆麽?”


    淩杏仙搖搖頭道:“我隻聽姑媽說過,這是很靈的傷藥,不知它叫‘九九還原丹’,老丈既然叫得出名字,自然不會錯了”


    藍袍老人道:“這九九還原丹,乃是昔年一位姓葛的名醫,探采九十九種靈藥,練製而成,專治一切傷症,縱然重傷垂死,隻要一息尚存,均可得救。”


    淩杏仙聽他說到這般靈效,心中暗暗後悔,忖道:“早知如此,自己真不該把它取出來的。”一麵抬目問道:“這麽說來,這藥一定很貴的了?”


    藍袍老人看了她一眼,徐徐說道:“豈止貴重?數十年來,江湖中人一直把它視為活命至寶,稀世聖藥,據說那位葛神醫一生隻煉了一爐,一爐僅有十二粒藥丸,當今之世,隻怕賢兄妹所賜,已是僅存的一顆了。”


    淩杏仙愈聽愈覺後悔不迭。


    宇文不棄道:“這藥既有這般靈效,那葛神醫為什麽不多煉一些,用以濟世呢?”


    藍袍老人微微一歎道:“靈藥難求,光是那九十九種藥草,就化了葛神醫二十年心血,遍曆名山大川,才采擷齊全。據說當時他原定的名字是‘百草迴春丹’,一共需要一百種靈藥合配而成。如果那‘百草迴春丹’煉成了,就是重傷已死的人,隻要在三日之內,仍可起死迴生。但可惜的是那味主藥,遍求不得,最後隻把九十九味藥練成了這‘九九還原丹’,功效已經差的很多了。”


    淩杏仙聽的津津有味,問道:“不知那味主藥,究竟是什麽草藥?”


    藍袍老人道:“據說那味主藥,就叫還魂草,但隻有傳聞,從沒有人見過。”


    淩杏仙低低的道:“還魂草,嗯,真可惜……”


    她這句話好像說葛神醫沒有練成“百草迴春”真可惜,也好像是說姑媽留下這麽一顆仙丹,給自己平自的糟蹋用了,真可惜。


    藍袍老人目注宇文不棄,含笑問道:“老朽還沒請教賢兄妹貴姓大名?”


    宇文不棄道:“在下宇文不棄,這是……”


    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


    淩杏仙搶著道:“我是他妹妹。”


    藍袍老人道:“原來是嶽老弟,老朽唐承宗。”


    宇文不棄驚然一驚,望著藍袍老人道:“莫非老丈是四川唐門的老當家!”


    四川唐門以善於用毒,名滿江湖,宇文不棄以前曾聽娘說過,是以記得。


    唐承宗微微一笑道:“正是老朽。”


    宇文不棄拱手道:“在下多多失敬。”


    唐承宗道:“老朽如果不遇上老弟,此刻早已棄屍林下了……”


    他說到這裏,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個綠玉小瓶,隨手遞了過來。


    宇文不棄愕然道:“老丈這是做什麽?”


    唐承宗道:“這是寒門秘製的‘辟毒丹’,能解天下奇毒,預服一粒,百毒不侵,如是中了任何毒藥暗器,外敷內服,丹到毒除,老弟賢兄妹行走江湖,也可備個不時之需。”


    宇文不棄道:“老丈厚賜,在下如何……”


    唐承宗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老朽身受賢兄妹大恩,區區一瓶‘辟毒丹’,難抵萬一,老弟再要推辭,那就是瞧不起老朽了。”


    淩杏仙聽說“辟毒丹”有這許多好處,自己兩人行走江湖,確有需要,這就搶著說道:“不棄哥哥,人家老丈既然這樣說了,你就收了吧。”


    宇文不棄給表妹一說,不好推辭,隻得雙手接過,說道:“多謝老丈。”


    唐承宗道:“令妹秀外慧中,老朽也有一件小巧東西奉贈。”


    邊說邊從身邊摸出一隻小巧錦盒。


    宇文不棄連忙搖手道:“在下兄妹已經拜受老丈厚賜,如何還能……”


    唐承宗微笑道:“這是寒門精製的一種小巧暗器,適合姑娘家使用,原是不值一哂的東西,老弟莫要再替令妹推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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