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不但發現拉著自己奔行的是個女子,而且發現他拉著自己的玉手掌心,隱隱沁出手汗來,可見她心頭和自己同樣的緊張!


    這位姑娘似是對園中地形極熟,而且從她拉著自己彎腰弓身,低頭疾行,速度依然極快這一點看來,她一身輕功,就相當高明。


    不多一迴,已經奔到一處樓宇的後麵,那姑娘腳下一停,也沒迴頭,低聲道:“快隨我進來。”


    足尖一點,朝一扇從後窗穿窗而入。


    宇文不棄到了此時,隻好跟在她身後,蹤身穿窗而入,但就在落到地上之時,突然感到腳下一軟,又是一個踉槍,幾乎跌倒。


    那姑娘看得吃了一驚,急忙玉碗輕舒,輕輕把他扶住,問道:“怎麽?你負了傷?”


    話聲中,流露出無限關切之情!


    直到此時,她才和宇文不棄對了麵!直到此時,宇文不棄才看到她的臉孔,認出這位救自己的姑娘,正是在荷池邊上欣賞星月朦朧之夜的那位表小姐——梅紅衫子姑娘!她睜大著一雙像星星般發亮的翦水雙瞳朝宇文不棄凝望著。


    宇文不棄站住身子,臉上一紅,低聲道:“多謝姑娘,小生沒事……”


    梅紅衫子姑娘很快縮迴手去,輕輕關上了窗戶,低聲道:“快隨我到樓上去。”


    她沒待宇文不棄開口,急步走出。


    原來這裏是一間雅致的書房,兩邊書櫥中,陳列著不少古籍,玉軸牙簽,琳琅滿目!


    這原是目光一瞥間事,宇文不棄跟在她身後,走出書房,來到後麵樓梯,跟著他上樓。


    梅紅衫子姑娘輕輕推開房門,催道:“快些進來。”


    宇文不棄跨入房中,但覺一縷幽香,沁人心脾,房中當然沒有點燈,但他目能夜視,舉目一看,不禁暗暗趑趄起來!


    原來這間房中,妝台鸞鏡,繡帳牙床,一看即知是她的閨房!


    半夜三更,進入了姑娘家的閨房……


    梅紅衫子姑娘轉身輕輕帶上了房門,目光一拾,看他怔立當場,也不覺雙頰微紅,低低的道:“宇文公子,你方才好險!”


    她居然知道他姓宇文!


    宇文不棄道:“姑娘……”


    梅紅衫子姑娘口中輕“噓”了一聲,低低的道:“這裏是我的臥房,目前總算可以無事,但稍一不慎,仍是兇險的很。”


    宇文不棄道:“小生多蒙姑娘相救,這裏是姑娘閨房,小生不便久留……”


    梅紅衫子姑娘微曬道:“宇文公子以為這座花園之中,沒有防守的人麽?你方才已經驚動了老神仙,你看到的三條人影,是堡中武功最高的巡主,何況此時驚訊隻怕已經傳到勞總管那裏,目下堡中的巡查,業已全部出動,你隻要離開這裏,立時就會被他們發現……”


    宇文不棄道:“但……”


    梅紅衫子姑娘一雙星目凝視著他,沒讓他說下去,接著道:“宇文公子,目前有一件事,絲毫疏忽不得,你方才穿窗而入,腳下微現踉蹌,是不是負了傷呢?·你有沒有被老神仙發現?如果被他發現,是不是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適,這很重要,因為他練的是極陰寒的內功,如果身上那裏感到不適,須得及早治療,時間稍久,就麻煩了。”


    宇文不棄聽得一驚,問道:“他練的是什麽陰功?”


    “他練的是‘太陰玄功’”


    梅紅衫子姑娘道:“你……有沒有中了他的暗算呢?”


    宇文不棄道:“小生是看到他樓上有燈光……”


    “你不用跟我解釋。”


    梅紅衫子姑娘著急的道:“你先說說你有沒有負傷?”


    宇文不棄道:“小生往裏看去的時候,那老道人雙目一睜,朝著小生笑了笑。”


    “糟了……”


    梅紅衫子姑娘急著說道:“他朝你笑,你一定中了他的暗算了!”


    “是的!”


    宇文不棄點頭道:“那時小生確實感到胸口好似一枚細針刺了一下,痛得很厲害……”


    “你怎不早說?”


    梅紅衫子姑娘吃驚道:“你是不是覺得身上很冷?”


    宇文不棄經她一提,果然不自禁打了一個寒噤,點頭道:“是有一些,小生方才摸那傷口,好像寒冰一樣,到現在還是麻木不仁!”


    梅紅衫子姑娘聽得更急,說道:“你是中了他的“冰魂針”!”


    她急步走到妝台,拉開一個小抽屜,取出一隻精致的綠玉小瓶,傾出三顆藥丸,送到宇文不棄手中,說道:“這是我爹從一位故友那裏要來的“純陽正氣丹”,本來是專治各種旁門陰功,隻不知能不能治療“冰魂針”?你快吞下去了,明天我去問爹去?”


    宇文不棄接過藥丸,一口吞下,說道:“不要緊,在下隻要運功調息,大概遇一迴就會好的。”


    梅紅衫子姑娘披披嘴道:“你知道什麽?“冰魂針”並非什麽暗器,它隻是太陰門一種極陰寒的內力,凝聚如發絲之捆,攻人要害,因為它似有形,實無質,縱令你練成護身真氣,一樣可以突破,直侵內腑,被“冰魂針”刺中的人,除了當時感到刺痛之外,因為傷冷若寒冰,肌肉麻木,就不再有任何感覺,但陰寒之氣逐漸透入筋骨,六個時辰不解,就會手足僵硬,不能行動,過了十二個時辰,就會全身凍僵,你說厲害不厲害?”


    宇文不棄道:“姑娘博學多聞,說來如數家珍令人欽佩。”


    梅紅衫子姑娘橫波瞟了他一眼。


    說道:“你不是說要運一迴功麽?剛服下“純陽正氣丹”,運一迴功,可以幫助藥力行散,自然更好,你就到我床上去坐息一迴吧!”


    宇文不棄道:“這個……”


    他底下的話,還沒說出,突聽樓下響起了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梅紅衫子姑娘臉色微變,低聲道:“他們一路查過來了。”


    剛說到這裏,隻聽一個清冷的聲音叫道:“春雲,開門。”


    春雲,自然是這裏的使女了。


    梅紅衫子姑娘急道:“你快躲到我床上去,快。”


    伸手輕輕推著宇文不棄,似有惶急之色。


    宇文不棄在這種情況之下,隻好依言撩起羅帳,躲入床上。


    梅紅衫子姑娘再也顧不得羞澀,也迅快的跨上床來,拉過一條繡被,蓋到宇文不棄的身上,細聲道:“你不可作聲,有什麽事,我會應付的。”


    這時,隻聽樓下有人開啟了大門,一個少女聲音說道:“小婢春雲叩見副總管。”


    那清冷聲音說道:“表小姐已經睡了麽?”


    春雲應了聲“是”。


    那清冷聲音又道:“今晚園中有不明身份的人潛入,如今正在全麵搜查,這裏沒有什麽動靜吧?”


    春雲道:“沒有。”


    “好!”那清冷聲音又道:“如果發現有可疑人物,立即前來稟報,知道麽?”


    春雲又應了聲“是。”


    接著但聽春雲關門聲和一連串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宇文不棄被繡被蒙著頭臉,蒙出一身汗來,探首問道:“他們已經走了麽?”


    梅紅衫子姑娘急忙把繡被掩住,低聲道:“慢點!”


    剛說了兩個字,隻聽春雲用手指輕輕叩著房門,低聲叫道:“表小姐。”


    梅紅衫子姑娘輕嗯了一聲,問道:“什麽事?”


    隻聽春雲在門外道:“剛才副總管來了,因表小姐已經睡了,沒有驚擾,聽說園中有不明身份的人潛入……”


    梅紅衫子姑娘冷冷的道:“那關我什麽事?”


    春雲應了聲“是”。


    梅紅衫子姑娘又道:“煩死人了,你去睡吧!”


    春雲又應了聲“是”,悄悄退去。


    梅紅衫子姑娘悄悄下床,說道:“現在你可以坐起來了。”


    宇文不棄掀開繡被,說道:“真是多謝姑娘。”


    “不用謝。”


    梅紅衫子姑娘飛紅臉頰,低低的道:“你快運功試試,如果不行的話,天一亮我就得趕去找爹設法。”


    月光如水,照進窗檻,照到了床前。


    宇文不棄望著她,幾乎一時忘了說話!


    梅紅衫子姑娘看他隻是瞧著自己,臉上更紅,輕輕跺了下小蠻靴,啐道:“人家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呀?”


    宇文不棄臉上驀然一紅,囁嚅的道:“姑娘……”


    梅紅衫子姑娘問道:“你有什麽話,隻管說好了,別再姑娘、姑娘的叫了。”


    宇文不棄道:“小生還沒請教姑娘芳名?”


    梅紅衫子姑娘略含靦腆,說道:“我叫荊一鳳。”


    宇文不棄道:“原來是荊姑娘……”


    荊一鳳嗔道:“你快運功吧!我到外麵去坐一迴。”


    原來兩人一直隻是躲在羅帳裏悄聲說話。


    宇文不棄道:“不,姑娘折騰了好一迴了,還是上床休息吧,小生要在地板上坐下,就可以運功了。”


    荊一鳳道:“你在床上運功的好,有帳子遮住,就算外麵有人覷伺,也不易發現,你當這裏是什麽地方?他們到處查不到你,雖然不敢明的到我房間裏來查,暗中可能會有覷伺,好啦!快別說話啦,你運功吧!”


    一手輕輕掀開羅帳,閃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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