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山原有一座崤關,與東西函穀二關連成一條天險防線,東西大道橫貫其間,官道婉蜒於山穀中,兩側飛崖絕壁,風不下邊,險絕峻絕。


    路寬僅丈餘,所謂車不方軌,進了山路有進無退。本來山北另有一條大道,是三國時代曹操進兵巴漢,嫌崤山舊道太險不利運輸而辟的新道,但時暢時斷,近數十年來已不通行旅,目下往來關內外的人,仍走的是崤山舊道。


    山區中人煙稀少,道路險絕,少不了有些不肖之徒潛身其間,做那沒本錢的買賣。負責治安的是峙底關巡檢司,不時派出五六名遊騎,在東崤與西崤三十五裏之間巡羅。但兵來賊走,兵去賊臨,你來我往捉迷藏,互不侵犯相安無事。


    宇文不棄正胡思亂想中沉沉入睡,等候情勢演變,明早,他得上路,這裏的事,他不願多勞心。


    四更醒來,五更整整一個更次,他用來練功,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這是他日常的功課,如無意外決不停輟,他練得甚勤,一直保持不斷精進的境界。練功如逆水行舟,不進即退,決無僥幸可言。


    擱下一段時日,必須以加倍的工夫方能恢複原狀,沒有大恆心大毅力的人,決難臻於化境,取巧不得。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沒有終南捷徑司尋。


    剛練完功,洗去一身汗水,房門外已響起腳步聲,至少有十個人在他的房門外止步。


    宇文不棄又追問了一句:“如果我說請你為了我,留下來,因為我目前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展紅綾的心宛若被鋼針刺了一下,但是,她沒有動搖自己的決定。隻是偏著頭說道:“大哥,你不會那麽說的,因為你不是一個自私的人。你不會讓我為難。再說,我留在你的身邊幫不了你什麽忙。你需要的是一個安靜的環境,一個溫馨的環境,讓你努力恢複自己的武功。這些都不是我所能幫助的。”


    宇文不棄突然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紅綾,你又何必管我如何呢?我們就在此告別吧!請便。”


    宇文不棄說道:“如煙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等候?你們小姐可知道這件事,我該怎麽說呢?我……。”


    在如煙身後,傳來柔柔地聲音說道:“你什麽也不要說,就請你進來吧!玉姐姐考慮的事情,非常的周全。至於我呢!該考慮的事情,我也都考慮過了。這裏不敢說別的,可以為你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讓你能安心地恢複自己的功力。”


    宇文不棄伸手扯下粘在牆上的字箋,借著秋連的燈,看清楚上麵寫的話:“失敗是弱者的借口,天下沒有不能成功的事:包括大哥功力的恢複、包括如煙眼睛的複明、包括我內心所求的願望,不論此生再見與否,我都在為大哥祝福,也為如煙祝福,千萬不要破壞我為大哥所安排的,那樣,萬一我們再見麵時,怎麽能相見?請大哥記住諾言,紅綾再拜。”


    宇文不棄的手一直在抖,終於“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郭正義道:“如果是一般高手,我們的確用不著擔心,但是這姓宇文的不同,連抱一那種高手也倒在他劍下,合兩人之力,再配合這兒的機關也困他不住,可見他實在有幾下子,若是將他迫急,走投無路,向我們反撲,即使能夠將他擊倒,我們相信也要付出相當代價。”


    “我們拚了命也要將他拿下。”


    郭正義揮手截住了那個武士的話,身子一靠,閉上雙目,在他已有了主意,未知取舍,準備作出決定之前,通常都是這樣。那些武士都是他的心腹,都知道他這個習慣,一齊靜下來。這片刻之間,郭正義已變得一具石像也似,全身的肌肉仿佛都已經硬化。


    宇文不棄沒有騷擾他,也隻是片刻,托歡突然道:“有一個——”隨即從懷中取出了一張白紙攤開,一麵道:“這是我到處走動,憑記憶畫下來的一張地圖,圈著的地方禁衛森嚴,應該就是出入口所在,而在這個入口不遠的院子裏——”手往地圖上一指。


    宇文不棄突然截道:“如無意外,我明天正午就到那兒找你。


    他用這些手段,在曠闊的田野中,竟闖過了許多隊狼犬的巡邏。直到他望見起伏的高地和一些樹木,曉得已到達十八鐵騎防地的邊緣時,他才鬆一口氣,先把剩餘的石子丟到老遠,然後拿著竹竿,揀了一個適當地點,站著等候。


    不一會工夫,數頭狼犬出現。這時它們一下子就嗅到了他的氣味,都高聲狂吠,同時向他撲來。


    宇文不棄竹竿隨手揮掃,把那些狼犬逐一掃開,沒有一隻能逼近兩丈方圓之內。這樣隻耗了一會,狼犬的數目增加到十頭以上,吠聲震耳。此時,陣陣急驟蹄聲也送入耳中。宇文不棄打起精神,竹竿迅疾掃砸挑戳,轉眼間擊斃了四五頭狼犬。


    他看在郭正義的麵子上,對這些珍貴的狼犬,不好意思全部殺死。不然的話,這些狼犬豈能擋得住這個高手的攻擊!特別是他這刻手中持有長竹竿,當作長兵器施展出來,實是厲害之極。


    宇文不棄道:“那麽咱們也不必多說了,諸位放手攻來就是。”


    他本來一手持著長竹竿,另一手按著刀把,隨時隨地可以拔出那把“碧血刀”。現在卻迅即換手,騰出拿長竹竿的左手,探入懷中,暗暗戴上了三寶之一的“擒龍手套”。那是單隻的黑色手套,在黑夜中更不顯眼。因此,當他恢複左手持竹右手按刀的姿勢時,對方的三名主腦似是毫無覺察。


    “宇文兄,鳳凰擇木而棲,俊傑擇人而事,小弟雖不是俊傑,也不想在一個凡夫手下碌碌一生。宇文兄與夫人是一雙人傑,小弟願意終身追隨,隻想在二位來日轟轟烈烈的英雄事業沾上一點光,就於願已足了。”


    宇文不棄倒是頗為感動地說道:“宇文不棄隻不過是一介武夫,從沒有想到會有什麽驚天動地的事業,可是既得季彥淩青睞於前,又得郭兄如此稱許,我倒是不能妄自菲薄,辜負二位的期望了。正義兄,我們一起上河東去,宇文某不敢保證別的,可以保證與郭兄同工同酬同進退,凡事有我的就有你的。”


    慕容廉明聽說宇文不棄來到,高興極了,那時他正在進食,不待食罷。嘴上還帶著食物的殘屑,就迎了出來。


    握住了他手,熱烈地搖撼,高興地道:“宇文先生,你畢竟是來了,可把我給盼壞了……我想你是個守信的人,說了要來,就一定會來的,可是行期過了一個多月,你連一點消息都沒有,別人都說不會來了,我卻沒有失卻信心,每天都跟內人去檢視一遍給你準備好賓舍,今天剛去,你院子裏種的百合花開放了,我就有個預感,你要來了……”


    這一連串的敘述又瑣碎又嚕蘇,但是態度十分的誠懇,使人無法不感動。


    慕容廉明訝然道:“原來是郭正義呀,他是個很有名的劍客,我聽過他的名字,沒想到他還是個蒙麵行劫的盜魁,難怪我的糧餉會被劫了,兩次護金,都有好幾個劍道高手隨行,他們遇到了郭正義,自然沒有幸理了。”語畢又避席一揖,說道:“幸得先生神勇翦除了他,否則我境內的商旅以及我的采糧人員,仍是不得安靜,先生還沒來到河東,即為河東除此大患,我應該代表境內的父老向先生致謝。”


    慕容廉明長長的歎息一聲,道:“展紅綾自從由家父那騙去全部絕學後,放眼當時武林能夠製服她者,隻有家父與鍾樓,但家父那時已經精血枯幹,身羅殘傷,當然無能為力了,目前隻有一個鍾樓能夠收拾她,但可能是展紅綾,在第三次和元空禪師拚鬥無結果之後,返迴鍾樓之處,向鍾樓哭訴說:元空禪師糾眾殺害她……”


    宇文不棄急聲問道:“找外祖父信她的嗎?”


    郭正義聽後,突然一聲洪亮笑道:“我家兄弟號稱,蒙古七騎,今日承蒙武林盟主的偏愛,被請擔任迎接前來羅山的天下各路英雄,當今雖是端午前夕,但各地英雄好漢,大部分已經都到達多日了,但隻不見青城修劍院的慕容廉明大師等人前來,我兄弟七人望穿秋水等待到此時,方見各位駕臨,不知那位是展修劍院主?”


    他這一番話,眾人聽得暗暗心涼,忖道:“如此說來,我等行蹤,早已經為慕容廉明的人所監視了……”


    展紅蓮聞言臉容為緩和的說道:“多謝了,我等就在信陽宿一夜,隅日定然準時前赴羅山。”


    郭正義道:“信陽距離羅山雖然隻有半個時辰腳程,但來來去去,總是感到不方便,所以慕容武林盟主,已將羅山一座別院,劃為招待天下各地英雄休息之用,展院主等何必相拒慕容盟主這番盛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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