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歡唿聲雷動,聲震屋瓦。


    老道鼓掌三下,人聲驟止。他舉起杯,臉色一變,莊嚴肅穆地說:“飲水思源,咱們得感謝慕容施主的神機妙算,至竟此全功,不但除去嶗山四兇煞心腹大患,且將寶石奪來大家沾光。端木施主不幸壯烈犧牲,他行前便抱有風蕭蕭易水寒的悲壯心情,果然一去不迴,犧牲了他自己,成全了人咱們所有的弟兄,委實令人欽佩。現在咱們奠酒,以慰端木施主在天英靈。”


    所有的人,皆默默地離座奠酒一杯,酒灑地的聲音,居然令人生出象是幽靈夜泣的感覺。


    “嘭”左右廂的花窗同時被擊毀,人影幢幢。一座花窗外,站著三個人。


    中間那人幹瘦如竹竿,手中伸出一具兒臂粗、長約兩尺的奇形黑色怪簡,前端有九個三分大的圓孔,嘿嘿怪笑道:“我,血花會地煞壇壇主,這具百毒九龍簡中,九枝淬毒龍形針可單發可連發,見血封喉,誰不怕死,站出來讓本壇主瞧瞧,看他是不是鐵打的金剛?”


    這天早晨,宇文不棄來到這家叫大橋茶樓的樓上,靠河選擇了一付座頭。一壺雨前毛尖、一盤小粑、一碗幹絲,狀至悠閑地望著大橋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宇文不棄帶著一支旱煙袋,是兩尺多長的竹根製成的。頭上包著銅,擦得雪亮。早煙袋上吊著一個煙荷包,裏裝著鐮刀、火石、紙媒和皮絲煙。


    這管旱煙袋表麵上沒有一點特別之處,實際上這是宇文不棄的一件兵器。拇指粗細的竹根,裏麵灌的足熟銅的內膽。尤其前麵那個圓頭頭,十足的是一個鐵錐。


    宇文不棄不能帶著辦案的鐵尺,就隻好帶著這管順手的旱煙袋。此刻,他悠閑抽著旱煙,看樣子人家會以為他是在磨時間,等於中午趕到東嶽廟去看安慶請來的丁家班唱的大戲。


    狄姓青年惶恐之中,完全沒有閃避的餘地,那枝軟劍眼看便要刺進他的咽喉,橫來一隻鐵手,“錚”的及時將那枝軟劍抓住,另一隻鐵手接住劍身擊下,又是“錚”的一聲,那枝軟劍竟然被齊中擊斷。


    蕭壇主麵色一變,麵上的肌肉刹那收縮,目光一落,正好看見一枝錐子也似的長劍從心胸穿出來。那雙鐵手是戴在一個彪形大漢的雙手之上,用劍的是一個麵色蒼白,書生裝束的青年。


    慕容廉明再三打量對方,付道:“這個年輕人果然有一股逼人的義烈之氣,同時又發出強大的殺機,無怪我剛才心神大為震恐。”


    她深知自己目下決計不能示弱,更不能逃遁。因為妖法之道,本來就是運用精神的力量為基礎,再輔以別的手法而成,若然她示弱逃遁,被對方趁機追殺,雖有妖陣,亦不攻自破。再者這個敵人武功高強,這也是一望而知之事。如果失去妖法神通,單憑武功,更非敵手了。


    展紅綾麵上的冰霜不知何時已融化了,因而看起來美麗動人得很。她的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道:“你真是一個傻瓜!”


    宇文不棄苦笑一聲,道:“現在我又變為傻瓜了。唉!跟你在一起,遲早不知道會變為什麽東西?”展紅綾轉身行去,宇文不棄隻好又跟她走,卻忍不住問道:“你這個人我實在測不透,隻不知你剛才何以忽然肯放過了那個妖巫?還有就是你當真能在七日之內把她殺死麽?”


    但見單、李二人行得甚急,可見得時間迫促,不一會已到了一處山坡。但見山坡的另一邊不遠處,有一座莊院。這座莊院占地雖然不大,但石牆高築,四角各有一座高高的碉樓,瞧來氣派不小,而且也可看得出戒備十分森那。


    他們在山坡上向下望,由於相距尚遠,而且前麵有些樹木遮掩,故此不虞被莊院內之人看見。但在行家眼中一望而知,這在院所選擇的位置絕佳,因為隻要在四角的碉樓中派人不停地守望的話,任何人都休想潛近莊院。


    郭正義道:”若是有某種理由,使得原有守護此地之八個部撤走,而新換的一批人馬,又因某種原因,不能依時趕到接喬,這其間便出現廠一段空檔。隻不知這個說法,宇文兄認為有沒有可能?”宇文不棄忖道:“郭正義、李公岱皆是武林中知名之士,但這還沒有什麽了不起,最重要的是他們眼下等如是代表了冀魯和雙龍兩大嫖局。這兩大源局勢力甚大,是以獲得秘密消息以及派出人馬以攔阻接管此堡的人,都可以辦得到。”他點點頭,道:“若是如此,當然有可能啦!”


    郭正義道:“那麽宇文兄認為這些金銀,可能放在何處?”


    宇文不棄道:“相信一定建造得有地客或密室,反正不會藏放在當眼之處。”


    郭正義道:“我等也是這樣想法,可是搜到現在,還找不出一點痕跡線索。”


    郭正義雖是默默無聞的劍士,但領有真才實學,在範氏門下,曾經不止一次擊退外來的暴客,很得到城主的信賴,因此郭正義要舉人自代,範中行一口就答應了。他對宇文不棄雖有耳聞,卻沒有深刻的印象,倒是一見麵後,被宇文不棄逼人的銳氣刺激得全身不安。他是雇主,卻在宇文不棄麵前結結巴巴,連說話都不自然起來,恨不得談話盡快結束。


    這種會麵的結果自然不會賓主歡洽,宇文不棄很失望,幾乎想離席而去,可是範中行對他非常客氣,再說已預支了一年的報酬,隻有委屈地留下了。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宇文不棄感到十分無聊,他幾乎沒有一點工作,因此他信步走到前麵來,郭正義卻在前麵的辦事房中忙得焦頭爛額,他改任總管之後,還要兼理捐征的收入,一筆筆地登記了下來看見宇文不棄進來,郭正義連忙站起道:“豫兄有什麽吩咐,隻要人出來招唿一聲就行,何必勞動大駕!”


    宇文不棄道:“沒事,我是太閑了,才出來問問,看看有什麽我能效勞的地方。”


    在這刹那間,展紅綾腦海裏迅快泛起半月前,隻身獨拒修羅魔尊,差點遭受侮辱的一幕……


    那日若非一縷奇妙的琴簫聲,震傷了修羅魔尊元神,使她趁隙一劍刺傷修羅魔尊,那結果真是不堪設想,在宇文不棄告她琴簫聲是熱依拉公主所發後,展紅綾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事,雖然她在最近察知這熱依拉公主,對中原武林存有難測的詭謀,威脅江湖的安危,但她仍是一個恩怨分明的人,所以聽宇文不棄說出是熱依拉公主,展紅綾立刻上前施禮。


    原來宇文不棄所見所聞的怪事極多,雖然那些事都是一鱗半爪,蛛絲馬跡的奇事,但在剛才一段奔馳時間中,宇文不棄暗自加以聯貫綜合起來,他感到前後江湖武林動亂局勢,似乎都脫不掉武林中那四柄奇劍,而那四柄奇劍,好像又跟自己的家事有關連,他這時意識到一切恩怨血仇,絕對不是那般單純,一定是極端複雜,複雜陳錯令人無法猜測。


    展紅綾正色道:“不棄弟,你知道令尊乃是為姐的師兄,何況,這段事情牽涉到整個江湖武林命運,我展紅綾枉稱中原武林的領袖,卻無法援救成千成萬武林同道於水深火熱中之命運,還有什麽麵目站在武林裏,如果皓蒼山之行,是不棄弟存心不願我隨去,那自然無話可說,如果無有此意,或著我非去不可。”


    景福鎮的形狀、是關中傳統式的建築,四四方方的外堡牆,西麵是高高的兩座鎮門,外形看象一個曲字,所以稱“曲”。鎮民全姓趙,因此叫景福。


    關中與山西是緊鄰,建築的形式相差不遠。但山西愈往北走,建築形式愈是不同,太原以北,村鎮便以堡或寨為主了,地近邊牆烽煙不絕,堡與寨便應運而生。


    景福鎮是襄陵縣汾河東岸的最大市鎮,地當南北的土寨牆,東是商業區,西是住宅區,中間有兩座門,設有柵,原則上不許外人擅入鎮西,當然有熟人引導者例外。


    “你放心,我不會說那些不堪入耳的話。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你這位可親可敬的人同行,雖同安共枕,我卻感到泰然,毫無綺念,隻覺得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似乎你隻是個可以完全信賴能護我的大哥哥,一個無邪的幼年玩伴。我想,如果你要我去跳河,我也將毫不遲疑地含笑跳下去。”


    他在想著、想著,人的神情就失去了自然,額頭上出了汗珠。八月中,已經是白露為霜的季節了,宇文不棄竟出了汗,拿著煙袋,卟滋、卟滋,吸個不停,可就沒有了煙。宇文不棄很自然而禁不住要多看那年輕人幾眼,不料對方的眼神也這時掃過來,好淩曆的眼神,讓宇文不棄心裏一凜。


    他趕緊掉頭轉去,故作輕鬆地看著窗外大石橋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行人。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劍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雲虛闕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雲虛闕並收藏大劍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