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官府寓馬於民的劣政,隻準多,不許少,交不出馬匹,罰的錢足以破家還得坐牢。


    確是熱鬧,買賣雙方不在嘴皮子上討價還價,雙方將手籠在對方的寬大袖椿內,比手論價,旁觀的人根本無從得悉行情。


    據聲音來源的判斷,可能在百丈之外,宇文不棄略不猶豫,飛身馳去,他新獲百年功力,再加上奇異根基,身手已到了相當駭人的地步,這一展開身形,有如電光劃空,百丈距離,轉眼即達。


    但一路之上,盡是密林榛莽,綿亙數裏之外,而那聲尖叫,隻叫了那麽一聲,就再無下文,他以他超級的眼力和聽力,竭力搜索,卻一無所見,不由傲性陡發,忖道:“我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心念之中,驀地施展獨門身法,人如一抹淡淡的紅光,閃射而起,在數十丈的範圍之內,繞林飛掠,一圈又一圈,圈子逐漸向外擴大,像一粒石子投入水中,所激起的層層水圈一樣……在繞到第十五圈之時,一絲異聲,飄傳入耳,那是一種被壓抑了的低笑之聲,像是發自一株濃陰匝地的巨樹之下。


    展如煙點了點頭,一絲喜意浮現在她那美如鮮花般的雙頰上。


    的確,她是由衷的高興的!她的未婚夫君太有名了,連鼎鼎大名的慕容廉明都很重視他。慕容廉明史正雄微微皺了眉頭道:“這地方,目前各方人物齊集,在這裏療傷恐怕很不安全吧!而且……這小子聽說很行嘛,被誰傷成這樣子?待老殘來助他一臂之力。”


    身形一晃,已到了展如煙身測,右臂一晃,蒲扇大的右掌已經貼在宇文不棄的背心上。一股渾厚無比的源源熱流,滾滾注入了宇文不棄體內。


    吃力已極的展如煙,才稍為感到輕鬆了一些。。


    或許虎父虎女,姑娘她能喝,可是絕少喝,平素甚至滴酒不沾。倒不是因為是個姑娘家,姑娘家這三個字,在這等江湖英豪人家說不通,而是沒酒興。姑娘今兒個主動給自己倒酒,主動的敬,主動的陪,那表示今兒個有酒興,而且興致很高!宇文不棄他哪能不喝?或許是姑娘手藝好,或許是宇文不棄久沒吃家常菜飯,再不就是姑娘她勸酒殷勤,這一頓飯,邊吃、邊喝、邊說,吃到了初更。


    宇文不棄醉了,郭正義也差不多了,隻有姑娘人還清醒,畢竟,她喝的少了點兒,再說,總有有一個照顧人的,都醉了哪兒行?宇文不棄真醉了,醉了的人,當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進的屋。


    那麽嬌嫩的人兒,那雙腳自是也夠嬌嫩的,扭那麽一下還得了,能讓人心疼死。


    這時候不見義勇為還等什麽時候,兩個壯漢竄下了一對兒,到了近前彎下腰,挨近剛要說話,一個腰眼上挨了一下重的,話都沒吭一聲便往下爬,小媳婦跟大姑娘一人扶住了一個,這時候六、七個壯漢到了身邊,把那兩個漢子接了過去,擁著那兩個漢子往鏢局行去,不怕誰看見,誰又能看出什麽來?


    展如煙強敵環伺,豈肯示弱?劍法展開,渾身上下,青光繚繞,也是絲毫不弱!


    瞬息之間,已拆了二三十招,車如海雖知展如煙武功了得,也沒想到她劍法如此精純,門戶又封得極嚴,有幾次過於急躁,走險搶攻,還幾乎給展如煙劍鋒掃中,自知左手使劍,在功力上究不如右手熟練,但他木龍名頭之響,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名家,如今連一個婦道人家都攻不下來,豈不有損盛名?


    這心念一動,就不住的提吸真氣,把內功都運到了劍上,一時劍風起,連附近林間的枝葉,都吹得簌簌作響。


    明德坊在城東北角,坊西不遠便是王城周王府。明德坊有一座名寺,寺名上方,也就是後來改名為大延壽甘露寺的大叢林,寺內那座鐵色琉璃塔,天下聞名。那時,上方寺的護法施主是周王,共有五百餘名僧侶,是開封四大寺之一,規模僅次於附近的大相國寺,而環境卻比大相國寺清淨得多。


    大相國寺目下改名為崇法寺,每月開放五次。附近早已形成五方雜處的大市集,下自青樓豔麗,上迄王公巨賈,皆以這裏為征逐聲色犬馬的競賽場,寺裏的出家人,染上了酒色財氣嗜好毫不足奇。


    宇文不棄和展如煙互望了一眼之後,雙雙刹住身形,轉身麵對來路……


    數條人影,從林中飛射而出,停身在兩丈之外,當先是一個年約五十上下,麵目陰鷙的老者,後隨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身形停妥之後,那八個佩劍的勁裝大漢,一字形排列在那老者的身後,隻見那老者滿臉怨毒之容,雙眼帶煞,緊盯著宇文不棄和展如煙,一不稍瞬。


    八個劍士被迫退之後,忽聽其中之一大喝一聲:“變!”八個人登時走馬燈般的繞著宇文不棄疾轉起來,愈轉愈急,掌中劍也隨著疾舞,刹那之間,已分不清人影劍式,隻見一道光環,發出陣陣“嗤!嗤!”劈風銳嘯,旋轉不息,兩股不同勁道,朝中心點疾卷猛漩!宇文不棄一陣眼花繚亂,幾乎立不住腳!猛可裏,以七成勁力,向光環劈出一道排山勁氣!


    四人展開身法,在萬山叢中,如疾箭似地穿行著。慕容廉明久已聞說宇文不棄的功力如何高強,但卻始終沒有親自目睹過。這次一見之下,隻覺他果然豐神如玉,寶相外宣,竟像是已經練到了三花聚頂,五照朝元的境地,不由得心中暗自嘀咕道:“不可能,不可能!老殘幾十年的功力,還沒能沾著一點兒邊,憑他這點年齡,簡直是太不可能了!”


    腳下微一加勁,身形暴然加速。


    但是…身後三人,還是不即不離的跟著他,竟沒有一個吃力的樣子來。前行不久,前路山峰後,已經隱隱傳來怒吼慘叫之聲。顯然,又有一場淒烈的打鬥,在那兒展開。


    “大少爺,我都聽見了,在丫頭進您來的時候,我就來了,我為了她的顏麵,也為自己這張老臉掛不住,所以一直沒敢進來。沒想到丫頭她……我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好,也幾乎沒臉進來見您,可是見您要走,我又不能不進來……”他頭垂得更低,雙臂聳動,居然哭了。


    宇文不棄吸了一口氣,道:“郭大爺,事情已經過去了,咱們從此不要再提了,我也不好,我不該打……”


    想到這兒,忽然心裏一跳。這時候讓個做爹的去看自己的女兒,以郭正義剛烈的性情,萬一姑娘不認錯,頂撞郭正義一句,郭正義萬一忍耐不住,打了姑娘,或者罵了姑娘,那豈不是更糟?一念及此,他不由著急,邁步出層,打算近處看看,必要時隻好出麵勸阻。他想的是好。哪知到了姑娘屋近處,隻見燈光透窗,門開著,屋裏隻郭正義一個人,沒聽見一點聲息。這是怎麽迴事?


    雙方旁觀的這裏正自心驚,場中已分出強弱高下,隻見閃電交錯的兩道光芒之中的一道已漸漸斂縮,光芒也漸漸趨於黯淡,究竟是兩位之中的那一位露了敗象,還不得而知,雙方旁觀的一顆心揪得緊緊的。


    突然,一聲裂帛大響,滿天劍氣刹時俱斂,眾人忙凝目往場中望去,宇文不棄抱劍卓立,滿劍冷肅之氣,望之懍人,白龍道人也站著,但臉色煞白,滿臉是汗,一襲道袍都濕透了,長劍下垂,劍尖柱地,不住的抖動。


    殿上黑漆漆的不見一點灑光,四位姑娘心裏有數,要見自己的不會是神龕中泥塑木雕的鬥姆,那一定還有一位活鬥姆了。


    兩名紅衣女子引著四個從神龕左側繞過神龕,進入一道門戶。


    這後麵該是第四進,第四進就是花園了,但這裏雖是花園,卻是自成院的一座小花圃,圃中花木扶疏,清香撲鼻,中間一條白石小徑,近麵石階上—排三間精舍,不用說這是仙女廟後園的一部份了。


    天黑閉城,因此宇文不棄在城門關閉前便出了南門。他估計錯誤,以為田二爺已被嚇住,先前跟蹤他的人,定是郭正義的爪牙。郭正義的老家在開封,在此地收了幾個不成材的門人,狐群狗黨可能不少,派人跟蹤伺機報複並不足怪,懲戒了鄭川與張六合之後,對方該已知難而退,必無後患:


    因此,他出城並未掩起行藏,確也未曾發現有人跟蹤。


    護城河對岸榆柳成陰,半裏外便是故玉津園。園建五代,官道通過其中,目下雖園跡久湮,但形態猶存,景物依稀,是本城仕女探春的好去處。


    展如煙像是從一塊旖旎的夢景中醒來,粉腮之上紅暈未消,眸中還閃爍著薄醉似的光輝,向後退了一步,用手指輕掠鬢邊的發絲,嬌羞的道:“不棄哥哥!我會永遠記住這一吻,直到生命褪色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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