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義本欲出言斥其狂妄,但見入川與韓殷二人暗使眼色,心中恍然有悟,心知宇文不棄神功蓋世,如今目前來,就算合三派這力,亦必花相當代價始能使其擒或傷,既有這批狂妄之徒自願打前鋒送死,何不讓五台吃點苦心,待宇文不棄銳氣已挫,才合力而上,必收事半功倍之效,遂亦冷笑不語。


    此時此刻,在大門口,高得戳天的一根旗杆上,掛著一串燈籠,高築的石階,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宏偉的門頭,高大而厚實的兩扇大門,一排排的門燈,發亮的,一對鐵門環,外加兩邊排列,穿戴整齊的八名跨刀旗勇,這就夠了。


    不要說是小老百姓,就是小一點兒的官兒,一旦走到這裏,他都會心裏發寒,身上發抖。


    如今時候不早了,可是“巡撫衙門”後院的幾間屋,燈還亮著,從外透的燈光裏,可以看見,院子裏,長廊上,隔不遠就是一個跨刀的旗勇,或者是撫署的捕快。


    宇文不棄笑了,將秘笈仔細地收到懷裏。


    自從他第一眼看到這本東西的時候,他就深深被裏麵所記載的東西迷倒了,他求知欲極盛,對於任何新奇的東西,都要學一學,要知道一些。這“秘笈”裏所載的,俱是些不可思議的毒物,就仗著這些,郭正義縱橫江湖多年,使武林中人聞而生畏,由此當可想見這“秘笈”的不同凡響,而人們對於“不同凡響”的東西,總是最有興趣的。


    郭家莊的六名莊丁,都是昔年鏢局的趟子手,大風大浪經得多了,每個人都知道如何應變,都能夠單獨作戰。


    尤其今晚大家因塵晨之死,使每個人心頭有了同仇敵愾的心情,隻要發現敵人蹤影,都想替死去的弟兄報仇,足可以一抵十。因此七名莊丁,(連同慕容廉明)比起人家七十名,也絕不會遜色。


    郭正義長身而起,伸伸懶腰。


    “塵晨的生死,算不了什麽。”他泰然地說:“反正殺人的兇手我已經查出線索,根本用不著浪費時間去證實,抓一個殺一個,早晚會把真兇殺掉的。你們如果殺了塵晨,不但我饒不了你們,慕容廉明更是與你們誓不兩立,殺徒之仇,可讓他發瘋,他會做出比常人殘忍千萬倍的惡毒瘋事來,你們將早些祈望早死早好。”


    “姓郭的,別得意太早,你會有這種運道麽?”宇文不棄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不似剛才那般虛弱。


    展如煙不禁有些狐疑,宇文不棄快速自療麽?這很有可能,剛才他要自己離遠一點,顯然有某種打算,自療需要的是時間,想到這裏,她便不急於出手保護他,隻是仍全神戒備,必要時才出手。


    慕容廉明一招落空,倏地一個大甩手,身形飛旋之下,雙掌失起一座園弧,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劈向宇文不棄胸前腹際。一時——狂風狂嘯,恍若江河倒瀉,萬馬奔騰。宇文不棄心人暗歎,一代掌門,功力果然不同凡響。身形不退不進,雙掌連拂,直揮逼擊一道道銳如刃的氣勁,由漫天掌影山中,穿射而出。


    展如煙道:“現在說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好在我還做得了主,她們終必得聽我的。我到天下鏢局來,有三件事:第一、我兩個女兒也受了懲罰,雖然是不聽從母命應得之罪,應該也算我對你們天下鏢局的一個交待。


    第二、我雖然逼他們撤銷了對你們天下鏢局的查封,但那恐怕隻是暫時的,今夜我就準備結束“獵鷹計劃”,我讓他們給我十天半月工夫,十天半月之後,他們還會對付你天下鏢局,到那時候就跟我們母女無關了,你們最好早作防範,早謀對策。第三、你找到我“獵鷹計劃”去,多少帶點上門欺人的意味,在如今該做的我已經做過之後,反過來我要向你討取一點公道了。”


    宇文不棄自是識貨,他見這一掌看來雖是平淡無奇,但其中所蘊育著的變化,卻太多了,多得使他不敢隨意去招架,因為他明確地知道,也惟有“不招架”才是最好的“招架”。


    郭正義冷笑一聲,心忖:“這廝倒識貨。”右掌劃了個半圈,嗖地推出,左手變招式,改揮為推,雙掌都注滿了真力,他不想多廝纏,因為方才那一招,他已識出這慕容廉明確非等閑,便想以數十年來的修為內力,一舉取勝。


    慕容廉明道:“貧道隻知她叫展紅綾,至於和貴莊如何結的仇,貧道也不得而知,隻是今晚妖女雖已敗退,但貧道也隻是險勝,此女詭計多端,複仇心切,說不定去而複返,令師兄人死不能複生,自以及早入土為安,少施主也不宜多留,明日一早,就隨貧道上山,至於府上一幹莊丁等人,少施主走後,妖女說不定會遷怒到他們頭上,因此貧道認為在老施主和少施主沒有迴來之前,也不宜留在此地,不如厚予資遣的好。”


    “原來郭正義把你們暗中請來助威,他真的不惜工本,神通廣大呢!”宇文不棄心中暗懍,但語氣沉著穩定:“諸位一代魔字號的風雲人物,成名比郭某早得多,今天在此碰頭,郭某幸會了。隻是,由郭正義策劃將諸位請來,郭某確是有點不甘心,他的身份、地位、名望,都不應該與諸位有任何交往的。”


    這一手是“無劍山莊”專門用以對付窮兇極惡之徒的絕活.叫做“搜魂指”,的確可以搜魂嚇魄,任你是—等—的暴徒惡客也禁受不起,被這指法點中的立即氣血逆行,五腑六腑有如被蟲咬蛇鑽但求速死,由於太過殘酷,所以莊主慕容廉明隻傳子女不傳弟子,而且嚴格要求,若非對付極惡之徒絕不許用。


    場中兩人相距愈來愈近,驀然——慕容廉明倏而掠進,雙手屏指如戟,略一伸縮,已奇快無比地點上宇文不棄上盤九大要穴。宇文不棄冷哼一聲,就在餘音蕩漾之際,身形如風擺殘荷,左晃右閃,疾若狂飆也似地反攻出十二掌。慕容廉明足立如椿,上軀微晃中,在微微的間隙中閃過宇文不棄之掌影,雙臂連轉發風,倏地化點為拿,分抓宇文不棄各大穴。宇文不棄清奇中,不進不退,雙腳釘立於地,雙臂顫若怪蟒,伸縮層由間,或抓或拿,或拂或拍!


    等到展紅綾坐定,宇文不棄道:“老人家的上一代,是位讀書人,夫妻倆帶著繈褓中的老人家,在渡海途中遭遇災禍,父親被害,母親被人劫擄,老人家被母親咬破手指寫了血書扔進海裏。老人家命不該絕,漂流了幾在幾夜,在奄奄一息的當兒,被先朝遺臣剃渡出家的郭將軍,及有海皇帝之稱的異人懷老神仙所救,以他們兩位之姓,做為老人家之名,上一字郭,下一字懷,窮多年之心力,合兩家絕學之長,造就了老人家文武造詣修為。”


    展如煙又是全身濕透,又驚又怒,宇文不棄卻全神戒備著,心中暗忖:“這廝究竟是什麽來路,掌力居然已練到歸真返樸的地步,看他掌心色如白玉,難道他已練成了武林中數百年來無人練成的‘玄玉通真’了?”


    他知道自己的生死就懸於這一刹那之間,他不禁憶起十年前慕容廉明的手掌停留在他頭頂的那一刻,但是此時已沒有多餘的時間容他思考,他看到那人麵如凝霜,又揚掌待發。


    這矮小老頭生成一張薑黃臉,額頭上有三條又粗又明顯的橫紋,小眼睛,酒糟鼻,嘴上留了兩撇花白的八字胡,頦下留下一小把花白山羊胡子,看去有幾分像土地公!


    他就是管老鏢頭聘請來的宿薑南田。這位薑老先生雖是滿腹詩書,但生性有些怪僻,尤其喜歡喝酒,管老鏢頭請他來教書的時候,老先生就提出一個條件,銀子可以不要,但每日三餐,每餐都得給他一壺酒。


    他就是個嗜酒如命的人,但他有一個好處,就是恪遵孔老夫子的話,惟酒無量,不及於亂。別人喝酒,紅在臉上,他喝了酒隻紅鼻子。


    宇文不棄沉著地應付,每一劍皆破空長驅直入,看不出劍勢,猜不出來向,在無儔的強烈掌影中吞吐不定,而且攻多守少。


    他並不硬阻掌勁,隻趁空隙發劍閃電似的切入攻擊,真把鐵羅漢逼得有點施展不開,雙方誰也無法主宰全局,掌阻不住趁虛而入的劍,劍也擊不破金剛禪功,必須等一方精力已竭,才能分出死活勝負來。


    窗外暗中伏了條人影,距窗子約莫兩丈,是宇文不棄。


    照理,這麽遠的距離,是無法聽到房裏人談話的,除非是練成了天視地聽之術,宇文不棄卻聽了個一字不漏,他練就的“浪子神功”是揉合內外功的上乘,連帶使視力聽力也達到了超人之境,這種成就,百年難見一人,正應了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句古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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