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姓七望作為整個大唐帝國最強大的一股勢力,不僅僅體現在政治上,更體現在金錢上。


    他們不僅擁有著大量的地皮,還涉及到各行各業。


    相比之下,朝中這些官員做的買賣,隻能說是小打小鬧。


    比如範陽盧氏,不僅掌握著大半個帝國的毛皮生意,也擁有著整個大唐帝國最大的一支駝隊。


    光是將商品運送到天下各處,乃至西域諸國的收益,就足以羞煞大半商賈。


    長安城郊外,就有盧氏的一處別院。


    當代盧氏的大家長名叫盧赤鬆,今年已經六旬有餘了,在這個人均年齡不到三十五歲的時代,已經算得上高壽。


    別院幽深,在一片竹林之中,盧赤鬆端著一個茶盞,小小的品了一口,忍不住發出一聲輕歎。


    “小小的幾片茶葉,竟隱藏著諸多別樣心思,這柳葉非同凡人,也難怪他短短時間之內創立下偌大的家業...”


    盧家的二代扛鼎人物,並非是盧赤鬆的親子,而是他的侄子盧承慶,如今在兵部任職,年紀輕輕就成了五品的直方郎中。


    盧承慶垂手站在一旁,見伯父喝完了茶,連忙端起茶壺。


    “伯父說笑了,那柳葉無非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去年他還在街邊擺攤兒,無意間和皇帝打了幾個照麵而已。”


    盧赤鬆笑著搖了搖頭。


    “能讓咱們這五家,把老夫推出來跟他打擂,能是一般人嗎?莫非你在嘲諷老夫?”


    盧承慶連忙擺手說道:“伯父誤會了,侄兒從未有對伯父的不敬之心!”


    盧赤鬆哈哈大笑幾聲。


    “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在官場上廝混的過於迂腐了,幾句玩笑都開不得!”


    “不過你也切莫小看那柳葉,一旦他把永陽坊的事情做成了,恐怕咱們這五家還真就會被他踩在腳下!”


    盧承慶皺了皺眉,頗有幾分不滿的說道:“侄兒隻知道,柳葉是皇家手裏的一把利刃,不過是聽從太上皇和皇帝的調遣罷了。”


    盧赤鬆笑而不語。


    不多時,一個青衣少年施施然走到竹林之中。


    “叔爺,已經派人打探清楚了,宣政殿的工程的確是讓裴家的人拿走了!”


    盧赤鬆和盧承慶相視一笑。


    “看來裴家的沒落,終有其道理,裴律師費盡萬般心思,才和柳葉套上關係,取得了當下的官職,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掉進了他親堂哥挖的坑裏!”


    盧赤鬆擺了擺手,對青衣少年說道:“去派人給裴文禮下個帖子,就說老夫想見一見他。”


    青衣少年拱手退去。


    “伯父,不如有小侄去見他如何?若是伯父親去的話,有些太抬舉他了!”


    盧赤鬆打了個哈欠,道:“一個將死之人,給他幾分顏麵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老夫有些疲乏了,打算去睡片刻,你且迴衙門去吧,出來的時間太長,免得同僚不滿。”


    盧承慶笑嗬嗬的說道:“侄兒的同僚們非但不會如此,反而與侄兒交情莫逆,每年幾萬貫花出去,就算是李積也拿侄兒無可奈何!”


    “隨你去吧,來日老夫走動走動關係,將你調到吏部去,官職低一些也沒什麽,吏部才是六部之首,總要比其他衙門前途光明的多。”


    “那小侄就多謝伯父了!”


    盧承慶躬身一禮,慢慢的退了下去。


    ...


    裴文禮作為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沉浸在拿下宣政殿工程的喜悅之中,還不到一天時間,裴文禮陡然發現,自己悲劇了...


    得罪了柳葉,還有好果子吃?


    那鐵樹都能開花了!


    關鍵是,自家唯一有希望重振家族聲威的堂弟,才從柳葉那裏討了個官職,扭頭就被自己給賣了。


    如此一來,在外邊有了柳葉這個強大的敵人,家裏也人人看自己不爽!


    惶惶不可終日的裴文禮,急得像熱鍋裏的螞蟻,在自家的庭院裏團團轉。


    “人還沒到嗎?”


    裴文禮焦灼的問了一聲。


    一旁的仆役小心翼翼的說道:“二老爺馬上就到,打前站的老孟說讓您再等一等...”


    裴文禮隻能強行按捺住焦灼不已的心情,站在大門口翹首以望。


    等了一炷香的時辰,終於看見堂弟騎在一匹馬上,朝這邊行來。


    “二弟,哥哥我對不起你啊!”


    裴律師才一下馬,就被裴文禮給抱住了。


    “兄長何出此言?”


    裴文禮痛心疾首,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大嘴巴。


    “哥哥自知闖下了彌天大禍,若給二弟帶來麻煩,我這就去柳家請罪!”


    裴律師拉著他走進府裏,關好大門,驅散了周圍的下人,這才笑眯眯的開口。


    “兄長多慮了,此事柳兄早有一番考慮,若是...”


    不等裴律師說完,門外突然有人高聲喊道:“盧氏奉上請帖,求見裴少卿!”


    裴文禮一下子慌了神,裴律師臉上的笑意卻是更濃了。


    “柳兄果然料事如神,他早就猜出盧氏會上門送請帖,邀兄長前往郊外別院一敘!”


    裴文禮一愣。


    “怎麽說?”


    裴律師深吸口氣:“兄長可要把我的話每一句都記在心頭,這是柳兄和王侍中定下的計策!”


    “方才在我府中,柳兄和王侍中可是足足商議了半個時辰呢!”


    ...


    傍晚!


    裴文禮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盧氏在郊外的別院。


    在下人的帶領下走進竹林,盧赤鬆笑嗬嗬的迎上前來。


    “裴少卿,老夫這廂有禮了!”


    裴文禮頓覺受寵若驚,“盧先生莫要折煞小子!”


    說著,他急忙行禮,可是彎腰彎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倒吸一口冷氣,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盧赤鬆一怔,“裴少卿這是...”


    裴文禮抬起頭來,苦笑一聲說道:“家醜不可外揚,盧先生還是不要問了...”


    盧赤鬆這才看見,他的臉上有一大片淤青。


    轉念一想,盧赤鬆也就明白了。


    換做自己的親眷,給自己挖了同樣一個大坑,恐怕連殺了他的心思都有了。


    隻是揍了一頓而已,說明裴文禮和裴律師這對堂兄弟間的感情還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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