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切恢複平靜,沈雲希與陸清瑤立馬衝了上來,一左一右緊緊抱住顧淮安的雙臂。


    “娘,都是孩兒不好,讓您擔憂了。”


    顧淮安苦澀的開口說道,又歉意地看向陸清瑤。


    顧庭州忙著應對前來的京中大佬們,剛才的動靜如此大,先是地動山搖,後是金龍懸空,朝堂大佬們身在京中,不可能不過來查看。


    沈雲希的目光片刻不離顧淮安的身上,她剛才真的有種即將失去兒子的感覺,那種揪心的痛感,刻骨銘心。


    這是她十月懷胎,差點身死,生下的幺兒,她寧願自己去死,也不情願看著兒子化魔在眼前,淚水如湍急的清泉,滴滴順流而下。


    好一會兒,才算平靜下來,一把揪住兒子的右耳


    “讓你胡思亂想。”


    “讓你令爹娘擔心。”


    “讓你害清瑤擔憂。”


    末了,開始一巴掌一巴掌抽打在顧淮安的後背之上。


    顧淮安苦笑著任由母親打罵,心有餘悸的不發一言,剛才若不是至聖手稿的及時救助,自己很可能徹底跌落無盡深淵。


    一旁的陸清瑤心疼的愁眉淚眼。


    沈雲希也發現了兒媳的異樣,連忙止住了拍打,氣唿唿地跑到一旁的座椅上生著悶氣。


    顧淮安緊緊抱住陸清瑤,良久後,才在陸清瑤不好意思的推搡下,鬆開柔軟的嬌軀。


    轉身和二哥,兩個嫂子,致歉。


    顧雲崢用力的拍打著三弟的肩膀,心中驚恐莫名。


    顧淮安能如何?隻能不停地苦笑,他也沒想到心魔趁虛而入,不過也好,提前解決內在的隱患,他仿佛看到了通往武帝的大門了。


    不一會兒,顧庭州就帶著前來傳旨的馮公公到了前廳。


    剛才府外來了不少人,都被顧庭州打發走了,可這傳旨的馮公公,他是不敢再隨意打發的。


    顧淮安等人連忙起身,急步往廳外走去。


    沈雲希吩咐顧澤趕緊準備香案,被馮公公給笑著打斷了,


    “國公夫人,不必了,我剛才已經和國公大人說了,這次是口諭,沒必要大動幹戈。”


    沈雲希這才作罷,帶著一家老小跟在顧庭州身後,躬身聽旨。


    馮公公正色道,“宣太學院長顧淮安進宮麵聖。”


    顧淮安朗聲應道,“臣接旨。”


    內心疑惑不已,自己明明隻是名譽院長,怎麽馮公公漏掉兩個字?不會是給我進官了吧?那周院長又去哪了?


    帶著疑惑,和身後的家人揮手告別,跟在馮公公身後向外走去。


    兩人都是高手,急促間,不一會兒就穿過人群,到了宣化門口向裏走去。


    甘露殿內,隆慶帝一如既往的批閱奏折,聽到下方的馮公公迴稟,這才止住,將筆一絲不苟地放到筆架上,開口說道,


    “剛才是你鬧出的動靜?”


    顧淮安點頭應是。


    “你這小家夥,能不能不要總在太安城裏折騰啊,這都第幾迴了?”


    隆慶帝擰眉開口。


    顧淮安尷尬不已,他也知道,動靜鬧得有些大,勳貴一條街地動山搖似的,周圍的幾條街道也是餘波不小,比在太學那次損害要小一些,但動靜可比那時候大了不少。


    “好了,不說這個,蕭鼎怎樣?”


    隆慶帝又問道。


    顧淮安思索了一下,沉聲迴道,“修為穩步提升中,臣準備帶他進入新大陸掠奪機緣,聽荀夫子說,魔淵塌陷,其所在的空間會融入神州大陸,到時候機緣遍地,突破武聖也不再是天塹。”


    隆慶帝頷首點頭,“談談你對魔族的判斷。”


    顧淮安凝神思考,大殿之中萬籟俱寂,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隻有殿外的清風徐徐吹來,每當經過殿門之時,都會被一道隱晦的光芒煉化,變得柔和下來。


    “陛下,魔族勢力不可小覷,據密探迴複,除卻寂滅魔神,另有五大魔尊,十大魔主,魔帝近百名,更是全民皆兵,如若不是荀夫子坐鎮雷州城,估計南境已經失守了。”


    “至於魔族接下來的計劃,臣以為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在沒有把握對付荀夫子的情況下,人魔兩族最多也就邊境摩擦,大規模的戰爭估計已經結束了。”


    “不過荀夫子提到的,新出現的第十州,很可能會是接下來的主要爭鬥目標,人魔兩族都不會輕易放過這個巨大的機緣。”


    隆慶帝的眼眸深邃而幽暗,眉頭微微擰起,“你認為新出現的第十州會在哪裏?”


    顧淮安想到皸裂的彼岸湖底,“雷州城與魔淵城之間的可能性最大,那裏本就靠近魔淵出口。”


    “嗯,朕知道了,照你的意思去辦吧,那小子的命,給我看好了。”


    顧淮安躬身應是,準備告退。


    隆慶帝突然開口,


    “十年來,你勞苦功高,擢升你為太學院長,聖旨已經由中書省擬好,明日就能到鎮國公府。”


    顧淮安立即開口問道,“那周院長呢?”


    馮公公麵向隆慶帝拱手告罪,出聲說道,


    “周院長請辭了,自行前往山海關,明日就會動身。”


    顧淮安眸光微沉,神情變得凝重,“臣還得趕赴南境,怎能擔此重任?”


    “已經為你物色了代理人選,在你南下期間,太學之中一切事宜交由代理負責,等你迴來後,讓他給你當個副手吧。”


    顧淮安十分好奇,“敢問陛下,何人代理?”


    隆慶帝嘴角微揚,“張淮新。”


    顧淮安一時之間無法推脫,畢竟這關乎二師兄的前途。


    沒有見到想象中的驚愕,隆慶帝有些索然無味,擺擺手說道,“下去吧。”


    顧淮安躬身告退。


    馮公公頭前帶路,兩人出了甘露殿,緩步向宮外走去。


    路上,馮公公交給顧淮安一枚儲物戒指。


    “這是陛下給秦王世子的修煉資源,托您給帶過去。”


    顧淮安恭敬接過。


    突然,馮公公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顧淮安一時之間,有些恍惚。


    “顧院長,時間不多了。”


    腦中飛轉運轉,迴頭看向身後的甘露殿,隆慶帝今年應該八十好幾了吧,難道壽命已經到達了帝王極限?


    鄭重地點了點頭。


    馮公公將顧淮安送至宮門口,就這樣看著他,出了宮門,直到隱沒人群消失不見。


    “陛下,顧院長已經迴去了。”


    隆慶帝沒有說話,犀利的眼神久久凝望殿外,良久之後,閉目養神。


    “還記得你上次瞞著朕,緊急傳信荀夫子,讓他迴來給朕療傷,最後的那句斷言嘛?”


    馮公公雙眼之中立時氤氳繚繞,整個身軀匍匐在地,肩膀抖動不停。


    隆慶帝一甩衣袖,嗤笑道,


    “風前燭,雨裏燈?”


    “朕偏不信,誓要與這天道鬥上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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