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二討不為所動,老討首隻得作罷。


    “咳咳……”老討首輕咳兩聲,戰意再次升騰而起,那目光中透露出一種堅定與決絕,且神情肅穆莊重:


    “你二人且聽好,話說東凡大陸分為四大國:東昊、南鴻、北朔和西燁,我南鴻國位於東凡大陸南部,魚米之鄉,文脈綿長曆久彌新。


    今日其餘不表,專說四國軍界,凡談‘無常’者色變,自成立以來毫無敗績,神鬼莫測,出入無常,甚是讓東凡軍界恐慌。


    龍騰元年與東昊國大涼山之戰,‘無常’輕裝簡行迂迴至敵軍背後,不待敵軍反應,生擒東昊鐵神軍主將木鐵神……


    龍騰二年與西燁東蒼河之戰,一支奇兵自河水中潛入,焚燒敵軍糧草,而後剩餘‘無常’如天兵一般自高空而降,斬首西燁武卒十二萬,逼得西燁鎮國元帥耶律鵬天,倉皇而逃……


    龍騰四年與北朔高河城之戰,‘無常’兀自從高河城內冒出,斬殺城內所有守軍,而後棄城揚長而去……


    龍騰五年,‘無常’密行至北漠,如過河之卒,一步一步斬滅北漠匪賊分寨,逼北漠匪首在恐懼中自裁,結束了長達五十年的漠北混亂,將漠北並入我南鴻……


    因此天下盛傳:春來秋去無常鬼,潛行間蹤跡難尋。”


    老討首每說一句,雷天嶽心中如同遭受了重錘的猛烈敲擊,那些曾經斷裂、破碎的記憶片段,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牽引著,迅速地在他的腦海中匯聚、銜接。


    這些記憶的碎片在意識的深處不斷地拚湊、重組,最終匯聚成一幅清晰而完整的畫麵,讓雷天嶽的雙眼中流露出深深的震撼與思索。


    分魂的戰績竟如此了不起。


    “‘嶽帥運兵鬼不覺,萬裏疾風探虎穴’,這是南鴻百姓心中信仰,亦是我南鴻的驕傲,你們二人今日記住,若能活命,要講給更多的人聽。”老討首慷慨激昂、滔滔不絕。


    一股深深的情感在雷天嶽心中悄然湧動。那是屬於他分魂中遺留的軍旅記憶,那些曾經的熱血歲月、那些並肩作戰的兄弟情誼,在這一刻仿佛被重新點燃。


    老討首再度深吸一口氣,舒緩了一下此時複雜的心情。


    二討自目光呆滯中迴過神來,心中的灰意與冰冷,仿佛被一縷暖風輕輕拂過,漸漸消散於無形。冷卻的熱血,在這一刻再次被點燃,看著老討首與小乞丐,不自覺向他二人挪動腳步。


    老討首向二討點點頭,麵露欣慰,正要再說時,卻被雷天嶽抬手阻攔。


    一段重要記憶在意識的深處躍然而出,他緩緩地轉過身來,目光堅定而深邃,正視著麵前的三人。


    每一個字都像是經過千錘百煉,充滿了力量與決心,從他的口中錚錚而出:


    “南鴻龍騰六年,正月初五,夔門關總兵石欒飛得到密報,北朔欲大舉進犯夔門關,向南鴻豐都求援。


    正月初六,南鴻帝急調‘無常’北上阻敵。


    正月初八,經商議後,由‘無常’潛行藏匿於小孤山,待敵軍攻城時,石欒飛率本部兵馬出夔門關迎敵,‘無常’出奇兵在敵軍後方殺出,打亂敵人陣腳,二人率部前後夾擊,以破敵軍。


    正月初九,北朔五十萬大軍向夔門關殺氣騰騰而來,但出人意料,路經小孤山,卻兵鋒一轉,將其團團圍住。而夔門關關門緊閉,不見一人救援。


    北朔先鋒拓跋羽,統領先鋒十萬,率先向小孤山衝鋒而上,一浪浪的攻勢餘波未盡,向‘無常’前仆後繼。


    至正月十五,整整七天七夜,北朔十萬先鋒,死九萬兩千一十八人……


    ‘無常’雖驍勇,但糧草不繼,圍攻第二日便斷糧,被圍小孤山的‘無常’軍隻得殺馬而食。”


    說到此處,悄然間投去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顧青雲的身上,隨後雷天嶽繼續開口:“正月十五,西北風起,天降大雪。夜間,乘漫天大雪,自小孤山突圍而出,從此‘無常’化整為零潛伏隱匿。”


    此時,在場眾人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驚駭,去年此時的小孤山之戰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深重的隱秘。


    而顧青雲在聽到‘無常’潛伏隱匿時,嘴角微微一抽,也許寒風拂過,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隨即一想大伯的計劃,重新恢複了往日常神情。


    老討首眼中閃爍著淚光,聲音帶著深深的惋惜,捶胸頓足道:“原來,並非‘無常’不敵,而是有人暗中勾結,企圖在小孤山一舉殲滅我‘無常’軍。這背後的陰謀,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一聲沉重的歎息之後,他內心湧起無盡的感慨。誰能想到,那曾經威震四方,名震天下的‘無常’竟然會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正準備說些什麽,臉上卻突然浮現出一抹疑惑之色。


    據聞‘無常’統帥雷天嶽,生於赤陽王府,其父親雷昊蒼,曾經東凡大陸四大軍神之一的赤陽軍主帥赤陽王。


    老討首曾經口中的雷帥,即便赤陽軍解散,可底蘊還是很厚的,是誰將能嶽帥軟禁在晉城?莫非……南鴻帝自斷臂膀?


    “嶽帥,”顧青雲眼珠一轉,看了一眼乞丐三人,語氣緩和,壓低聲音道:“你乃南鴻皇室,此等軍機不可外傳,此三人不足輕重,還是隨我迴府,豐都那邊……定會另有安排。”


    雷天嶽見顧青雲轉換嘴臉,抬起撚著黑羽的手,冷笑問道:“若我不迴,你能奈我何?”


    顧青雲退後一步,見雷天嶽冷笑的神情,顯然是不買自己麵子,抬頭瞥了一眼三人,語氣冷厲道:“來人,奉軍令,為南鴻安危,斬殺此三人後,帶嶽天迴府。”


    將令一下,幾息過去,身後三百騎兵,此刻卻無動靜。


    顧青雲愕然轉頭,看著身後自己帶來的人馬,心道:難道雷天嶽在軍中威望甚高,他們動搖了?


    “迴城後,每人賞金百兩。”


    顧青雲語音落下,又是幾息時間過去,身後騎兵依舊無人迴應。


    顧青雲的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烏雲,憤怒在他心頭翻湧,卻被他極力壓抑著。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難以名狀的威嚴與冷厲,喝聲道:


    “自今夜以後,沒有‘無常’了!現在南鴻,凡主才是天。”


    凡主?


    眾人同時驚疑,破廟前登時安靜,仿佛連唿嘯的山風也在此刻凝固,不敢再輕易吹拂。


    雷天嶽的眼眸微微一縮,仿佛兩柄寒光閃閃的刀刃悄然射出,冷冽而銳利。他緊盯著顧青雲,語氣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誰是凡主?”


    顧青雲突然意識到自己言語失當,心中湧起一股懊惱之情。他無奈地撇過頭去,決定以沉默作為應對。


    剛才一時氣憤,竟說漏了嘴。他深知,顧家隻是凡主忠犬,他們的生死榮辱,全都維係在凡主的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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