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屠七腳下一滯,忽然沒來由地心生緊張,有些害怕,這怪老頭什麽時候連讀心術都會了。


    “嗬嗬!”


    屠七尷尬地嗬嗬兩聲,很自然地挽住了鬼魅的手臂把頭靠在上麵蹭了蹭,嬌嗔地嘟囔道:“五爹,您說啥呢!把我送學堂,還不如把我送灶堂,說不定我將來還能成為個大廚呢!”


    “吃貨!”


    “民以食為天嘛!”


    “屠七,除了做大廚,你還有沒有其他想要的?”


    “咦,五爹!”屠七諂著臉湊到鬼魅眼前,眼睛裏一閃一閃的笑得像隻偷腥的貓:“有古怪哦!”


    鬼魅看著她在笑,視線裏有輕微的恍惚,眸中漸漸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但僅是一瞬,並再也覺察不到一絲一毫。


    “五爹,你和六爹真的很奇怪哈?”


    “是嗎?”鬼魅沉凝的眸盯著她。


    “對呀!”屠七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鬼魅:“屠七,你們以前都不這樣連名帶姓地叫我的……。”


    說著,屠七抬眼瞟了眼鬼魅,小心揣測著他的心思,見他臉色未改,眼裏似有鼓勵的意味,逐大刺刺地說道:“您以前都是叫我七兒的!”


    “是嗎?七兒?”


    “嗯。”


    “屠七、屠七、屠七!”鬼魅眉梢挑高,垂首貼在她耳邊輕吟道。


    “哼!”屠七嗤笑著冷哼一聲,扭頭避開他溫熱的鼻息,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惹得屠七腮邊添上了緋紅。


    “沉丸,沉丸……”忽地遠處傳來黑羽焦措的聲音,四目對視,鬼魅的手落在肩頭,指尖觸及她柔軟的秀發,雙目沉黑明亮:“屠七,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許胡鬧!”


    “知道了!”屠七胡亂應著,抬手一把推開了虛掩的木門,映入眼簾的是,到處是散落的血跡,傾倒的房屋冒著濃煙……。


    屠七一怔,扭頭抓住鬼魅的手腕一個瞬行,出現在黑羽身邊。


    “田牛,你怎麽了?”屠七跪坐在黑羽身邊焦急地喊道:“六爹,誰傷得她?”


    “不知道,完全不留痕跡。”黑羽應道,眸光越過屠七落在他身後的鬼魅身上,兩人目光一對,彼此的心意已心領神會。


    “那對夫妻呢?”鬼魅冷言道。


    “死了!”


    鬼魅目光一頓,輕籲出口氣,眸中的痛惜相當隱晦,並未顯露半分。


    “厚葬他們!”


    “是!”


    “走,我們離開這裏?”


    “公子……!”


    黑羽話未落,遭遇鬼魅一記眼刀,立馬麵色一沉,別扭了半天才隱隱說道:“好的……,老五!”


    “五爹,我們去那裏?”


    “先離開這裏,再說!”


    鬼魅俯身從地上一把將屠七提了出來:“走!”


    “呀!五爹,自己會走!”屠七掙紮著,感覺自己就像隻小雞,被鬼魅提在手裏。


    “閉嘴!”鬼魅說得輕淡,但卻透著讓人無拒絕的威嚴在,屠七瞬間蔫了,耷拉著個腦袋,任誰都看得出,她相當不爽。


    ------


    刺眼的陽光拂過大地,料峭的崖頂站著一副模糊的身影,迎白的紗衣在徐徐的山風中舒舒展展。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看著遠處,眸色極深極深,深得讓人分辨不出是喜是悲。


    “本想與君度餘生,奈何世俗絆人心,紅塵來去一場夢,夢到盡頭總是空。”


    良久,她幽幽地沉吟道,極淺的聲音撒在山穀間,頃刻間,被山風吞噬的一幹二淨。


    “母親!”


    突然,有人喊道。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那邊來人收貨。”


    “很好!”


    “怎麽?你還有事?”


    “母親,我……!”那人聲音一滯,唯唯諾諾的不敢去看那道纖弱的身影。


    “有話直說,吞吞吐吐的,你以後要如何執掌天下!”


    低柔又冷傲的聲音,隨著她的轉身如風暴般全砸向了來人麵上,他一愣,神色有些震動,弱弱地道了句:“兒子知錯!”


    抬頭,瞥見他母親美得沒有一絲紕漏的臉上就像浸了層寒霜,看一眼就讓人頭皮發麻,而雙那似嗔似怪的眼睛深如覃淵,銳利得讓人無法直視。


    “說!”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沒有一絲感情。


    他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那些被密封在骨髓深處的感受,猶如被剝殼抽繭,那陰森的,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如潮水般湧來,將他沒頂,還有母親陰冷的眸光,都深深刺痛了他。


    “母親,我想離開藥穀。”


    “哦!為什麽?”


    “我……的傷已經痊愈,沒必要留在那裏?”


    女人清冷如月的臉上,黑眸裏似有所思。


    她沉默片刻,盯著他怯懦的眼晴,道:“你又想去找那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


    他唿吸一緊,沒有迴答,微微闔上的眼眸好似默認了一切。


    “嗬嗬嗬”她冷笑數聲,含譏帶諷地說道:“看不出,你倒是個情種啊!”


    “不,母親……,”他搶白道:“您誤會了,我不是什麽情種!我隻是想把我所受得折辱一分不差地討迴來!”


    “是嗎?”她猛地靠近他,伸手擒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拉迫使他整個眼神都在她眼裏一覽無餘。


    “知道嗎?你的虛偽中總帶著一份真誠,讓人很容易受騙。”


    好似當頭一棒,他聽到自己的唿吸驟然一停,渾身像似墜入了冰窖,寒意從未像現在這樣,頃刻席卷了他全身,隻因這個一眼看透他所有偽裝的人是他的母親。


    她太可怕了,下意識地他想甩開她的手,卻被她扣得更緊,她的眼窩裏竭盡所有地浮現出嘲諷。


    “母親……!”他潰不成軍,討饒的、逃避的看著她。


    “廢物!”


    她一把將他推開,陰冷的眼神徹底擊碎了他心底唯一的期盼。


    這個女人真的是他的母親,他希望從來都不是,他的眼裏,心裏微弱的光隨之熄滅,被陰冷的霧霾籠罩,似再難以剔除。


    “怎麽?想殺了我?”


    “孩兒不敢!”他連忙跪在她的腳邊,埋首擋去眼底的所有情緒,俯低的肩膀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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