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卷簾,星月逐塵。


    涼風習習的暗夜裏,巷角傳來的熙熙攘攘人聲,寓意著今夜的暗潮湧動。


    鬼魅抬眸瞟了一眼,半吊在黑羽後背上的那駝“肉丸子”,蹙了蹙峰眉,月光撒在他俊逸的側臉處,勾勒出冷酷的弧度:“沉丸,好久沒嚐過冰凍肉丸了吧?你想不想,現。在……試試?”


    話音未落,黑羽明顯感覺緊箍在他腰上的力量卸去了一大半。黝黑透亮的眸底是嬉戲的淺笑,伸手拍開依舊掙紮著,想要賴在他腰上的“爪子”,低著嗓音說道:“沉丸,退後,到公子身邊去。”


    “不要!”話說被叫做沉丸的小肉球,一個機靈滑下黑羽的後背。腳還未站穩,她的眉心就顯現出一絲驚慌,仰頭用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瞅著黑羽。


    “聽話!”黑羽拍了拍她頭發亂糟糟的腦袋,掌心靈力盈出一道白光,指尖一揮,肉丸子被妥妥地送到了鬼魅身邊。


    “你……!”


    肉丸子氣得捶胸頓足,待卯足了想要逃開時,從身後伸出一隻長臂,輕易就擒住了她的後衣領子。


    “呀!你放開我!”肉丸子看都不敢看鬼魅一眼,一時手腳並用極力地想要掙脫著鬼魅對她的束縛。


    “你見鬼了嗎?”涼如寒冷的話語擦過她的臉頰,引得她渾身一顫,脫口嚷道:“噗!你現在才知道你像鬼呀?”


    “什麽?”鬼魅不禁被驚出一絲笑意,伸手鎖住肉丸子的喉嚨,將她扣迴自己懷中,嘲弄道:“小孩,膽挺肥呀!”


    “嗬!”


    肉丸子嗬了一聲,扭過頭衝鬼魅作了個鬼臉,叫喚道:“好說,好說,咱倆半斤的八兩。百年未見,你不也越來越嚇人了嘛?大冰塊!”


    “欠收拾!”


    看見鬼魅掌心的寒光,肉丸子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將頭埋進鬼魅懷裏,悶哼道:“呀!我不要欠收拾!”


    鬼魅怔了一瞬,“噗嗤”輕笑出聲,垂眸貼在肉丸子耳旁,用隻有兩人可聞的聲音,說道:“那就把牆外聚集過來的村民,弄迴家。”


    肉丸子有些懵,不明白他意下為何,抬頭疑惑望著鬼魅,但見他眼裏直達心底的寒意。


    機敏地收斂了心神,乖巧地應聲答道:“好嘞,爺您且瞧好了!”


    肉丸子隨即從鬼魅手臂下鑽了出去,騰空一躍,避開與黑羽纏鬥在一起的一眾傀儡,穩穩地落在院牆上。


    在花靈和柳生驚詫的目光中吹響了手裏短笛,古怪的旋律,調不成調,曲不成曲。卻在靈力的催動下,在月光裏幻化成無數隻銀白色的蝴蝶,蹁躚間停在了僅隔幾個彎口舉著火把,抬著鋤頭、鐮刀向屠七家小院奔過來的村民肩上。


    半瞬後,村民們失魂般排成長龍,在蝴蝶的牽引下,忘了自己所為何來,轉身各自迴家。


    “搞定!”肉丸子收了笛音,朝空中打個響指,雀躍地跳下牆頭。遠遠望著鬆柏般迎風挺立的鬼魅,心底惻然,原來他也不似想像中那般冷酷無情。


    “大冰塊,你幹嘛總躲在犄角旮旯裏,也出來曬曬月光呀?”肉丸本意是想喚鬼魅出來助黑羽殺敵,雖然現下對他有所改觀,但終究還是克服不了心裏對他的忌憚,所以言詞上略有些隱晦。


    然則,並沒有什麽卵用,鬼魅眼眸深幽,神色難辨,依然固執地站在原地。


    難道屋裏有什麽奇珍異寶?肉丸子眉頭緊蹙,腦裏盡是些奇怪的猜測:“我偏要瞧瞧你到底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寶貝。”


    肉丸子含笛在口中,變調吹出另一首曲子,銀光齊聚蝴蝶翻飛,她得意地衝黑羽挑了挑眉。


    可下一秒,她流光溢彩的眼裏就失了色彩,再也得意不起來。因為院中傀儡並沒有中她的幻術,反而更加猖狂肆意地殺向黑羽。


    “這,演得是那出?”肉丸驚愕的瞪大了眼晴,百思不得其解,一臉茫然。


    “他們神識已毀,你自然控製不了他們。”鬼魅抬頭望了眼已然西落的月光,隻覺滿身的清寒。


    “黑羽,盡快清理幹淨!”


    半夜的糾纏,他顯然已失了耐性。


    “是,公子!”黑羽提聲應諾道,眸色一沉,朝空中一揚冰刃,寒光拂麵,印在他猩紅的眸子裏,滿目殺戮,讓人心悸。


    “羽哥哥……”肉丸低喃著,眼神緊緊追隨著黑羽,百年了,你依然不肯化了妖瞳,難道隻為了伴他。


    她心下黯然,罷了,罷了,隻要你平安,一切皆好。


    肉丸子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笛子,竭力劈出一掌,閃身殺入傀儡群中。


    “胡鬧,快迴公子身邊去……。”


    “不,你在那,我在那……,大冰塊就讓他喝西北風去吧!”肉丸子固執的打斷了黑羽的話語,眉間盡是桀驁不馴。


    黑羽見她如此,眼眸一斂。忽地,一道緊促的哨聲徒自響起,突兀至極。


    紅毛怪身邊不知何時,聚集了幾名周身冒著黑氣的彪形大漢。其中一名帶了狐狸麵具的大漢,猛地抬指一撚,鬼魅設下的結界瞬間碎裂。


    反噬的力量,逼得鬼魅喉間一緊,血腥味縈滿了整個口腔,卻被他生生咽了迴去。倏時,他的神色愈發的清冷:“你們是誰?”


    “你無需知道,交出屋裏的人,我們並不與你為難。”如泣如涕的嗓音,劃過耳際,如妖邪在涕哭。


    “他奶奶的,能不能好好說話,你在哭那門子的喪?”肉丸斜叉裏吼出一句,引得眾人微愣。


    “那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兒?”如雷響之聲,震落了滿地槐葉。


    好洪厚的靈力,肉丸子一怔,心底不禁有些犯怵。抬頭,故意揚起下巴強裝鎮定的嚷道:“瞎了你的狗眼,什麽黃毛?老子,明明是黑毛!”


    “閉嘴!”黑羽強忍著在眼底流竄的笑意,狠狠瞪了她一身,一個迴身踢翻近身的傀儡,躍身提住肉丸的肩膀,兩人靈光掠過,退迴鬼魅身邊。


    “公子!你還好嗎?”黑羽低聲問道。


    “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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