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敘眼裏即將熄滅的光,瞬間被點燃,像絢爛的煙火,灼傷了鬼魅的眼睛。他下意識地將倫敘摟得更緊,他怕他一鬆手,倫敘就消失不見了。


    “琰兒!”倫敘緩緩抬手想要觸摸鬼魅的臉龐,奈何他沒力了,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的無力感讓他很挫敗。


    鬼魅眼裏湧出更多的淚水,他握住倫敘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像小時候那樣在他的掌心裏蹭了蹭:“我從未怪過你……我隻是……隻是很想你。”


    久違的聲音,讓倫敘釋然從容了許多,他的手掌輕輕撫過鬼魅的眼眉,緲音,我們的琰兒和你長得真像。


    這眉,這眼,倫敘恍惚了,好似手指觸摸的就是緲音的臉龐。


    “音,音,音……”他輕唿著,眼裏的淚水奪眶而出:“對不起,我失約了,我迴……不到……以前……的模樣,也迴……不到……你的身邊了。”


    “哈哈哈哈!緲音,我要讓你此生愛而不得,永遠活在痛苦裏。”


    覽月猖狂的笑聲震碎了倫敘的幻境,他的緲音模糊間煙消雲散。他的手停住了,眼裏失了光,空洞而無望的眼神,透過鬼魅眺望著遠方的那抹倩影。


    “閉嘴!”鬼魅眼裏怒意濤天,他瞪著覽月,如同一隻想要擇人而食的野獸,揚手一串冰晶脫手而出釘入覽月體內。


    “噗噗噗!”覽月連續吐了好幾口鮮血,倒躺在樹下奄奄一息。


    “琰兒,別……別殺死她!”


    “為什麽?”鬼魅暴怒道,脖子上的青筋因為憤怒而突起,他的模樣陌生的讓屠七害怕。


    “我允諾……過你的母親……此生不殺……不殺她!我負你母親……的已經太多……太多,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到的!”


    他匆匆說了一堆話後,激烈的喘息起來,胸口的血奔湧而去,屠七無措地伸出雙手捂住他的傷口。


    倫敘渙散的眼神落在屠七臉上,盈盈一笑:“琰兒,你……喜歡她?”


    鬼魅和屠七皆是一愣,撞上的視線連忙彈開,屠七咬著唇,慢慢低下了頭。


    鬼魅的視線落迴倫敘眼裏,點了點頭,眼神裏的堅定讓倫敘徒然一笑:“甚好,甚好,甚好!”


    倫敘拚盡最後一點力氣,一隻手握住鬼魅的手,另一手拉過屠七置於他胸口的小手,緩緩地將鬼魅的手放入了屠七的掌心,氣若遊絲的說道:“丫頭,我把……我此生……最珍貴的寶貝……交給你了,權當還你的……酒錢,想想……都是我虧了!”


    屠七震驚的連話也不會說了,急促的想要逃開,可又找不到逃脫的理由,慌亂間撞入鬼魅宛如湖水清潭的眼眸裏,那裏麵滿是禱求。


    屠七看著倫敘,點了點頭,緩緩握緊了鬼魅的手。


    倫敘笑了,他展開手掌握住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喃喃說道:“音,這丫頭我見到的……第一眼……就喜歡,還說想把她配給琰兒……做媳婦。咳咳咳,還沒想到……人家小兩口……早就看對眼了,你見到她……一定……一定會喜歡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話未完聲已逝,握住他們的手驟然垂落在地上。


    屠七懵了,心慌意亂地抬眼去看鬼魅。


    他木訥地放開屠七的手,伸手去探倫敘的脈博,那裏很安靜,靜得讓他全身發抖。


    “啊……啊……”鬼魅仰天發出一聲悲鳴,強大的靈力震得四周的樹林沙沙作響,樹葉紛紛離枝墜落,刹時間,樹葉漫天飛舞,化作鏢箭釘入樹杆內,樹木應聲而斷。


    他不管不顧瘋了一般,把手放在倫敘胸口,源源不斷地給他注入靈力:“你起來,你起來呀,跟我迴去見娘親,你聽到沒有……!”


    然而,不管他注入多少靈力,倫敘沒有絲亳迴應,他平靜的躺在鬼魅懷裏,像睡著了一般。隻有眼角來不及滴落的淚水,緩緩沿著臉頰流入鬼魅的掌心裏。


    鬼魅緊緊將倫敘摟在懷裏,妄想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逐漸冰冷的身體。


    他無聲的哭泣著,滴落的眼淚燙濕了屠七的心,可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跪坐在他身邊,默默地陪著他流淚。


    小怪物忽然抱住了屠七,把頭埋進她懷裏,小小的肩膀輕輕地抽動著。


    時間仿佛就在此刻停止,直到突兀的一聲:“公子!”


    驚醒了眾人,屠七抬眼望去,黑羽一身血汙出現在眼前。他顯然被眼前的一幕驚呆,茫然地看著鬼魅,待看清了鬼魅懷裏的人,臉色驟變。


    一聲悲愴的:“義父!”


    他跪倒在鬼魅身後,淚如雨下。


    ——————


    細雨拂過山頭,迴首望去,視線盡頭是流動的霧靄,對麵徒留一座孤零零的墳墓。


    屠七腦海裏浮現出的是,彼時他還鮮活地與自己討酒喝的畫麵,此時他卻是化為一縷幽魂的逝者。


    每當有風路過我們身邊,也許是你在擁抱我們,守護著我們。


    “老酒鬼,你在另一個世界也要好好的,你的寶貝,我會幫你照顧好的。”屠七默念著,迴首時兩行清淚決堤而出。


    “屠七!”小怪物啞著嗓子,輕輕地喚著她,忽地抱著她的腰,對她甚是依戀。


    “走吧!”屠七伸手摸掉眼淚,拍了拍他的小腦袋。亦步亦趨地,跟在鬼魅和黑羽身後,朝山下走去。


    鬼魅神色肅靜,好似什麽也沒發生過,可屠七總覺得他的背影很孤單,孤單的讓自己心疼。


    呯,從屠七的額頭傳來一陣巨疼,她慌忙抬頭,發現在自己怔自出神的瞬間,撞上鬼魅的背。


    她諂笑著,立刻伸手幫鬼魅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逃也是的彈到一邊。


    鬼魅沉默了一瞬,喊道:“屠七!”


    “嗯。”


    “讓黑羽陪你迴溪水鎮。”


    “不行!”屠七想也沒想,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聽話!”


    “那個,也不是不可以了,隻是……隻是……。”


    “什麽?”


    屠七思慮片刻,想到,死就死吧!


    “作為朋友,我覺得我們現在都應該陪在你身邊,對吧!黑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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