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開厚厚的一堆碎冰渣,鬼魅找到了那枚玉板指,拿在手裏仔細翻看著,忽然,他身子倨震了一下,竟有些站立不穩。


    黑羽見狀,連忙走近關切的問道:“公子,莫非這玉板指有什麽問題嗎?”


    “黑羽!”他嗓音有些低沉,像似在極力壓抑著某些情緒,眼裏慌亂與憤怒交織著,聚成戾氣蠢蠢欲動。


    黑羽抬眸震驚的看著他,下意識低聲喊道:“公子,我在。”


    鬼魅將玉板指遞給黑羽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黑羽一驚,低頭仔細查驗玉板指,猛然見到玉板指內嵌著一個篆刻的“崖”字,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慌張地抬頭向鬼魅求證。


    鬼魅深深看了他一眼,輕頷了下首。


    黑羽隻覺額前冷汗直冒,僵硬的低喃道:“找了這麽久,它怎麽會在這裏?”


    “那就得問他了?”鬼魅冷漠的看向屠七:“屠七,這枚玉板指你是從何而來?”


    “什麽玉板指?”屠七輕慢的問道,不慌不忙的迴頭撞見他二人神色異常,忽覺問題有些嚴重,逐拖著小怪物走過去,從黑羽手拿過玉扳指把玩了片刻,正色道:“從一具死人骸骨裏找到的。”


    “骸骨?”鬼魅驚詫道,眼裏情緒變化太快,讓人琢磨不透他是喜是悲,儼然他隱藏的過多。


    “是,你們還記得在明府救我時,見到毀容怪物嗎?”


    黑羽衝他點了點頭,眼神急盼望,期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屠七裝作清嗓子,偷瞄了眼鬼魅,默默揣測著他的心緒,他似海若星辰的眼眸此刻暗淡無光,屠七心沉了沉,悶悶的像似被置於五指山下。


    猛然間,他的視線掃了過來,屠七躲閃不及被逮了個正著。四目相望,宛如隔世,近在眼前卻咫尺天涯,終究他們之間好似織錦被千絲萬縷的牽扯纏繞在一起,是注定的緣分,或是孽緣,鬼魅撓心無力決斷。


    屠七不知何時起,情緒會被鬼魅影響,待他領悟到時,慌亂的眼神四下躲藏,窘迫的抓了抓腦門,重新迴到剛才的話題:“這枚玉扳指就是在毀臉怪物,要找的骸骨裏找到,它應該是被骸骨的主人生前吞到了肚子裏……。”


    “你怎麽這麽肯定玉板指是被人吞到了肚子裏。”黑羽下意識的問道。


    “因為這枚玉板指是我在骸骨的骨架裏找到的。”


    黑羽怔住,不說話了。


    “你們是不是知道這枚玉板指背後的事?”屠七心裏有自己的考量,於是乎大膽提問。


    黑羽嘴唇動了動,剛想說什麽,被鬼魅一記眼刀,停住了,逃也似的避開屠七的眼神。


    “搞得這麽神秘!有秘密?哼,居然是秘密你倆可要守住了,千萬別讓我知道。”屠七半開玩笑半賭氣的說道。


    對於屠七每次超乎邏輯的胡言亂語,鬼魅司空見慣,他未與他計較,寵著就好。


    鬼魅低頭淺笑,心裏的煩躁漸漸消失,超強的自製力開始迴歸,混沌的大腦逐漸清晰。迴首,與黑羽對視一眼,兩人竟是一般心思。


    快如閃電,兩人身形一晃,已近其身,在屠七眨眼的瞬間同時出手,屠七和小怪物隻覺眼前一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公子,你確定真要這樣做嗎?”黑羽擔憂的問道。


    “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鬼魅迴道。


    黑羽不吭聲了,扶著小怪物的手指節泛白。


    鬼魅盯著懷裏的屠七,眼裏閃過水鏡裏,那張淨如四月繁花的小臉,他好想再看看,將他的眉目刻進心裏,就算雙眼失明也能清晰的看見他,一如初見。


    鬼魅苦笑半晌,脫下外衫鋪在地上,小心地將屠七放在上麵,然後對黑羽說道:“給我!”


    黑羽沉默著,將手裏的玉板指遞了過去,忽地又握住,看著鬼魅眼底的那絲不舍道:“公子,還是我來吧!”


    “黑羽,你、我雖血脈相連,一脈相承,但有些事也得謫親才行。”


    黑羽雖不願承認,但他確實受傷了,眼裏的悲傷紛至遝來,他默默將玉板指放在鬼魅手裏。


    鬼魅握著玉扳指沉默了一瞬,低沉而篤定的輕喚了聲:“黑羽……


    “嗯。”


    “對我來說,你就是謫親,毋庸置疑!”


    黑羽心底觸動,難言的震驚掐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言語,眼中飛濺著釋然後的喜悅。


    鬼魅麵無表情,微微低垂著眠眸,口啟法訣,手起封印,良久,一道霞光自他額間飛出,炫彩的光影在空中聚結,片片梨花瓣迴旋著飄然墜下,鬼魅抬手,一枚溫潤似雪般透亮的玉板指落入他掌心裏。在落幕的霞光中,隱約可見玉身上也綴著個“崖”字。


    鬼魅眼眸冷如千年寒冰,周身變得殺氣騰騰。


    “公子!”黑羽暗覺不妥,焦急中連忙出聲喚醒鬼魅。


    鬼魅靜默了一會兒,逐漸排解著心間的憤恨,而後無奈地將屠七找到玉板指也放入掌心裏,一白一綠兩枚玉板指,散發同樣瘮人的寒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居然一切皆為宿命,上天注定你,我必然相遇,誰生誰死自有天斷,徒爭也枉然!


    “公子……!”黑羽猶豫著,畢竟隻是傳言,誰也未驗證過其真假,如若出了紕漏,帝王之怒隻怕又要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公子,你再考慮考慮!”


    鬼魅冷冷一笑,道:“我何時錯過!”狂妄的讓天地汗顏,草木垂首。


    黑羽逐不再相勸,你若執意要入地獄,我並隨之,何懼之有。隻是……黑羽心底的怯懦皆來自一人,他深看了眼屠七,僅一瞬,就強迫自己逃開……。


    鬼魅盤腿坐在地上,垂首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兩枚玉板指上,一滴一滴的鮮血在玉板指上化開,浸入它們的紋理裏,玉身漸漸變成血紅色。


    倏地,冰牆簌簌而顫,發出尖銳的聲音,兩枚玉板指飛竄著騰空而起,在半空交織著,慢慢地消失殆盡,化成漫天的花瓣縈繞在鬼魅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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