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紅綠變換之間,屠七已然辨不清山中歲月,心裏逐漸開始發毛,對自己兩爹的牽掛日益濃烈。待傷勢好轉,幾次出逃都因為山裏的迷障被禿鷹逮了迴來,變著花樣折磨,焦躁鬱悶之際和這隻名叫黑羽的禿鷹鬥智鬥勇成了屠七最大樂趣。


    一日,和往常一樣,屠七尋了個空檔悄悄避開禿鷹,在森林裏尋覓了半天,發現西南麵小溪附近的結界好象被人打開了一角。


    “真是天助我也!”屠七歡唿著,蹲下身子剛想從狗洞般大小的裂縫鑽出去。


    突然,一陣急風襲來,巨大的黑雲從頭頂掠過,屠七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禿鷹的利爪抓住雙臂,吊在半空。


    “我說,黑小羽,這都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嘛?我家裏還有兩位80多歲的老父,一個瞎眼的妹妹需要照顧,沒了我,他們會很慘的,都不知還能不能活,莫不是現在己經被餓死了吧……?”屠七開始淒淒慘慘地糊弄禿鷹,可惜就算被灌了滿嘴的冷風,也換不來禿鷹的惻隱之心。


    屠七氣極,伸直了雙手用力地去拔禿鷹腳上的毛。禿鷹吃痛,鬆開了利爪。


    屠七象斷了線的風箏自空中跌下,沿路劈劈啪啪地撞斷了無數根樹枝,砰地一聲摔落在地上,掀起一地灰塵。


    “我一定要宰了你!”屠七被摔得七葷八素,口吐鮮血,滿腦子隻有這一個念頭。


    禿鷹發出愉悅的鳴叫,得意洋洋的扇動著翅膀,在天空盤旋。好一會,見屠七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禿鷹急忙收了翅膀,落在屠七身邊。就是現在,屠七嗖的一躍而起,雙手緊緊掐住禿鷹的脖子。


    “服不服?看你還敢不敢隨便亂扔我!”屠七叫囂著。禿鷹頭一歪,眼珠一翻,倒在屠七身上。


    “哈哈,裝死你到學得挺快!”屠七鬆開雙手,和禿鷹笑鬧著在地上滾作一團。


    “黑小羽,你不想念你的親人嗎?”


    “呀,你不要再啄我了……我說的是鬼魅,你的主人,他都消失多久了,不會是把你扔在著,讓你自生自滅吧!”禿鷹氣勢洶洶地啄得屠七在森林裏抱頭鼠竄。


    鬧夠了,屠七躺倒在禿鷹的翅膀裏,愜意地看著遠處的雲卷雲舒,陽光透過樹蔭斑駁地照在臉上,暖洋洋地,舒服得讓人昏昏欲睡。恍惚間,屠七好像看見一朵白雲跌落樹尖,幻作一道人影款款而來。待他走近,原來是一長身男子,一身白衣,猶如墜落塵世的天使,踏著星辰而來。


    “喲霍,哪來如此美貌的小哥,這位小哥哥,姓誰名誰呀?家中可曾娶妻生子,如若不然留在這山中給我做個壓塞夫人唄……”屠七站起身來,學著戲文裏台詞,輕佻的滿口胡謅。屠七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的禿鷹一翅膀扇進了溪水裏。


    “黑小羽,爺爺我今天非……。”屠七費力地從水裏冒出頭來,看見禿鷹乖巧地用頭來迴摩擦著男子的手背,後半句“宰了你”的話不自覺地咽迴了肚子裏。瞠目結舌地看著男子盈滿冰霜的臉上化開了一道暖陽,他抬手輕輕地撫摸著禿鷹的頭頂。


    抬眸撞上屠七的視線,他眼裏的溫度驟降,屠七心底沒來由一顫,微微扯出一個假笑,隱下心裏的不安,屠七狼狽地爬上岸邊。


    “我說,鬼魅今天突然換身裝束,是有什麽好事嗎?”


    被屠七喚作鬼魅的男子默不作聲,異常冷漠盯著屠七半響,在屠七以為自己快要結冰的時候,他突然化手為刃,擊向屠七。


    屠七拔腿朝樹林裏跑去,迴頭看時,冰刃白光一閃,離自己的頭部隻差分毫,屠七臉色大變,立即從地上一躍而起,移形換影般在樹木間翻騰,借於避開冰刃的淩厲攻擊。


    這些時日,在與禿鷹互鬥中,屠七的靈氣已恢複了七八成,逃逸之術更是突飛猛進,一柱香的時間裏,鬼魅的屢次攻擊都被屠七逃之夭夭。


    慌不擇路,屠七逃進了一個迷障中,左突右尋最後被一塊巨石擋住了出路,屠七氣惱地靠在石壁,急速喘息著:“你還來!”


    鬼魅一霎間,收了冰刃幻為利爪,抓住屠七的脖子,把他整個人擠扣在石壁。


    屠七纖細的脖脛捏在他手裏,他隻要稍稍用力,屠七就能變成真正的死人。


    屠七睜大了眼睛,慢慢地一抹微笑盈上他的眉梢,他衝他甜甜的笑著,整個人宛如風中枯萎的花蕊。


    鬼魅眼裏閃過異樣,他猛地鬆開手,屠七象一片枯萎的樹葉從石壁上飄然落下。屠七迷惑不解望著鬼魅,眼裏掀起濤天的憤怒,額間的紅印乍現,體內一股混濁的戾氣在不斷集聚,翻湧著想要吞噬一切。


    “靜心,凝神!”鬼魅雲袖一翻,一支玉簫落入手中,他躍上樹梢,輕幽的曲調象溪流緩緩淌入屠七心間,浸滅著他的怒火。


    不一會兒,屠七輕歎出聲,好象獲得了無限的滿足,頭一垂,慢慢地合上眼睛,明台一片澄淨。


    “想要離開,就為我所用。”鬼魅聲音冰冷,有不容拒絕的威脅。


    屠七眉頭微微顫抖,嘩地睜開眼睛,盯著鬼魅,一字一句強有力地說道:“我可以不要金葉,繼續幫你尋找靈石,但想要我做傷天害理的事絕不可能。”


    “你憑什麽和我談條件,你以為我真不敢殺了你嗎?”


    “悉聽尊便!”


    “找死!”鬼魅大怒,揮掌劈向屠七。


    “又要死一次。”屠七默念著,挺直了脖子,也不閃躲,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一道身影猶如流星一般閃身擋在屠七麵前,黑壓壓地將屠七擋了個嚴實。


    “黑小羽!”屠七震驚地看著禿鷹,不敢相信它居然會舍身救自己。


    “走開,不然我連你一塊殺!”


    鬼魅的眼裏射出藍光,禿鷹象是被泰山壓頂,雙腳一軟匍匐在地上,可依舊揚著翅膀把屠七護在身下。


    “你個死老鬼,放了黑小羽,要殺就殺你爺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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