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趕慢趕,幾日後,數千兵馬終於迴到了秦國都城——鹹陽。


    因為長平離距鹹陽比邯鄲更近,全力趕路下,花的時間自然比呂不韋從邯鄲逃到長平要少。


    數千兵馬魚貫而入這秦國的千年王都,猶如一滴雨點落入大海,沒激起一點浪花。


    掀開窗簾,趙政望著雄偉無比的鹹陽城,那蒼莽的千丈城牆上,秦國士兵手持長戈,寒光爍爍,而他們的身後,秦國的百姓黃發簽垂髫,有來有往,安居樂道。


    明明是一派祥和的畫麵,趙政偏偏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內心湧現出些許的傷感來,或許是因為,從此他就是一個人了。


    進了城門,穿過鬧市,進了王宮,呂不韋帶著趙政與王齕在一出大殿中等候。


    沒過多久,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大殿外傳來,人未至,聲已聞。


    “哈哈哈,趙姬你可算迴來了,寡人想死你了!”


    隨後又是一陣腳步聲,趙政抬頭一看,一個身穿王袍的男人大步邁進了大殿中,身後跟著數十位宮女侍衛。


    而趙政身邊,呂不韋和王齕已經跪倒,高唿:


    “臣呂不韋(王齕)複命歸來!”


    看著大殿中年幼的趙政,異人收起了笑容,


    “二位肱骨大臣辛苦了,快些起來,不必多禮。”


    然後就與趙政的目光撞在一起。


    仔細大量後,心中感歎道,看來王位對於一個人的改變確實很大。


    等王齕與呂不韋起身,趙政緩緩跪下,有模有樣。


    聲音響起,恭敬而熱忱。


    “多年未見,兒臣趙政拜見父王!”


    居高臨下,異人望著跪下伏地的趙政久久不語,轉頭看向呂不韋。


    呂不韋早知道這天會來臨,硬著頭皮沒有說話,就算要交代趙姬的事也不是這時候。


    收迴目光,異人變得熱忱起來,


    “政兒,你是政兒!你終於又迴到父王身邊了!”


    沒有眼淚,掛上了喜悅的神情,異人上前扶起趙政。


    “是的,父王我迴來了!”


    試了一下,哭不出來,隻能低頭靠在了異人臂膀上,假裝抽泣。


    “迴來了正好!男子漢大丈夫,苦什麽呢!”


    異人拍了拍趙政後背,轉頭就看向王齕,


    “王將軍,有勞你先帶政兒下去安頓一下,我與呂相還有話要說。”


    王齕領命道,


    “是!”


    出了大殿,趙政迴頭看了一眼宮殿,那裏麵是他那如今貴為秦王的父親。


    轉頭就天真看向王齕,


    “王將軍能帶我在王宮中轉轉嗎?”


    王齕老人精了,本來秦國朝堂就不同意將趙政接迴來,如今你看剛才異人的態度,熱切得都有些假惺惺了,王齕可沒有忘記,異人進入大殿前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心思一轉,就明白整個秦國朝堂怕是都被異人騙了。


    憤怒的同時,心裏明白,眼前的這個政公子,今後可能就是個有名無權的擺設了。


    所以,王齕道:


    “政公子,非我不願,隻是畢竟王宮森嚴,我還是先帶公子去歇息吧。”


    不親近,也不抵製。


    在某些時候是明智選擇,但卻不是現在。


    王齕以為趙政這番迴國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但誰知道他身上的有兩王跟四個二這種底牌呢。


    趙政無所謂道:


    “全屏王將軍安排。”


    大殿中,殿門緊閉。


    異人目中怒火湧動。


    “呂不韋,你有何話可說!”


    呂不韋撲通一下跪倒。


    “王上,原本趙姬與政公子皆平安出了邯鄲城,因臣實力低微,難以同時守護政公子與趙姬的安危,因此特地讓政公子與趙姬兵分兩路分別趕迴秦國。


    “可沒想到趙姬的馬車還沒等到了長平就被趙國的一股亂民所劫,隻剩下馬夫倉皇逃了迴來,如今被臣安排在了王宮外等候王上問話。”


    呂不韋聲淚俱下,


    “臣自認為為了王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奈何天威煌煌,實是深不可測,致使了趙姬剛脫離虎口,又落入狼群,若王上想責罰於臣,臣呂不韋無話可說,絕無怨言!”


    據那位逃迴來的馬夫所言,呂不韋此時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但異人不僅沒有滿意呂不韋的解釋,反而更加的暴怒的幾乎吼了出來,


    “那你呂不韋怎麽不一路隨著趙姬,護她周全!”


    呂不韋仍舊是拜倒,早就相好了如何迴答,


    “趙姬身份尊貴,若臣一路相隨,到時候,朝堂上恐有人會興起妖風,刮起讒言,致使王上與臣心生嫌隙,因此臣才萬萬不敢有所逾越。”


    終究是意難平,異人想起了在趙國為質的那些年。


    他能挺過來,趙姬功不可沒。


    如今看來,他異人與趙姬恐怕是永無再見之日了。


    而如果有一天,趙姬又出現了,他異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是會給趙姬一個妾室的身份,而不是原本決定的王後之位。


    原因很簡單,就像呂不韋所說的怕是有人會進獻讒言。


    有時候,說出來的話不需要真實,隻要說出來就能使人心聲膈應,何況是他堂堂的秦國王上。


    “呂不韋。”


    “臣在。”


    “你起來吧。”


    “謝王上。”


    異人心情平複下來,區區一個趙姬,我一國之君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但是,異人看著呂不韋道:


    “從今天起,朝堂上的事你少管,專心教導政兒成才,丞相之位我給你留著。”


    異人沒忘記,在朝堂上,呂不韋算是他的嫡係,但臣子辦事不力,理應受罰。


    雖然被異人要求半隱退朝堂,但卻十分符合呂不韋的要求。


    於是呂不韋道了一聲,


    “多謝王上寬恕,臣一定盡心竭力教好政公子,絕不負王上所托!”


    第二天,秦國朝堂被一則消息震驚了。


    他們王上現在唯一的子嗣——政公子,從趙國迴來了!


    更令他們感到震驚的是,呂不韋被加封太傅,負責教導剛歸國的政公子。


    加封太傅一職是什麽意味不言而喻,這是要將政公子當做下一任秦王來培養啊。


    也是,作為現今異人的嫡長子,怎麽著秦王之位也該是趙政的。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異人下旨,即日起,立趙政為秦國太子,搬入東宮,由太傅親自教導。


    朝堂上眾臣子沒一個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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