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沂河走後良久,朱棣喉頭輕動,啐了一口血在喝幹的杯中。


    隻是這血在落入杯中之後,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開始瘋狂地跳動,掙紮,直至掙裂了茶杯,又從桌上落到地上,最後終於摔成了一灘真正的血,隻是滾出一顆不知是誰的眼珠子來,頗為駭人。


    “嘖。”朱棣不屑地道,“這東西對我的影響程度不高啊,您說是嗎?皇帝陛下。”


    朱棣重新取出一個茶杯,沏上茶,抬手示意正推門進來的朱先樆。


    “你聽了多少?”朱棣又給自己沏上一杯,並給茶壺重新煮上,問道。


    “一大半吧。”朱先樆順從地坐在王沂河之前坐過的位置,坦然道,“你們不是早就發現我來了嗎?放心吧,最重要的那一部分,我聽見了,剩下的也都是不怎麽重要的。”


    “那麽對於盧妙音,你,或者說你的幾位前任,究竟是什麽想法?”朱棣點了點杯子,“可別告訴我,你們打算放任她?直至釀成大禍,當真去迎接你的死刑?”


    “很遺憾,我並不知道計劃的全貌,為了保證計劃的成功,對於此計劃的傳承是隔代的,我與太上皇各自掌握了一部分內容,太上皇將會在駕崩之前將他所掌握的那部分交代給我的下一任,而我的這一部分內容,則會傳給下一任的下一任。”朱先樆道,“除此之外,為防止出現意外導致計劃的一部分內容中斷,在我處有一個盒子,裏麵會存有計劃的兩部分各自的操作內容,但不會寫有這麽做的原因。”


    “我們隻需要保證,這個計劃能繼續進行下去,保證大明的延續就行了,不需要去深究為何要這麽做,哪怕我們現在還知道這麽做的原由,但是再過幾任,將這原因人為拋棄,也會被提上日程,這亦是計劃的一部分。”朱先樆道,“我跟您解釋得這麽清楚,便是為了告訴您,您可以知道我們的行動,但是我們為什麽這麽做,需要您自己去猜。”


    在朱先樆說她那裏有一個盒子的時候,朱棣便已經借助《永樂大典》,得知了其中的內容。


    這第一條就很是顯眼,六代之後,第七代皇帝要給自己送上死刑。


    很不幸,二百年來,由於各種原因,朱先樆,正是第七位。


    對上了,全都對上了,朱棣怎麽也沒想到,坎卦中那顆腦子的要求,竟是一點都沒給他打折扣,沒試探他的逆反心理,跟他反著來,而是切切實實就是那三個要求啊!


    看來這件事,可能當真有隱情,隻是相關的信息太少,朱棣猜不出來他們這麽做有何深意,眼瞅著朱先樆這裏應當是問不出什麽問題的,朱棣也不會繼續問,對方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他再追問不止,徒惹人厭煩。


    “您不繼續問了?說不準,我會看在您是我大明老祖宗的份上,給您一個麵子,和盤托出呢。”


    朱先樆的話語間,頗有些挑釁的意味,隻是朱棣不以為意地瞥了她一眼,道:“怎麽,玩弄我這個老祖宗,很好玩嗎?”


    “你們這,與我那會的區別,無異於東西兩漢,東周西周,甚至更甚,我這老祖宗的身份恐怕尚是一道枷鎖,時刻提醒你們,做出了無數個違背祖宗的決定,陛下現在,應當是欲除我而後快吧?”


    朱先樆噌地站起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對朱棣怒目而視,這樣能讓她更有氣勢一些:“這您可就把我們給看扁了。”


    她的青蔥玉手好似打字般在桌上點過,直至拍到朱棣的身上:“我們想要對付您,是因為您起了不該起的心思,複活一事,有違陰陽輪迴,我勸您還是放棄為好。”


    “你若是把手上的書放下,這氣勢尚能足一些。”朱棣淡定地喝著茶,說出的話卻是讓朱先樆神情一滯,“而且,若是複活當真是有違天地運轉,陰陽輪迴的大罪,那麽請問,你們那位變異禮王,為何仍受大明奉養,活得好好的呢?”


    朱先樆號,大破。


    固然朱棣無法從朱先樆處探聽到有關皇室這種莫名計劃的原因,但是朱先樆自己都把理由送到他嘴邊了,那他不拿來打擊一波這位小皇帝,豈不是白白浪費了朱先樆的好心?


    朱先樆將手中這本《皇帝是怎樣煉成的:上位的自我修養》收起來,乖乖地坐迴原位,思來想去,終於又給她找迴了話頭。


    “說起盧妙音,我倒是差點被您給忽悠過去了。”朱先樆又活了過來,似是抓住了朱棣地把柄,難掩興奮,“她固然是不正常不假,可您的變異程度也不輕吧?”


    方才裏麵的動靜,她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就連朱棣有什麽能力這塊,也讓她有了些猜測,雖然是朱棣故意放給她聽到的,這裏麵可能有詐,隻是那又如何,她私以為,得到一部分摻和了假消息的真信息,總比什麽信息都沒有要好上很多。


    更何況,她這聽到的動靜,總歸是真的居多。


    “這你可就抬舉她了。”朱棣不屑地撇撇嘴,“我不過是肉身遭重,稍有些煩惱罷了,她可是精神逢難,她現在是不是盧妙音尚有待商榷呢,你如何拿她來與我比,怎的,平白侮辱於我?”


    “您言重了。”朱先樆再次敗下陣來。


    不過她依舊在心中暗自嘀咕,朱棣的精神未被汙染?她看未必吧,正常的永樂大帝,可不會行此“認賊做妻”之事,按照之前溫玄熙的監視,從他的口吻中得知,此前朱棣不過是把這個形似徐妙雲的剪影,當做心靈的寄托,但是朱先樆今日所見,情況可完全不同。


    這一切的改變都發生在朱棣前往東昆侖前後。


    想到這,朱先樆在心中長歎了一口氣,早知如此,她該想辦法阻止,或是提醒朱棣那些東西的恐怖的,如今看來,不僅沒能如願將朱棣永遠地留在東昆侖,反而放出來一個大患。


    而且,還讓她聽到了如此讓人膽寒的消息。


    四個獨立的盧妙音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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