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故土,俞修龍隻覺恍如隔世。曆經兩次戰爭,還能平安迴家,不由感歎上天的眷顧。


    入夜了,距村頭還有七八裏處,穿過前麵這片林子就到了。


    俞修龍心想家裏現今是什麽狀況,母親和阿婷還好麽?


    自己不在這些天裏,她們倆會不會有什麽不測……


    一想到此節,他甚至有點害怕迴家了,刻意放慢腳步,腦海中七想八想,好讓心裏有點準備。


    夜月當空,四下裏黑漆漆的,一絲風也沒有,走著走著,他感到有點兒不對勁。


    林子裏**靜了,安靜得不尋常,俞修龍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遠遠的,在一條小道盡頭,木製的村牌終於『露』了尖。他依舊不緊不慢向前走,剛走了十來步,忽響起箭支破空之聲,從四麵襲來!


    “果然!”


    他早有準備,箭『射』來時,張開雙臂淩空圈轉而起。


    電光石火之間,已將『射』來的箭都接在手中,迴落原地。


    飛快看了眼手中的箭,俞修龍心想這是在幹什麽,深夜還要獵野獸嗎?


    將箭一扔,他向周圍張望,聽見林間有人竊竊私語,一個渾厚的嗓子喝道:“放!”


    話音一落,立時傳來繩索斷裂聲響,吱吱呀呀,俞修龍看見幾塊懸吊著的大石從高處『蕩』下,猛然砸向自己腦袋!


    啊——


    一聲慘叫,林裏陷入短暫的安靜。


    “中了!”


    四周逐漸亮起火把,紅彤彤的,一群人舉著火把站了出來,以俞修龍所在之處為中心,圍成了一個火圈。


    火光照耀下,可以看見他們手持短刀或鋼叉。


    “走,去看看。”那個渾厚的聲音又響起來,火圈立時朝這裏緊縮過來。


    “魚叔,沒有!”


    這魚叔約『摸』四五十歲年紀,雖然頭發花白,身形精瘦,但雙目炯炯有神。


    “什麽沒有?”


    “他,他……惡賊不見了!”


    魚叔麵『露』異『色』,拿過一個火把,跑上來察看,果然,幾塊大石頭都被掀開了,裏麵空空如也。


    “惡賊?”俞修龍隱在一棵樹上,看著這群人到底想幹什麽。


    剛才他故意發出慘叫,為得是讓這些人以為自己中了埋伏,引他們出來。


    “難道我不在的日子裏,村裏竟遭了山賊洗劫?”俞修龍不禁有些擔心,大家有沒有事,媽媽和阿婷有沒有事?


    “怎麽辦,魚叔?”


    “有古怪,不可大意,我料想他跑不遠,大夥兒在附近仔細搜搜!”魚叔似乎挺有威望,他一聲令下,大家便開始找了起來。


    俞修龍悄無聲息地落下,混入了人群之中。他低聲向一個十多歲的小夥子問話,與其東拉西扯,套他的話。


    小夥子見這人衣著樸素、『操』著一口地道鄉音,便不懷疑,把事情原委告訴了他。


    原來,近期突然出現了一個江洋大盜巴彥,綽號“出海龍”,此人流竄於廣西、江西、湖廣多個省犯案,每到一地,便先殺青壯男人,然後掠奪財物、『奸』*yin『婦』女。


    由於他武功很高,心狠手辣,官府緝拿數月未果,致使人人自危,生怕不走運碰見了這個惡賊。


    家戶裏稍有姿『色』的姑娘,更是日夜不敢出門。


    “今天咱們這麽多人埋伏,就是聽說他會來咱們這裏……”


    “竟有此事?”俞修龍雖然氣憤,但並未說出口,心想:這惡賊,沒去收拾你便算你走運,你這不長眼的,居然敢到俞爺頭上動土!


    不拿下此人,如何對得起這片生養長大的土地?


    “小鬼,你叫什麽?”


    “我叫土墩,不叫小鬼。”


    俞修龍抬眼四處看了看,側耳細聽,並無什麽異樣,今夜這裏埋伏這麽多人,想必那惡賊已不敢再來。


    再說了,他是否會來也根本說不定,興許這隻是一個傳聞而已。


    趁人們不注意,俞修龍轉身悄悄離開,往家裏趕,現在他一心隻想迴家看看媽媽和阿婷。


    “魚叔,都搜過了,沒有!”


    “這邊也沒有!”


    搜了好一陣,魚叔看大家也辛苦了,想了想,說道:“看來,這惡賊也知道害怕,咱們今晚先迴吧。”


    “走,大家迴去!”


    人們剛要往迴走,忽聽暗夜林中傳來一陣大笑,笑聲仿佛出從地底,直穿人耳,透著絲絲邪氣,令人們『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什麽人?!”


    “你們口中的惡賊!”


    半空之中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迴應,恁地瘮人。


    “是那惡賊出海龍……快,大家戒備!”魚叔見惡賊竟然還敢現身,立時高聲唿道。


    大家紛紛握緊了短刀、鋼叉,如臨大敵。


    “就憑你們這些土莊稼漢,想攔我,哈哈哈……”


    說時遲那時快,笑聲還在迴『蕩』,一個墨『色』人影忽然向人群衝來,一柄彎刀在夜『色』中吞吐著寒光,來勢極快!


    “啊!”


    人群裏發出一聲慘叫,鮮血四濺,村民們一陣『騷』動吵嚷。


    隻見一個村民瞬間倒地,張著嘴巴,脖子上傷口仍在不停湧血,一雙眼睛鼓得老大,死不瞑目。


    “柱子,柱子!”


    一人伏在他身上,大聲哭嚎起來,想必死的人是他的親人。


    一聲冷笑,黑影再度衝殺,刀光散發著森森寒氣;大家雖然都拿著防身武器,無奈這惡賊快似飛電,身法由猶如鬼魅一般,忽隱忽現,根本來不及反應。


    雖然拿著武器不停『亂』舞『亂』揮,但人卻是一個接一個的倒下,不會武功的村民在他麵前,無異於砧板上的魚肉。


    “哈,殺殺殺,殺得痛快!”


    眨眼之間殺了七八個人,那黑影倏然站定,隻見他身材不高,穿著墨『色』夜行服,一滴血,正從他手中彎刀刃尖上滴落下來。


    “惡賊,我和你拚了!”


    這時,一個壯漢舉著鋼叉猛衝過去,剛剛他兩個兄弟被殺,為兄弟報仇。


    目眥欲裂,他一叉過去,可黑衣人卻無聲無息消失了,仿佛水汽蒸發一般,實在詭異。


    迴身四顧,除了黑藍夜空和密密麻麻的樹枝闊葉,什麽也沒有。


    “出來!有種出來啊!別特麽縮頭縮尾!”連轉幾圈,轉得急了,壯漢感到一陣眩暈。


    他手持鋼叉,喘著粗氣,向四麵大罵。


    忽地背後陰風吹過,他心底一驚,猛地轉頭,一道寒光閃至,雙眼一涼,繼而劇痛,接著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啊啊啊!”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捂著眼痛唿,血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大通!”


    “大通哥!”


    村民們紛紛發出驚唿,這賊實在可惡,武功極高,這時竟一刀砍瞎了大通的雙眼。


    大通聽見耳邊有人怪笑,雖然雙眼劇痛無比,但憤恨已極管不了那麽多了,咬牙舉叉一刺,卻撲了個空。


    隻聽“漬——”一聲,雙臂齊斷,飛了出去,斷處血如泉湧。


    “嗚啊啊啊……”大通痛得怪叫,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血越流越多,嚇得這些村民們個個麵無血『色』,渾身戰栗。


    “哈哈哈哈!”


    黑影此時現形,眼『露』邪光,雙腳踩在大通的身體上,足一發力,“哢嚓”一響,大通便肋骨粉碎,立時氣絕。


    這惡賊又一閃身,再看時他手上抓了一個幹瘦矮小的村民。


    出海龍巴彥擰住這人下巴,彎刀貼在他左耳根處,問道:“你這耳朵,要是不要?”


    “要,要!”村民感到那刀鋒冰涼,顫巍巍道。


    “好!”巴彥手起刀落,割下這村民左耳,往他眼前一送,“那便給你。”說完,往村民口中一塞。


    他割人耳朵如割野草,毫無人『性』;村民嘶聲叫起痛來,含著自己血糊糊的耳朵,涕淚齊流。


    巴彥把刀子換到右邊,問:“這邊耳朵呢,要不要?”


    “不要了!不要了!”這村民吐了左耳,叫道。


    “好!”巴彥提住其右耳,一刀切下,血立時飛濺到他臉上。


    “啊啊啊啊……”村民一刻間連失雙耳,痛不欲生。


    巴彥把右耳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說不要,那我便替你扔了。”說完,往後高高拋起,不知扔到了哪裏。


    寒光閃過,這村民倒在了地上。


    眾人不忍去看,心底痛罵這惡賊好狠毒的手段,簡直是虐殺!


    比直接殺人還要殘忍!


    “求、求好……好漢,別殺……我!”


    忽然,有個村民忽然扔了手中的鋼叉,下跪求饒道。


    這一下似乎有些引領作用,又有幾個人跟著棄掉武器下跪求饒,因為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


    但魚叔和身邊的兩個村民沒有跪,俞修龍曾問話那個小鬼土墩也沒跪。


    “你們幾個,為何不跪?!”巴彥看向沒有跪的魚叔等人,手中刀噌噌轉了個圈,寒聲問道。


    “向你這殺人魔頭下跪,做夢!”魚叔抱著雙臂,笑了幾聲,卻是聲音幹澀。


    出村之前,自己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阻擊惡賊。可剛剛還活蹦『亂』跳的村民們,此時死的死、驚的驚,損失慘重,自己還有什麽麵目去見村子裏的父老鄉親?


    “好啊,那你就見閻王去吧!”


    他揚了揚被血染紅的彎刀,如血月一般,詭異至極。


    魚叔雖然是這夥村民中的領頭人,但並不會什麽武功,此時惡賊突然襲擊,可說根本無法抵擋。


    無可生還,魚叔咽了口唾沫,手執鋼叉向前,麵無懼『色』;土墩則是幹脆閉上了雙眼。


    隻覺疾風撲麵,眾人聽那巴彥悶哼了一聲,不知為何。


    魚叔睜開眼來,卻見出海龍似被人一腳踢飛,身子還在半空,忽地一道人影出現在他上方,腿如驚雷,狠狠劈下。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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