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四處張望,發現空中出現了一個黑點,極速墜落,越來越近,待到十餘丈高時,大家才發現是一個人,披頭散發,下身用大片葉子圍裹著。


    “啊……這,這是誰?”“他這、這是在幹什麽?”“天呐,飛這麽高,不怕摔死嗎?!”


    隻見此人掠過會場上空時,“嗤啦”一聲,伸手扯下一麵繡龍黑旗,飛快地圍在自己腰間,畢竟樹葉、藤蔓無法很好的遮蔽身軀。這龍旗說是繡“龍”,其實隻能算是生了爪子的大蟒,畢竟除了皇室之外,『亂』用龍圖可是不小的罪過。


    一聲鈍響,俞修龍在會場正中一根巨大的石柱上落定,伏姿如虎,環視四周,眼神犀利非常。他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犯起了嘀咕。


    “這家夥誰啊?”


    “瞧他披頭散發的,像個叫花子……”


    “難道是丐幫?不會吧,好多年前丐幫就散了啊。”


    “不錯,現在江湖的幫派裏根本沒有丐幫、少林、武當這些遠古門派了。”


    楚保和路蕭、張根等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突然冒出的這個不速之客是什麽來頭。


    “瞧他的樣子,倒像有點功夫。”


    “管他是誰,我們這麽多人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這人目光掃見古若妍和小蝶時,頓時停下,見她和小蝶被人押住,陡然瞪大雙眼,“放開她們!”


    勁風隨之而起,卷起了他的頭發,也讓場內眾人紛紛被震懾到。


    “阿龍……”古若妍眼裏噙滿了淚水,他的聲音,自己是斷然不會聽錯的,“太好了,原來你沒事……”淚水悄悄滑落,從腮邊滴下。


    這些天自己茶飯不思,一直掛念著俞修龍的安危,此時見他安然無恙,心裏已是大為歡喜。


    幾乎同時,小蝶也發出一聲歡叫:“龍哥哥!”可惜被人抓著手臂,不然早撲上去了。


    “龍哥哥,龍哥哥!”小蝶又叫一聲,想掙脫開來,可手臂卻被人死死箍住,扯得生疼,迴頭罵道:“臭狗腿子,等會兒我龍哥哥把你們打得滿地『亂』爬!”


    俞修龍此時突然出現,令方淩程震驚無比,眼睛瞪得比誰都大,隻聽身旁的幫眾驚訝出聲道:“這家夥怎麽還沒死啊?”“可是那天明明都看見他斷了氣。”“是啊,這怎麽迴事,啊……幫主?”


    “閉上你們的狗嘴!”


    先是自己妥妥的奪冠被攪了局,而後這個對頭又死而複生了。


    方淩程此時無比煩躁,五味雜陳:這樣竟都沒有毒死他……他這下迴來,肯定要找自己報仇了。想到這裏,他又轉頭死死盯著俞修龍,心裏有點發虛。


    隻瞧俞修龍**上身,肌肉分明,精壯的身軀格外引人注目;場內有女子麵『色』一紅,立即用手捂住了眼,而後中指與無名指悄悄放開一條縫,在縫裏偷瞄著他。


    此時風把俞修龍的頭發都吹起,路蕭終於看清了他的臉,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場景,忽然道:“原來是他,那日在福建一家茶樓喝茶的時候,曾見過的……”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俞修龍從忠德幫大牢裏逃出來,被人追趕,還因此結識了成秀珠和柳萬等人,後來導致被路蕭他們追殺。多年不見,這小子居然送上門來了。


    梅雨情聽見古若妍叫他“阿龍”,立時也反應了過來此人是消失已久的俞修龍,心想:他不是被忠德幫的人害死了嗎,現在怎麽迴來了?


    “你這小子,站那麽高耍雜技呢?!”


    除了路蕭和幾名錦衣衛,楚保等東廠的人是沒見過俞修龍的,他尖著嗓子衝俞修龍喊了一句。


    俞修龍冷冷地看著他,一字一字道:“放開她們。”


    楚保跋扈慣了,豈能聽他的話,哼了一聲轉頭衝手下們訓斥道:“還磨蹭什麽,帶走!”


    “你敢!”俞修龍猛地起身大喝,聲若驚雷霹靂,震耳欲聾。


    這一喝不要緊,數十丈寬廣的會場上竟立時卷起了大風,好似有一圈無形氣波向四麵八方猛力推開,會場周圍的紅、藍、白、黃各『色』旗幟被震得不住飛揚。


    這一聲吼何其厲害,他體內的“剛陽之氣”突然迸發,令場內眾人無不戰栗,均是不自覺後退了半步。


    古若妍心中喜道:看來阿龍非但沒事,反而功力大增!


    聽見俞修龍這一聲吼,方淩程卻是心底發虛起來,怎麽迴事,怎麽迴事?這小子不但沒死反而實力大進!隻怕我難以抗衡了,要不先避其鋒芒……他帶著手下悄悄溜走,隻盼著路蕭他們幾個能合力打死這小子。


    “幫主,幫……”幾個手下還想多問,卻被他一個眼神瞪了迴去,隻好乖乖跟上。


    俞修龍從柱上一躍而下,目光如刀,攔住了這幫人的去路,“放開他們,否則休怪我不客氣!”說時遲那時快,一掌推了出去,正是翻天掌中的第一式。


    楚保和張根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攻向俞修龍。雙方尚隔著數步遠,勁力剛一相交,隻聽兩聲“哎喲”,楚保和張根已飛出丈餘開外。


    “哈哈,看見沒,我龍哥哥厲害著呐!”小蝶見狀歡笑道。


    抓著古若妍和小蝶的人見狀,嚇得雙手一抖,正在此時,忽覺頭頂有熱浪襲來,猝然大驚。正要後退時,一股巨力須臾已傳至胸前,唿吸受迫,又是“哎喲”一聲,整個人跌了一大個跟頭。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又一聲“哎喲”,飛出去另外一個人。再看時,俞修龍左手扶著古若妍,右手牽著小蝶,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你們怎麽樣?”俞修龍看著她倆,語氣瞬間溫柔了下來,“沒事吧?”


    “我沒事。”小蝶按摩著隱隱作痛的手腕,瞪了剛才抓自己的人一眼,“就是膀子痛。”


    “我也沒事……”古若妍還未說完,胸口忽覺一陣惡心,身子搖晃起來;俞修龍伸臂撐在她腰上,另一手按住她的背心。


    頃刻之間,古若妍感到一陣溫煦之氣湧遍全身,將不適感驅散的幹幹淨淨。直起身來,緩緩吐氣,發覺身體已迴複正常,暗歎好厲害的真氣,不知他經曆了什麽。“阿龍,謝謝你。”自打被俞修龍體內的剛陽真氣反傷之後,古若妍一直都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若不是那位梅郡主的靈『藥』,隻怕『性』命難保。


    俞修龍笑道:“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古若妍臉兒微紅,將頭略低了低。


    你我之間是什麽呢,婚約嗎?


    “若妍,他們怎麽誣你是反賊?”


    “他們『逼』農民賤賣田地,我氣不過便教訓了他們。”


    不等古若妍說完,楚保便叫了起來,“妮子好大的口氣,你教訓我們……”遭俞修龍瞪了一眼,立時閉嘴,他也知道不吃眼前虧。轉而盯著路蕭,眼神分明是求助。


    “小子,知道‘死’字怎麽寫嗎?”路蕭知道自己不能沉默下去了,大庭廣眾之下,膽敢視廠衛於無物,當我錦衣衛指揮使是吃幹飯的麽?說時遲那時快,他雙手一合,推向俞修龍。


    俞修龍身子擋在兩女前麵,見對方來勢雖猛卻也毫不退讓,足下一發力,渾身震動,一股雄渾的氣勁激發出來。


    路蕭仿佛拍在海浪之上,被強大的勁力反彈迴來,心裏暗驚。好在他實戰技藝已經爐火純青,借勢迴身,數枚星鏢破空『射』出。


    “阿龍小心!”


    路蕭這一次攻擊蘊含了掌和暗器兩大招式,非同小可;古若妍飛出長袖,“啪”一下擊落兩枚星鏢,一扭頭卻見另兩枚星鏢拐了彎,在空中各自劃出一個半圓,倏然合攏擊向俞修龍的後背。


    “啊!”古若妍反應不及,眼看那兩枚星鏢就要擊中俞修龍後腰。


    路蕭正要得意,忽見俞修龍雙手以極其詭異的姿勢鉗住一左一右兩枚星鏢,就好像腦後長了眼一樣。隻瞧他舉起兩條胳膊在眼前交錯,似乎在把星鏢亮給自己看,“這東西還挺別致,不過我不喜歡,還給你吧!”


    見他飛鏢而來,路蕭一驚,急抽身躲閃,不料兩枚星鏢如影隨形,無聲而至,來的太快避之不及。倉促間他也伸手去抓,可那兩枚星鏢卻不認得主人,雖被他雙指夾了一下,力道減弱,卻仍從指縫間竄出,直擊麵門。


    他將頭一偏,躲過一枚,卻聽“呲”一聲,另一邊臉被星鏢劃過,滲出細線般的血來,堂堂錦衣衛指揮副使的臉上多了道血痕。


    俞修龍身影一花,進至路蕭麵前尺餘,所過之處廠衛慘叫著倒成一片,“還打嗎,路蕭?”


    剛才那手分明是“偷天換日手”!


    雖隻擦破一點皮,但自己已敗的幹幹淨淨,路蕭捂著受傷的左臉,腦中閃過那日被尤小燕教訓的場景,心裏砰砰直跳:這小子何時拜了死燕子為師了?這手法比那老鬼還要霸道。


    再說此人內力極強,絕非自己可敵,隻能威壓智取了,“小子,你敢傷害朝廷命官,與朝廷為敵?”路蕭硬著頭皮問道。


    “朝廷,嗬,朝廷……”俞修龍笑了一聲,忽地身子一顫,朝廷命官,我也曾是朝廷命官,我是禦準的湖廣守備!


    如果、如果那天晚上的官印文書沒被偷,恐怕我已經和秋彩成親了吧!


    想起秋彩,那天的山崖,風聲和白雲,粉『色』衣裙和黑『色』大口般的深淵……仿佛都化作了一根根鋼針,直往他心裏紮去,鮮血四濺。俞修龍麵目扭曲,緊閉上了雙眼,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


    古若妍見他異樣,走上前,“阿龍,你怎麽了?”


    他搖搖頭,長舒了一口氣,沒有說話,也實在不想說話。沒有言語能夠形容此時心內的絞痛感和脫力感,也沒有什麽話語能夠安慰現在的自己。


    “古姐姐,龍哥哥怎麽……”小蝶湊了上來,見剛才意氣風發的俞修龍怎麽忽然變得不對勁了,竟渾身都在微微發顫,禁不住好奇道。


    “噓!”古若妍輕輕製止了她,在小蝶耳邊道:“讓他靜一靜。”這些天來,俞修龍肯定遭受了很多不為人知的苦楚。


    古若妍默默地陪他站著,身旁站著小蝶;梅雨情和昆侖看著這三人,亦是不語。


    連同路蕭和楚保等人在內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誰都想問但誰都不敢問,一時間場內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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