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聲音雖小,但俞修龍還是聽到了。他被人當成是成金竹的隨從,倒不在意,對成金竹嘿嘿一笑;成金竹卻覺得過意不去,朝那個聲音的方向輕輕瞟去一眼。


    隻聽那細聲忽然叫道:“天呐,他看我了他看我了他看我了!”那女子滿麵通紅,雙眼翻白,竟激動之下暈了過去。


    周圍人又是一陣尖叫哄鬧之聲。


    眼見場內又躁動起來,兩人隻想趕快離開這裏,對視一眼,均加快腳步跟著那人往外走去。


    兩人被馬車帶到一家客棧前,俞修龍下了車,腳下是一條筆直闊道,直通到一家豪華客棧。他看著那招牌念道:“‘龍歸鳳來’……好名字,好名字。”這家客棧是專門為大會修建的,耗費巨資,奢侈豪華,富貴子弟皆在此居住。


    “這價格,咱們兩人一日三餐……便是二十兩!”俞修龍不是沒見過世麵,也曾住過豪華客棧,吃過山珍海味。但現在自己一窮二白,這種花銷水準根本承受不起。


    成金竹喚來客棧小二,遞過去一張銀票,吩咐道:“這是五百兩,不夠了再給,隻要咱們在兒這一天,就盡管上你們店裏最好的酒菜。”


    “得嘞,二位爺盡管放心!”


    “唉,報名的時候不是說安排食宿嗎?”俞修龍拉住準備離去的小二,“為什麽還要另外出錢?”


    “爺有所不知,報名出的錢隻是‘有資格’入住咱們客棧,但開房、吃飯都是另外出錢的,這是規定。”


    “那錢不夠的話,豈不是隻能幹看著不吃不喝不睡覺?”


    “是,如果嫌貴,可以去十裏外的小客棧去住,價錢倒是便宜很多,不過品質嘛……”


    俞修龍無話可說了,放開小二。


    “別多慮了,一切開銷包在我身上。”成金竹此時說道:“俞兄,聽說這裏是汴京最繁華的地段,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咱們晚上逛逛去吧?”


    “嗯,但聽成兄的安排。”吃人家的嘴軟,俞修龍不好拂了他的興致,便答應了下來。


    到了晚上,汴京城的燈都被點了起來,成百上千,燦若星河,把街道照得通明透亮,熱鬧繁華。許多參賽者自四麵八方而來,自然少不了要在此遊玩。俞修龍與成金竹走在夜市上,清風習習,令人心曠神怡。


    “俞兄,你看那兒。”成金竹忽然眉目一喜,指著小橋旁的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觀其身姿風韻,想必是位窈窕佳人。”


    “哪兒,我看看……”待俞修龍轉過頭看時卻疑『惑』了,問道:“成兄,你說的是她?”哪有什麽美人,那裏分明立著一個白發老嫗,他以為成金竹在同自己開玩笑。


    “不巧,那女子走得好快,你沒看到而已。”成金竹笑道,他見前麵有一座精雅茶樓,頓時來了興致,一拉俞修龍,“走,咱們上樓喝茶去。”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茶客們的注目,其中不乏年輕女子。


    兩人在二樓『露』天茶桌上落座,俯瞰之下,汴京夜景盡收眼底。陣陣涼風徐來,實在妙不可言。成金竹觀賞幾眼,嘴角含笑:“七朝古都,果然名不虛傳。”


    俞修龍看著這繁華的汴京城,心裏起了波瀾,“還是熱鬧好啊,光看燈火都看不膩。”他每日讀書習武,可說十分枯燥,到了這麽繁榮的城市,竟生出在此常住之念。


    不過片刻之後,俞修龍又甩甩頭,暗歎:“也隻能想一想了,在這裏住一天,花錢抵得上郊外好幾年了。”


    他看著月亮入神,月光灑下,給街道了鋪上一層銀輝。此時在街的另一邊,那高挑女子的身影又出現了,隻看她腳步匆忙,不知是要去往何處。


    “古師妹?”


    女子一迴頭,發絲飛舞,正是古若妍。她看清叫自己的這人,頓時眼神冷了不少。


    “太好了,能見到你我實在太開心啦!”方淩程正要去尋樂子,不想在此碰上古若妍,便急急尾隨而來。


    “開心?”古若妍哼了一聲,“是啊,我還活著,的確是奇跡,托您的鴻福。”


    方淩程絕想不到她會被高人所救,嬉皮笑臉道:“那日形勢危急,方某雖然拚盡全力,但仍舊不敵,隻好含淚逃走,以期日後為你報仇……”


    古若妍冷冷看著他,唇角微翹,仿佛在看一個傻子。


    “許久不見,師妹你還是如此美麗。”


    “誰是你師妹?”古若妍問道。


    這一下問得正好,方淩程眉『毛』一挑,說道:“令師尊與家師同是天下四大高手,惺惺相惜,咱們作為‘羅刹’與‘暗月’的後輩傳人,也應該親如一家,和睦共處才是啊!”


    四大高手各不往來,何曾惺惺相惜過,分明是這家夥搬弄口舌套近乎罷了。古若妍看著他說:“照這麽說,我該叫你一聲方師兄了?”


    方淩程一擊掌,哈哈笑道:“師妹不必多禮。”


    古若妍不想與他過多糾纏,拔腿便走;方淩程追上去,說道:“別走啊古師妹,咱們重逢在如此良辰美景之夜,實屬難得的緣分,咱們不該為此喝上一杯麽?”


    “喝酒?”古若妍迴頭道。


    “小酌怡情罷了,許久未見,今晚我們可要好好……聊聊人生世事。”月夜之下,他雙眼被古若妍輕輕飄起的秀發吸引,隻看她身姿芳華,宛若仙娥,簡直美到令人窒息。


    瞬息之間,方淩程甚至已經開始幻想這樣的場景:與佳人共飲美酒,暢享良辰。若是古師妹不勝酒力,自己當然要負責送她歸寢安歇,到那時紅唇烈焰,玉體橫陳,豈不是……嗯哼?


    古若妍拋下一句,“明日比賽,我要休息了,我勸你也早點迴去。”說完,不待方淩程搭腔,便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喂喂……古師妹,古師妹!”方淩程在後麵唿喊幾聲,卻無濟於事,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抹月白倩影消失在街市人『潮』之中。


    “哼,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來求你!”方淩程受了挫敗,正在暗暗發狠,一轉頭,又看見一個麵容甜美的姑娘,衣服上繡著花蝶,頭發周圍一圈亮片,很是可愛,頓時氣消了下來。


    略一觀察,她似乎在找什麽人,方淩程眼睛一亮,上去搭訕道,“小妹妹……”


    俞修龍坐了一會兒,見茶還沒上來,“我去看看怎麽迴事。”


    成金竹本想說不必,可見他已經走了出去,便又轉頭繼續觀看夜景。


    可俞修龍剛走了兩步,陡然看見有幾個灰衣服的大漢“咚”、“咚”、“咚”走上樓來,氣勢洶洶。見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皮膚黝黑,茶樓內其他客人都自覺避讓,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他們。


    幾個漢子看向成金竹,朝他走了過來。


    “成兄……”


    俞修龍一見他們那架勢,還以為是成金竹在外麵惹了什麽人,急忙站迴桌前,暗中戒備。


    “喂,我說你,換個桌兒吧!”其中為首的漢子一手指著成金竹鼻子道。


    整個二樓場內的客人們都看了過來,這些家夥頤指氣使的,毫不講理,倒要瞧這公子怎麽做。


    “換桌?”


    俞修龍有點懵,原來這幾個大漢不是找麻煩的,隻是叫咱們讓出這張桌子而已。他轉頭看著成金竹,見他一手搖著紙扇,對他們視如無物,一動不動,好像麵前根本沒這些人似的。


    “你們是什麽人?”俞修龍問道。


    成金竹坐在椅上,一手持扇扇風,氣定神閑;俞修龍衣衫簡樸,站在他身邊,完全就是個侍立在旁的下人模樣嘛。


    漢子瞧了他一眼,鼻孔朝上,神情甚是輕蔑,“我跟你家主子說話,輪得到你『插』嘴?”他轉頭見成金竹笑嘻嘻不做迴應,頗不耐煩,提高了嗓門,“喂,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你聽到沒有?”成金竹也大聲問,不過卻是問的俞修龍。


    “什麽?”俞修龍看了看那幾個人,又轉頭看成金竹。


    “好像……有狗在叫?”成金竹笑著說。


    那漢子微怔一下,迴過味來立時麵目一擰,怒道,“敢罵我是狗,我看你皮癢了!”他伸出黑『毛』茸茸的大手來,抓向成金竹;俞修龍一聲“小心”尚在喉嚨間,卻見成金竹手裏的扇子向前一點,“啪”一聲響,對麵那漢子立時『穴』位被製,無法動彈。


    成金竹拿扇子往那人眉心輕輕一戳,那漢子頓時直挺挺向後倒下,後麵幾人沒料到這一出,慌不迭上來接住了他;被點了『穴』的壯漢漸漸恢複過來,但感到渾身酸麻,汗如雨下。


    這時,茶樓夥計端著茶盤上來了,見這情景有些害怕,站在邊上不敢過去。


    成金竹見狀,招手讓他過來。


    茶樓夥計放下茶盤,立刻便跑下樓去了,一刻也不敢多待。


    “這位公子爺,咱們剛才確實冒犯了,請多多包涵。”另一人見狀趕忙道歉,語氣比方才要恭敬許多,“隻是我家主人看中了這個位置,非訂不可,請公子爺行個方便。”


    “唔……你說的還像人話,不像他。”成金竹指了指那被定住的漢子,手中扇子搖得飛快,又問道:“你家主人是誰?”


    “這個……”


    “怎麽,名頭太響,怕說出來嚇到我們?”成金竹抬了抬手,笑道,“沒事,直說吧,我成金竹還是見過世麵的。”


    他自報家門,眾人皆是一驚,“原來這位公子竟是成家大少爺,這倒也難怪了。”“就是就是,我說這人怎麽如此俊逸超凡。”“這相貌,也不知『迷』住了多少女子的心啊!對了,他綽號叫什麽來著?”


    幾個漢子也愣了,以為這人隻是個富家公子哥,沒想到身份如此不凡,竟是紹興成家的人。


    “好!”


    隻聽樓梯口有人說了聲“好”,眾人都探頭往下看去,一看之下不禁發出驚歎聲;那幾個漢子疾走上去,在樓梯邊分列開來,齊喚一聲:“主人!”


    “噔”、“噔”、“噔”聲響,俞修龍見一人慢步上樓,身穿水煙流雲長裙,花容玉貌,肌膚勝雪,沒想到他們的主人竟是個年輕女子。


    成金竹也愣住了,他顯然也沒想到,鎖眉打量起她來。


    “原來是‘逍遙少君’啊,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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