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草床觀星,風卷狼嘯入夢,雄雞一唱,火輪東天燒蒼穹。


    在八人一間的院落中住了半年,再次迴到山間,風雲遊反而睡得格外的香甜自在。


    這種感覺,就好似長鯨潛入了汪洋,大鵬衝上了雲霄。


    次日一早,少年用水缸中盛著的山泉水洗臉,隻覺得滿滿清涼沁入心中,說不出的爽利。


    簡單的用過早飯後,三人將屋內需要帶走的鍋碗瓢盆等雜物分門別類的捆紮打包,然後裝上從阿土伯那借來的騾車,打算按計劃上午出發。


    不多時,風悟空也帶著幾十頭得用的馬猴趕到了風家村;這下子,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放下了活計,在風雲遊家邊當起了圍觀群眾。


    畢竟,人抓野獸常見,野獸幫人搬家,就不是隨便能見到的情景了。


    “疤臉,後院那截木樁子你去給搬過來,我大伯要在那玩意上砍柴才覺得得勁。”


    風雲遊站在騾車邊,一邊檢查熊大脖子上套著的車架,一邊大聲地向一隻麵上生有疤痕的巨猿命令道。


    由於去生林子的“路”都是些獸徑,蜿蜒中還常帶有陡峭上坡,等閑騾馬根本沒有能力在這等路況下拉重車;所以“風家兄弟”一合計,就把體重兩千斤往上的鋼鬃暴熊“熊大”抓了壯丁。


    “唉,白毛,你先去洗個爪子再過來搬鐵鍋,這是吃東西的家夥,小心點別搞髒了。”


    少年又囑咐道。


    在他邊上,身高一丈圍著皮裙的風悟空抱臂站著,嘴裏吱吱呀呀個不停,正在幫兄長翻譯命令。


    在移山之力再度精進之後,猴王的靈智似乎越發開化,能夠理解的概念也越來越多。不知何時開始,他竟然已經改掉了以往“裸奔”的陋習。


    “悟空,你也別閑著,去把木桌邊那倆石墩子也搬過來。那倆玩意放車上估計車身吃不消,你用老藤編個結兜掛到熊大身上去。”


    風雲遊一邊說道,一邊用左手按著熊大的肩背,右手則將熊身上的繩索拉緊;他的身下,被少年的鐵掌壓得微痛的鋼鬃暴熊很想發發牢騷,但幾次張開了嘴,又都憋了迴去。


    今日上午,它剛被紫猿王帶到風家村麵見風雲遊的時候,還想抖一抖威風,但對方隻是隨意甩了一個耳刮子,就讓熊大雙眼一花,差點當場去世。


    而麵對那頭體型暴漲的猴王,它更是覺得自己像頭剛出生的小熊仔一般無力。


    曾幾何時,我熊大一隻熊掌就能抵過邊上的無毛直立猿全力,但到了今日,卻隻能被隨意搓圓搓扁,靠著強顏歡笑苟此熊生……


    哎!


    自從虎君西去,蛇神退隱,可憐大風山間綱常翻覆,竟然到了眼下這般“熊不熊,猿不猿”的地步,怎能不讓熊哀歎?


    熊大正想著,就感到身上一沉,皮肉被拉著大幾百斤石墩的老藤磨得生疼,


    “這點重量,沒問題吧?”


    它聽到少年用陳述句的語氣溫和地說了一個疑問句。


    你們這樣搞,大風山裏哪個敢有問題?


    熊大心中怒噴,但毛臉上還是掛上了一個從心地微笑。


    ……


    “嘖嘖,瞧瞧猴王的塊頭,那真是座小山似的。還有這頭熊,這可都是異獸啊!大蟲都不敢招惹的!”


    人群之前,風阿公撫著白胡子,用難以置信地語氣讚歎道。


    “在阿遊麵前,它們居然都像獵犬一樣聽話。這種事,別說我們風家村,就是整個大風山所有山民,祖祖輩輩都沒有人做到過!”


    聽到村老的稱讚,大部分村人都與有榮焉地附和,隻有包含阿青在內的少數獵手心中不是滋味。


    自半年前與風雲遊起了嫌隙之後,阿青曾發誓有朝一日要找迴場子;在閑暇之時,他也不是沒有暢想過風雲遊向自己低頭求饒的爽快場麵。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與少年相關的各色消息漸漸傳進村裏,他這才知道對方已經飛上青雲,再難企及了。


    當雙方差距過大之後,怨恨也像是失去了存在的地基——此時此刻,就是風家村今年剛滿二十一歲的青年獵戶風阿青本人,也很難說清楚他究竟恨的是眾人目光焦點處的那位俊秀少年,還是庸碌平凡的自己。


    真是可笑啊。


    洋溢滿天的熱鬧裏,阿青定定地望著來迴奔走的猿猴們,用隻有自己能夠聽到的聲音呢喃道。


    ……


    “下迴再見了大家夥們。”


    村口,風雲遊轉身對著相送的村民們揮手道別,然後會同兩位長輩,趕著熊車進山而去。


    “唉,阿遊他這次走了,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再迴來。”


    有人歎道。


    “迴來幹啥?和咱們一樣繼續打獵嗎?”


    有人答道。


    “是啊,他和咱們不一樣了。”


    阿青用舌尖舔著嘴裏斷齒處的牙齦,悵然若失地接口道。


    此話一出,他隻覺胸中積鬱的心氣霎時消泄,頹唐之中,卻又如釋重負。


    ······分割線······


    同日巳時(早上九點),赤沙城南城。


    一身獵裝的張家二公子張射侯騎著一匹黑駿馬,帶著十幾位隨從縱馬出城門而去,似乎是要抓住春日的尾巴,來一波春獵。


    不過,行至城南的山中,張射侯便與九位“弓會”中的武者舍下馬匹更換衣裝,然後繞開城市朝北趕去。


    習武至今,風雲遊幾乎很少遇到體力耗盡的窘況,但這實際上依托的是移山之力對耐力的獨到強化。


    尋常二階煉氣武者,在“極限輸出”下作戰基本數分鍾就會力竭(類似黎承業季考中的聚沙成塔狀態),高烈度作戰則能維持大致兩倍的時間;哪怕隻是以六十公裏上下的巡航時速奔行,也隻能支撐數十分鍾。


    續戰能力不強這個弱點,煉氣武者需要突破到四階先天境引先天之氣入體後,才能有大幅度的改善。


    此次刃奴與張射侯北向刺殺,隊伍中也有七位二階,其中修為最弱的便是二階貫通境中段的張二公子。


    為了照顧弱者,同時保證在任何突發情況下都能擁有即戰力,九人的行進速度保持在三十公裏每小時;如是,達到風家村大約需要一個半時辰不到。


    當然,能在障礙叢生的山地間保持三十公裏的時速,這已經是遠超地球人類極限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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