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午後,進行的最後兩輪比試總共隻有三場,隨著司修然退場之後,隻剩下路淩川與風雲遊的半決賽以及最後的決賽。


    正當諸弟子期待著擂台上的路風二人同室操戈之時,路淩川卻宣布自己棄權認負。


    此舉可謂冒狂沙門之大不韙,聞言,全場嘩然。


    “路淩川,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在做什麽!”


    古河提醒道,相比於比試中心照不宣的放水,路淩川的操作激烈許多,很容易引起門內的公議。


    “自風師弟入門後,我就是他的授課師兄,雖然相處未久,但我於他亦師亦友,情誼卻是甚篤。”


    眾人本以為他會找些什麽身體不適之類的牽強理由,沒想到他卻直接把一切擺上了台麵。


    “單純比試也就罷了,但眾人皆知,此次季考他與黎師兄有賭約立下,若是因為我的緣故逼得他去做了三年雜役,試問我以後在他麵前如何自處?”


    他這一番話避重就輕,隻字未提季考比試的規矩,隻是在情義二字上下了功夫,效果卻是很好。


    看台之上,群情漸止,不少人還點頭表示認可。


    “何況黎師兄入門五年,卻以三年練武的黃金光陰為注與入門三月的風師弟比鬥,在我看來本就有欠公平。”


    路淩川不顧台下黎承業難看的臉色說道,引得許多弟子大聲叫好。


    “我觀黎師兄剛剛右腿被司師兄擊傷,正好風師弟左臂也被史師弟刺穿。故我棄權,正好讓他們二人在最公平的狀況下交手。


    畢竟以大欺小本就不合情理,若是在身體狀況等方麵還讓風師弟吃虧,這賭鬥也太過讓人不齒。”


    路淩川這一頓連消帶打,幾乎讓眾人忘了此刻是狂沙門季考,反而是黎承業與風雲遊的單挑,就連向成武、鄧合同等人也不自覺地覺得他說的有理。


    “行了,不用嘰歪了,棄權就棄權吧,直接打決賽就行。”


    主看台上,古奇聽得不耐直接做了決定,雖然聲量不高,卻好似在在座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既然不想打,路小子你就趕緊下台去。而且最後一場了,地方就搞寬敞些吧。”


    古奇說道,伸手一拂,整個演武場的積沙再次暴動,釜底抽薪般的將風雲遊身下的擂台層層挪移消減。


    及至沙流再次平靜,一步未動的風雲遊已然立身於平整的沙地之上,至於原本處於他腳下的青石,都已被移至演武場的邊角。


    整個過程自開始到結束,除了耳邊的砂礫流轉之聲,他幾乎沒有感受到任何震蕩。


    古奇老頭的生機明明已接近油盡燈枯,如何還能有如此威勢?張射侯心頭震驚非常。


    這兩日,他多次暗運法門感應,隻覺得這位一直倚坐在高椅內的魁梧武者看似如日中天,實際上卻是天人五衰,如同腐朽的大樹,隨時都可能傾頹倒地。


    但單論其舉手投足間攪動風雲的氣勢,還要更勝多年前與張鶴卿交手時。


    場地既備,台上台下風黎二人遙遙對望,正是劍拔弩張。


    日頭微偏,北風蕭颯,風雲遊拄棍在地虎踞中堂,靜待對手就位。


    “風師弟,觀你一路縱橫捭闔,說心裏話,師兄我是佩服的。”


    作為倚荒沙拳為肱股的武者,黎承業一如往常,雙手空空的在少年對麵站定。


    滿場黃沙,就是他最好的兵器。


    “若是早知今日,師兄我斷不會做這眾矢之的,攔你去路。”


    黎承業低聲說道,語氣唏噓而又懇切。


    “世事因緣造化,今日一戰後,還須請師弟你暫歇三年,師兄定會想法補償。”


    他語氣恭謙,但語意背後,卻是非凡的自信——這一戰,黎承業篤定風雲遊沒有一絲機會。


    “好個因緣造化。”


    風雲遊哂笑一聲,長棍一振,直指對手。


    “且看今日是你自食因果,還是我蹉跎造化。”


    長笑聲中,戰意噴薄。


    “大梁五十五年,狂沙門冬季考,決賽,黎承業對風雲遊,開始!”


    古河剛勁有力的報幕聲中,黎承業驅沙鑄甲,進入戰備狀態。


    “師弟,小心了!”


    黎承業雙手虛握,便凝聚起了一把丈許長的長戟,戟麵迎光一展,閃亮好似黃銅。


    極靜之中,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進身,諸多外門弟子隻覺殘影一閃,就聽得戟棍交擊的金鐵之聲響徹全場。


    黎承業手腕旋動,運戟如槍,破風直刺,於毫厘間再次被對手橫棍掛開。


    與風拓棍兩次正麵交鋒,沙戟的鋒刃上雖然裂紋密布,卻依然沒有崩毀——這卻是風雲遊第一次遇上練到如此地步的披沙揀金。


    單論對荒沙拳的造詣,分心多能的路淩川恐怕不如黎承業多矣,少年心道。


    “喝啊!”


    旋身似舞,轉戟如輪;黎承業吐氣開聲,戟刃斜劈而下,第三次和風拓棍正麵交鋒。


    刺耳的刮擦聲中,長戟的斧麵終於吃不住力,碎爛了大半。


    兵器相抵,風雲遊於角力間瞥見戟麵上沙流蜿蜒,朝著棍首鎖拿而來,趕忙抽身後退。


    這一退正合黎承業心意。


    “哪裏走?”


    爆喝之中,黎承業追身而上,手中長戟居然迎風便長,吸附沙流化作了一把米餘見方的誇張巨錘。


    於兩人一進一退之間,黎承業旋身兩度,好似稚童揮舞大錘,依著慣性就朝對手壓去。


    錘影當頭,如同山嶽傾倒,風雲遊自不願硬接,然而正要閃避時,身形卻是一滯——原來不知何時,他的雙腳已經被沙地上升起的觸手束縛。


    時機一誤,再避不得。


    電光石火間,少年勉強橫棍如盾,就被沙錘撞中。


    轟!


    熾烈轟鳴瞬間炸響,如同洪鍾大呂,震得狂沙門大半屋舍上的積雪簌簌而下。


    受此重擊,風雲遊好似被人踢中的小石子,翻滾飛出二十米,立身落地後踉蹌退出丈許才終於止住退勢。


    繞是以他鋼筋鐵骨,此刻也是雙臂酸麻虎口吃痛,而風拓棍上細密纏實的老藤,也被炸斷了一片。


    還好風拓木質地實在堅韌,讓風雲遊沒有受到更重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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