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輕撫著胡須,幽幽問他:“你和神不知的念九姑娘,究竟是什麽關係?”


    相柳身形一頓,反問:“義父看出來了?”


    共工無語道:“我又不是老眼昏花了,你們當著我的麵眉來眼去的,誰看不出來?”


    相柳笑道:“句龍將軍就看不出來。”


    共工罵道:“你豈能把我和那個傻小子相提並論?”


    相柳又笑:“是,義父明鑒。”


    共工說:“你少打岔,老實交代,和那姑娘是怎麽迴事?”


    相柳垂眸,又坐了下來,慢慢地說:“我和她,已定了情。雖還未成婚,但已認定了彼此就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在我心中,她已經是我夫人了。”


    共工睜大眼睛追問:“何時的事?”


    相柳說:“已有許多年了,是我來軍中之前的事。”


    共工驚訝極了,他站起來罵道:“你這混賬小子!竟然瞞得我死死的!你有了媳婦,還敢來跟著我這個老頭子送死!你怎麽想的?”


    相柳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無辜地說:“我媳婦同意了的。”


    共工又忍不住想打他了:“她同意也是心疼你,不願讓你留遺憾。你呢?你真的就來送死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媳婦?”


    相柳斂眸,抬手摸了摸心口的同心結,說:“我心疼的。”


    “……”共工又打不下去了,他歎了口氣,“你打算怎麽辦?人家姑娘都追到這裏來了,還要跟著你一起來送死。”


    “我舍不得趕她走了,隻好同意她的想法了。”


    “你!你真的要同意?”共工搖頭歎息,“你讓我說你什麽好哇!”


    相柳正色道:“義父,如今義軍的前途,已經不止是我的事業了,也是她的。”


    共工說:“你明知道留在這裏是九死一生。”


    “無論是生是死,我會和她一起。”相柳站起來,迎著帳外透進來的明媚陽光緩緩走去,篤定地笑。


    “她不是需要人關在籠中飼養的燕雀,她是鴻鵠,她也可以振翅飛上九天。”


    相柳迴眸笑道:“她很厲害的。”


    共工愣住,看著他良久,也點頭笑了:“也是。這姑娘定會有大出息。”


    共工又鬆了口氣,來到相柳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這樣的姑娘陪你呀,我也能放心不少。”


    “我還以為你這傻小子要孤獨終老了,誰知你早就討到了媳婦。”共工笑得頗有興味,“迴頭和我仔細說說,這媳婦是怎麽討來的?”


    相柳垂下眼睫,淺淺一笑,這一笑似有些羞赧,又滿是幸福。


    共工想了想,又忍不住操心他:“隻是,你這孩子從小獨來獨往慣了,許多習慣,要改一改。”


    “什麽習慣?”蛇蛇歪頭,虛心求教。


    “你需時時記得,你是有媳婦有家的人,你的命就不再隻是你自己的,也是她的,不能再由著你自己隨便禍禍。”


    相柳點點頭:“義父放心,我心中有數,我也答應過她,不會丟命的。”


    “戰場上刀劍無眼,豈是你答應了她就萬無一失了?像你這樣不要命的打法,該改改了。”


    “習慣了。”相柳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他從出生以來,不是在荒野求生,就是在死鬥場掙命,他從小打架就是這樣不要命的打法,一時半刻也是改不掉。


    共工嚴肅道:“習慣了也得改!答應了你媳婦的事就要做到,否則你一次次傷她的心,小心她不要你了!”


    想到還有這種可能性,相柳眼中閃過了一瞬緊張,雙手都握緊了衣袖,說:“答應她的事,我都會做到。”


    “最好是,你可萬萬不能像我一樣……”共工感歎了一下,又急忙住了口。


    “像義父什麽一樣?”蛇蛇歪頭好奇。


    共工輕咳一聲,說:“我說的這些話,你都記住了沒有?”


    相柳乖巧答道:“我都記得的。”


    共工揮了揮手趕他迴去休息:“記得就好,快滾迴去睡覺去吧!”


    “是,義父。”


    清水鎮,折柳齋。


    意映一迴到家倒頭便睡,一覺醒來,意外地看到了流霜。


    這些年,流霜一直在中原打理神不知,並沒有和意映一起呆在清水鎮。


    也是因為意映的生辰,流霜才特意趕迴防風穀,誰知和小姐還沒親熱夠呢,意映又著急忙慌迴了清水鎮。


    意映走得急,都沒來得及和流霜細細解釋。


    此刻見到流霜,意映有些驚喜:“流霜?你怎麽來了?”


    流霜一邊給她擺飯,一邊埋怨她:“哼,小姐,你可是拍拍屁股風風火火就走了,可把我們急死了,這一晚上都睡不著,你倒好,唿唿大睡到這個時候!”


    意映這才想起自己走得有多匆忙,連忙把她拉過來坐在床上:“出了點急事。好啦!知道你千裏迢迢趕來,定是累壞了,快別忙活了,先歇歇!”


    “什麽急事?是二公子出事了麽?”流霜問。


    意映怔了怔,隨即明白了什麽:“是他把你接過來的?”


    流霜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一隻白色的大鳥接我們來的。小灰說,這個大鳥說你受了傷,他是來接我過來照顧你的。小灰說他身上有二公子和你的氣息,我們就跟他來了。”


    果然,是相柳特意派了毛球八百裏加急把流霜和小灰接過來了。


    嘿嘿,老公真貼心!


    她家夫君是知道她的生活自理能力幾乎為零,平日裏練功卷得很,生活瑣事上卻極愛偷懶,受了傷更是隻顧貪睡,定是會不好好吃飯了。


    這才專門去把流霜接過來。


    意映笑問:“小灰也過來了?”


    “對,我讓他出去采買些東西,順便好好探探環境。小姐,你怎麽會受傷的?究竟出什麽事了?你為何急匆匆地就走了?”


    “已經沒事了。如今你來了,我就可以安心的做個病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了。”


    “……”


    “小姐,相柳就是二公子,對嗎?”


    流霜再怎麽心大,也不是個傻子。


    曾經二公子和大小姐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秀恩愛,特別是靜夫人去世後,兩個人更是無所顧忌,她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隻是小姐不提,她也一直閉口不提,她相信小姐自有分寸,她便全當不知道,也懶得操這個心。


    小灰也很是靠譜,從來不會和任何人泄露九頭妖相柳就是防風穀二公子的事,即便是流霜,他也沒有說過。


    如今這隻白雕和二公子聯係到了一起,結合相柳傳聞中的坐騎,再結合當年意映和他們提起過的“好朋友”相柳。


    流霜就猜到了真相。


    可流霜也知道,如今相柳在外麵的名聲,實在不太好聽,她也不禁有些替兩個人擔憂起來,決定問個清楚,她也好安心。


    意映心想,反正她也是自己人,神不知將來要和義軍合作,流霜遲早要知道的。


    相柳這次讓毛球親自去接她,說明他也不打算瞞著她,意映便承認了。


    她敲了敲流霜的腦門:“真聰明,不愧是我最信賴的女人。”


    “……”流霜瞪大了眼睛,竟然真的吃到了這麽大的瓜,“小姐,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係,你們到底是什麽時候搞到一起去的!從實招來!”


    “還有,好端端的,二公子怎麽就成了相柳?不對,相柳什麽時候成了二公子的?不對不對,二公子和相柳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又怎麽成了神農的軍師?你快給我好好捋捋!”


    “他真的是九頭妖麽?小姐,你知不知道,外麵把九頭妖傳的有多邪乎?還有,你知不知道折柳寫的九頭妖,和外麵傳的一點都不一樣!咱們神不知裏好多人都愛看九頭妖的話本子呢!”


    “對了!你們兩個從來不在神不知露麵,神不知的小妖怪們對你們可向往了,你們到底打算什麽時候見見他們?”


    “……”


    意映被她吵得一個頭九個大了。


    “哎呦,我傷口疼,我好困,我好累,我要再好好睡一覺……”說著意映就一頭栽倒迴去。


    流霜一把拉住她:“不行!你不許睡了!先把飯吃了!再給我講明白,講不明白,今天都不許睡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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