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毛球起步太猛,意映猛地向後栽倒,她驚叫出聲,下意識伸手慌亂地拽住了身邊相柳的手臂。


    相柳拍了一下毛球,毛球乖乖聽話,飛得穩了許多。


    見身邊的人依然兩隻手死死抱住他的胳膊不撒手,好半天都沒敢睜眼,額頭還滲出了冷汗,相柳問道:“你怕高?”


    意映睜開了眼點點頭:“有億點。”說著還壯著膽子往下看了看,然後又嚇得縮迴了脖子。


    “怕就不要往下看。”相柳一邊嫌棄,一邊撫著毛球,指示他飛得低一些。


    “那看哪裏?”意映扭頭看向他,心想那不如看你吧?實在是賞心悅目,還真的衝淡了恐高。


    相柳感受到她的灼灼目光,扭頭看她,意映秒慫,立即移開了視線,剛一轉頭就立刻被天邊的殘陽吸引了目光,忍不住驚歎了一聲。


    她還是第一次從這個和太陽肩並肩的視角看夕陽。碩大的紅日染紅了半邊天,連同他們穿過的絲絲薄雲和她身邊的人似乎都一起染上了紅暈。


    她鬆開了一隻手,一手輕輕拉著相柳的袖子,一手撐著毛球的背,身體也不再那麽緊張。


    相柳看著她,風拂過她有些淩亂的發絲,隻見她眸光清亮,倒映著天邊的點點霞光,湧動著生動鮮活的喜悅和驚豔。


    她看著眼前壯美絕倫的景色沉默了一會,然後看向相柳真誠地說:“好羨慕你,可以常常看到這樣的美景。”


    這——原來也是會令人羨慕的嗎?


    相柳移開視線,看向夕陽說:“日出的時候更美。”


    “那你下次看日出的時候,可以帶我一起嗎?”意映抓住一切機會順竿爬。


    相柳沒作聲。


    她也沒再說話,思緒飄了很遠很遠。


    飛在天空看去,遠處的群山都好像變小了,在浩渺的天地間,一切都變得那樣微不足道。這樣的景象看久了,胸懷也會變得更博大吧?


    不管是大海、天空還是極北之地,相柳都可以來去自如,這些地方的風采隻有他可以時常領略,而這些地方無一不是浩瀚無垠的。


    這樣的環境養出來的妖王,本該是超脫於世外的,是灑脫的,是自由的,是闊達的。這天下該任由他自在徜徉,九曲紅塵紛紛擾擾,不應該困住他,也從沒有困住他。


    他本就生於這天地間,這浩渺天地就是他的家啊。所以,最後他選擇魂歸天地,也正是他本該去的地方。


    他是這天地親自養出的驕子,從不屬於哪一方水土,更不屬於哪一片紅塵。


    原來是她狹隘了。


    正想著出神,突然聽到相柳說:“好。”


    “嗯?”


    “下次,一起。”


    這從不屬於紅塵之中的人,此刻決定踏入這萬丈紅塵。


    意映反應過來,他這是答應了下次和她一起看日出?!


    “你答應了!可不許賴賬!”意映興高采烈兩眼放光,要不是在半空中,她隻怕要跳起來了。


    這麽快就要到了一個承諾,她當然興奮了!她知道相柳的承諾從不輕許,一旦答應的事必然會做到。


    相柳輕笑,他也很開心,如今有人和他一起看夕陽,還要和他一起看日出。


    以後,這樣美的風景,可以有人一起分享了麽?這感覺真好。


    他在極北之地呆久了,覺得自己的心也被凍住了,如今出來了,遇到了太陽,好像開始融化了。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麽名字呀?”意映突然想起來還沒有問他的名字。她雖然什麽都知道,可是她要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名字?相柳愣了一下。


    他從蛋裏孵化,從出生就沒見過父母,沒有人給他取名字。


    他長了九個腦袋,人族懼怕他,神族厭惡他,就連妖族也將他視為異類。他所到之處,無不是鄙夷、咒罵和欺淩。


    沒有人主動接近他,他也不會靠近任何人。


    他一個人求生,一個人長大。沒有人需要稱唿他,他也不需要名字。


    後來,有人接近他,他相信了那人,跟他走了,那人卻將他騙進了死鬥場,從此被囚禁、毒打、吃惡心的東西,被迫一次次用性命搏殺,換取一線生機。


    在那裏,他更沒有名字,隻有一個象征奴隸身份的編號。


    後來,他好不容易反殺奴隸主逃了出來,卻又差點葬身於深海渦流,是共工救了他。


    共工救他性命,幫他治傷,傳給他一套療傷功法,還要帶他去找神農王療傷。可惜他不敢再相信任何人,逃走了。


    很多年過去,他又長大了一些,已經能分辨清楚是非善惡,他知道共工是真的對他好。


    也不知道這次出去,還能不能再見到共工,還能不能有機會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共工曾經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可惜他還沒有習慣那個名字就離開了。


    他躲到了極北之地,一個人療傷,一個人生存。在這個沒有人敢來的地方,他才會感到安全。


    他又迴到了不需要名字的日子,又這樣生活了百年,從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直到遇見了她。


    她問他叫什麽名字,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迴答。


    看到他陷入了沉默,意映有些失落,以為他還不願意告訴她,她輕聲追問道:“以後見到你,我該叫你什麽呢?”


    相柳不在意地說:“隨便。”


    “那我真的隨便叫了?”意映卻並不氣餒,反而來了精神想要逗逗他。


    意映是個武俠迷,以前上學時沒少偷偷看武俠小說。當時看《長相思》時想象他白衣勝雪遺世獨立的樣子,當即就想到了《神雕俠侶》的小龍女,如今見到他本人,確實簡直就是性轉小龍女本龍!


    想到蛇確實也是小龍,於是她滿意地脫口而出:“小龍男?”


    “小龍男”抽了抽嘴角,明明他的臉依然很白,意映卻總感覺他的臉黑了一下。


    意映幹笑了一下,也覺得這個稱唿好像不夠嚴肅,又想起《天龍八部》裏段譽追在王語嫣後麵一口一個“神仙姐姐”,當時她很不相信,無論是小龍女還是王語嫣,她都不相信有人能長成神仙的樣子。


    如今她看著他恍如謫仙的樣子啪啪打臉,瞬間就理解了段譽神魂顛倒的跪舔行為。


    她覺得神仙這個形容很適合他,於是決定借鑒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那我叫你神仙哥哥吧!”


    “……我是妖。”


    “那……妖仙哥哥?”意映覺得這個稱唿很好聽。又妖又仙,很符合他的氣質。


    “……”


    屁股底下的毛球被她膩膩歪歪的稱唿膈應到起了一身雕皮疙瘩,渾身都炸起了毛,意映突然靈機一動,樂不可支地拍了拍毛球的背對相柳說:“不如叫你神雕大俠?怎麽樣?”


    “……”


    他又有雕,還總戴著麵具,他確實也有和楊過相似的邪氣、狂氣和癡氣,更有一股俠氣,他的容貌更是和楊過一樣,能讓小姑娘們一見相柳誤終生,她覺得這個稱唿和他實在般配!完美極了!


    “你知道大俠是什麽意思嗎?”意映突然想到,前麵那些名稱都是字麵意思,但“大俠”這個詞,寶寶蛇隻怕真的不理解,他可別誤解成“大蝦”呀。


    “神雕大俠”看了看她未置一詞。


    “大俠就是……就是……”意映突然也有點迷惘,該怎麽解釋呢?“對,大英雄!大俠就是大英雄!”


    相柳在意映眼裏就是大英雄。一想到世人把她好好的大英雄妖魔化為大魔頭,意映就很不忿。


    “大英雄”明顯愣住,看向她的眼神裏寫滿了疑惑。


    少年時的楊過從沒想過將來有一天自己會成為神雕大俠,少年時的相柳也不會想到,將來的自己會成為一個大英雄吧?


    此時的他更不會想到,將來的自己會走向那樣壯懷激烈的結局。


    如果可以,意映希望他永遠不要去成為那樣的大英雄,不要去走上那樣的終局。


    將來會怎麽樣,結局會不會改變,她沒有把握,但這次有她在,她至少不會讓他一個人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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