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珀瑛是一個容易多想的人,這樣的人非常容易陷入自己的思路之中。比起一般人,他們的想法更複雜,也更容易被自己腦補的內容所嚇到。


    事實上這種人並不適合與思維簡單的人交往,尤其是那種實際上思想很簡單,但因為某些事情看起來非常難以琢磨的人。


    吳獻恰好就是這種人。


    顧珀瑛很不明白,吳獻花費這麽大的力氣去幫羅琨,所求為何?


    吳獻的隱忍和城府,決定了他對自己所作所為更堅定,所有的決定大多是深思熟慮之後,權衡再三才得出的。那麽羅琨,對吳獻來說到底有什麽樣的意義,值得他花費這樣大的精力,來做這些旁人看起來遠遠沒有足夠迴報的事情?


    顧珀瑛從來都不相信,單純的師兄弟之宜,能夠讓吳獻作出如此大的犧牲。吳獻如今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可他從前並非如此。


    不錯,顧珀瑛露出恍然的神色,似乎所有的變化,都是從莫家壽宴之後,羅琨失蹤開始的。


    在此之前,其實吳獻表現出了一定的能力,比如交友廣泛,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心思簡單、爽朗大方的人。


    正是因為他這種爽快和簡單,才會有許多在勾心鬥角中疲憊不堪的師兄弟願意與他交往。這算是他的個人魅力了。但自從莫家壽宴之後,他的交友範圍就一下縮小了很多。這種情況實際上十分突兀而奇怪,但是當時所有人都在憂心不困的處境,並沒有多想。如今想起來,確實會讓人覺得,其中緣由十分古怪槍械主宰最新章節。


    其實想一想,答案也很簡單。


    修真之人大多是感覺敏銳之輩,一個人是否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如果沒有外界的幹擾,是很容易被分辨出來的。由此看來,自那時起心思發生了變化的吳獻,被這些人疏遠就很正常了。


    如果吳獻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會告訴他,你想多了。


    從前他的朋友看著多,但實際上隻是酒肉朋友罷了。和他來往隻是看在他是內門弟子,而且有一個好師尊的麵子上,如果出了什麽事情請他們幫忙,他們便是推三阻四萬萬不肯的。從頭到尾,對他來說是真正朋友的,隻有楚衍和陸昂兩人。


    至於其他看起來和他關係不錯還能借力的弟子,實際上都是楚衍和陸昂在其中牽線搭橋,為他周旋而來的。


    他最大的能耐不是八麵玲瓏地與人交往,而是靠個人魅力把住了楚衍和陸昂兩個人。能夠讓這兩個人直到最後死亡,對他和他的師兄都一點怨言也沒有。


    這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藍顏禍水了。


    沒有人跟顧珀瑛說這些,而從未真正麵對過楚衍和陸昂的顧珀瑛,也不會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


    即便有蛛絲馬跡指向這個方向,顧珀瑛也不會往這裏想,因為他從不曾想象,一個長得並不是十分俊朗的男人,竟能將兩個背後有主子、能力還十分不錯的男人迷得團團轉。


    因此,吳獻在顧珀瑛心裏倒顯得十分高深莫測起來,讓顧珀瑛對眼前的情況更加忌憚。


    然而對於劍修來說,逃避本身就是另一種折辱鋒芒,會對他們的本心造成極大的傷害。故而即使顧珀瑛心中有多少不願,他都不能在此事上退縮。若想想破除迷障,更要時時刻刻麵對著吳獻和羅琨二人,以讓自己的念頭通達、劍心通明。


    顧珀瑛如今倒是頗有長進,盡管心底有這樣那樣的想法,但是在麵子上卻一點都沒有走出來。


    他偽裝的很好,不知是羅琨和吳獻,就連月魔真一,也沒有看出來他心底的真正想法。


    月魔真一很滿意顧珀瑛的識時務。她特意派遣卿十九過來,給顧珀瑛送了許多資源。反倒是吳獻和羅琨,並沒有受到她的照顧,還是卿十九念著吳獻的功勞,和未來羅琨必要的養傷需求,送了些丹藥和靈石過來,避免到時萬一因此事情不成,兩人惱怒之下魚死網破。


    雖然卿十九對自己門派的禁製非常有信心,但她也從不敢輕視大能們的手段。隻是那一刻發生之前,她從來都無法想象一個散仙大能,會使出什麽樣的手段來報複她們。


    而她,自然也不想想象,更不願見到這樣的情況。為此她願意多付出一些心力,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至於月魔真一,也並不是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更不是對散仙的手段有所輕視,而是她知道,她的徒弟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那麽她稍稍任性一些,隻說自己想說的話,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並沒有什麽要緊的了。


    對於他這種行為,無論是羅琨,還是吳獻都不能說什麽。


    在這個道法崩壞、弱肉強食的世界,沒有實力就沒有話語權,這是真理。


    “天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麵對吳獻的不滿,羅琨這樣笑道。


    雖然明麵上不能說什麽,但私底下倒是可以抱怨,隻要別被捅到月魔真一麵前,大家也就都睜一隻眼閉隻眼了。


    作為受益者的顧珀瑛,自然不會說些什麽。但自覺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吳獻,就一定會跟羅琨嘮叨嘮叨這些龍套傳奇。


    作為師兄的羅琨,自然也會安慰吳獻。


    雖說是安慰,但他的話也不是假的。這世界上沒有人比羅琨更加清楚,這□□裸的叢林法則和崩壞的道德,不僅僅是個人和大陸的瘋狂,更是一個時代的瘋狂。


    從手劄的隻言片語間,從零散的記憶碎片中,羅琨能夠窺視到,那個正法時代的盛況。濃厚的天地靈氣、威力極大的功法、更為清晰的認知,有條件的人,幾乎都可以修煉。或許正是因為如此,修道者在資源方麵沒有太多的限製,更加追求真我,一心向道,常年靜修互不往來,相互之間沒有那麽多鬥爭和攀比。


    那時候都是的殺戮沒有如今這麽重,人際關係的簡單也導致了因果的減少,修士進階的雷劫也比現在威力要弱得多。


    在羅琨看來,這就是上古時期的修士多有所成能夠飛升的原因。


    也是因為這些,上古修士對於資源的節約沒有太多的概念。為了飛升不加節製的修煉,創造威力更大消耗更多靈氣的功法,提升自身素質是毫無意義的浪費,造成了修真界資源大量的耗費。以至於後來資源漸漸枯竭,為了得到更多,修士們之間開始爭鬥,叢林法則愈發的凸顯,殺戮愈重,天劫威力加大,能夠渡過天劫飛升的人也越來越少。


    與此同時,上古修士不愛交際,對人對事比較淡漠,許多修士隻管自己飛升並未留下傳承,直到後來,能夠直指大道的功法就越來越少。受到修真界衰退的影響,修士對大道的感悟越來越作,很難創造出直指大道的功法,隻能在技巧方麵尋找方法進行彌補。差之毫厘失之千裏,之後的功法越發的不能向大道靠近,而是在技巧方麵做的更多的研究,幫你修飾,也開始忽視大道,更加注重技巧了。


    也就是因為這樣,修真界從正法時代過渡到了像法時代。


    要羅琨說,這就是上古修士們自己宅的和作的。別人是坑爹,他們是坑後代。


    當然上古修士是這樣,現在的修士也好不到哪去。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修真界越來越嚴重的殺人奪寶和對此事的習以為常,會使修士越來越瘋狂。


    天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這樣的做法,並不會緩解如今資源的緊缺,反而會因這修士們的做法,加快從像法時代到末法時代的速度。


    羅琨雖然沒有經曆過末法時代,但他是從現代而來。那個世界可是沒有半點修真界的影子,也沒有什麽天地靈氣,自然能夠想象末法時代的樣子。


    如果真的進入末法時代,那麽修士們就不要指望飛升了。


    事情聽起來倒是很嚴重,可羅琨現在絲毫沒有那個想法,教會修士們什麽叫做可持續發展,什麽叫做科學發展觀。


    雖然這樣的事情一旦做了,那就是驚世的功德,但是羅琨如今人微言輕,即使說出來也沒有人會聽他的。


    他倒是有個念想,等到有朝一日,他建立了萬花穀,從此之後有了一定的勢力,有個自己的後盾,也許他就有了能夠讓世界聽他說話的底氣。


    吳獻絲毫不知羅琨的想法,倒是顧珀瑛覺察到了羅琨的情緒波動,奇怪地看了他兩眼。


    不過如今顧珀瑛對他們兩個的感官都不算好,也懶於理會他們,所以最終也隻是看看兩眼,什麽話也沒有說。


    他總歸是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考慮。比如說,在給羅琨治病的時候遇到了致命的危險,他如何保命;又比如說,在治療完成之後,他如何脫離月魔真一的地盤,又如何躲過他人的追捕。


    這件事情,遠比現在已經不能在他心裏留下痕跡的吳獻,來得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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